“出去。”苏半夏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她的手指因用力抓紧床单而略显苍白,可是声音却是不可思议的平静。整个人就像是处在暴风雨的中心,谁都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来。
“半夏,你不舒服吗?为什么发抖?”单郁助见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心中大痛,急得想去叫医生,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出去。”没有多余的字,可是这两个字却让她觉得是最难说的两个字。他怎么可以那么冷血,她和他们一样,还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啊,现在她却已经身处高墙之内。半夏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羞涩地打招呼的样子,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可是她爱的这个人亲手毁灭了这朵花。谁都知道,一个人一旦有了案底,是会被社会唾弃的,这无所谓公平,只是游戏规则,遵不遵守都得玩下去。
单郁助这才听清她说的话,倏忽睁大双眼,显得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苏半夏就那样看着他,然后再一次重复那句话,“出去。这是第三遍。”
“半夏,有些事不是你想象地那么简单。原谅我必须这么做……”单郁助知道她在生气什么,急忙想要解释,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必须?”苏半夏冷笑一声,“没有人逼你把那个女孩送进监狱,她为你工作了一年,你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说着,把手边的枕头狠狠地砸向他,“你简直就是冷血的魔鬼!”
“半夏,你冷静一点!”单郁助避开枕头,抓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抚暴动的半夏,“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
“你大可以把她逐出公司,为什么一定要报警?你这样会毁了她!”半夏试图挣开他的钳制,却因为伤口的撕裂再次摔回床上。
“半夏!”单郁助心疼地叫道,早知道她会如此激动就瞒着她了。看见她难受,单郁助的心就像被人揪着一样,疼得他想撞墙。
“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苏半夏侧过身,背对着单郁助,将脸深深埋进床单,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现在的单郁助让她觉得好害怕,好陌生。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去爱他。
“好,你先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单郁助无奈,只好妥协。有些事由不得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的单郁助,而是背负着单氏上万名员工的生计,他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
直到苏半夏出院,单郁助都没有能够再见到她。每一次郁助来看她都被她用不同的理由拒绝,他只能在晚上偷偷来见她,只为了看一眼她熟睡的样子,抚平她微皱的眉头。最后却连她什么时候出院的都不知道,他望着已经空了的床位苦笑:半夏,你是躲我吗?
苏城一来找自己是意料之中的事,单郁助那个单细胞生物只要感情一出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恋爱高手——苏城一。就连城一自己都说自己是单郁助免费的爱情顾问。
他们见面还是在城一最喜欢的那间咖啡店。几年过去了,装潢有些变了,座椅是咖啡色的,墙壁是褐色的,灯光是暗暗的黄色,整间咖啡厅让人感觉有些温暖的暧昧。苏半夏挺喜欢这种风格,看上去很安静。
苏城一早到了几分钟,替苏半夏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厨师用泡沫画成一个爱心,看上去可爱极了。苏半夏来的时候,苏城一注意到她竟然擦了唇膏,虽然不明显,但对于一个擅长和美女打交道的人来说,他还是看得出来。
心情忽然大好。苏城一的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流露出笑意,端起自己的咖啡,动作极为优雅地抿了一口,突然发现这家咖啡店的手艺长进了不少。
苏半夏坐下以后,不发一言地喝咖啡。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苏城一是来当说客的,她才不要自讨没趣地率先开口这个话题。
果然,喝了几口咖啡以后,苏城一便开口了,只是没想到,第一句话便是那么沉重:“半夏,你从来不知道郁助需要面对什么。”
拿咖啡的手抖动了一下,那句话刺到了苏半夏的心灵深处,把那个女孩送进监狱是不得已的吗?
苏城一不疾不徐地喝着咖啡,他们的位置是角落,显得更加僻静,只是,苏城一和苏半夏实在长得太招人眼球,因此,总会有人装做有意无意地路过。显然,谈事情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在商界,有太多的黑暗。有些人会无所不用其极来窃取他们想要的机密,也就促成了用钱收买核心人员盗取的现象,”苏城一顿了一下,好像在考虑下面的话应不应该和苏半夏讲,片刻,又继续道,“而那个女孩就是被收买了。”
“可是她是逼于无奈,她妈妈需要钱治病!”苏半夏急忙辩解。
“是的,可是她毕竟是偷东西了,害单氏损失了几千万的合同。”
“那点钱单郁助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的确,几千万对单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郁助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对方:别来招惹我,否则你的下场就如同她一样。只有她坐牢了,才不会有人再敢在单氏偷东西,毕竟没有几个人会愿意用钱来买十几年的自由。”
苏半夏沉默了,城一说的没有错,可是那个女孩被牺牲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如果郁助放过她一次,就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干,到时谁来保证单氏又会很幸运地只损失几千万?郁助面对的是单氏几万名的员工和他们背后的家庭,一旦单氏出现危机,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失去经济来源吗?郁助冒不起这个险。”
拿着咖啡杯发手指逐渐收紧,因为用力,指甲显现出很透明的白色。苏半夏低头,嘴唇被咬成血红色,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就因为这样,就要毁了一个前途大好的女孩,这样公平吗?和上万个家庭相比,说敢说一个人的一生就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