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铎也不再讲情面,严肃道:“那么,我要取回我儿媳的嫁妆。”
龚昌不紧不慢:“嫁妆是女子私产,不可能给你。”
林元铎险些被气死:“龚昌!”
龚昌掏掏耳朵:“我听着呢,你不用这么大声。”
林元铎死死瞪着他:“龚昌,你如此做,不会后悔吗?”
“借了银子给你,我才要后悔。”龚昌指着外面的铺子:“你也看到了,我赚银子有多艰难,你开口就是五两,再开口又是好几两。我对着我爹娘都没这么孝顺,你凭什么?”
好像也有道理。
林元铎闭了闭眼:“秋意,你就不帮我说句话吗?”
“你不用问她。”龚昌面色淡淡:“她这些年来跟你关系那么好,我早已经忍够了。”他看向一脸为难的方秋意:“你要是敢开口求情,就给我滚出去。”
语气漠然,丝毫不见曾经的情谊。
方秋意呆了呆:“夫君,你……”
龚昌不屑地看她一眼:“给我滚进门去。”
方秋意压根不动,事实上,她若是对他有所惧意,也不敢和林元铎来往这么多年。
“龚昌,做人要讲良心。”
龚昌不耐烦地一挥手:“那玩意儿老子没有,要银子也没有!”他看向妻子:“这可不是讲情谊的时候,他欠了两三百两利钱,连他妻子都不管他,你算哪根葱?”
言下之意,若是帮了他,就是比他妻子还要亲密的人。
这话方秋意哪里敢认?
她当即白了脸:“可他帮了我们那么多。”
“那是他自己愿意。”龚昌板着脸:“对于他为何要帮忙,那得问他自己。”明显话里有话。
方秋意面色更白。
因为她突然发现,以前从来不提及这些事的龚昌,在林元铎落魄之后,已经不止一次内涵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
如果他真的休了她,她该怎么办?
若是林元铎还是人人称赞的林东家时,肯定愿意照顾她,可如今他落魄了,她若是离开龚家……怕是只能回娘家去。
少了林元铎这个真心追捧她的人,她回到曾经的村里,大概只能和农妇一般嫁给村里的那些鳏夫。
她突然就害怕起来,也不敢再开口。
林元铎看到她低下头,心里越来越冷,又看向一旁始终未开口的龚莹莹。
“莹莹,那些是你的私产,你愿意帮我一把吗?”
龚莹莹揪着帕子,她不想帮,但若真的不出手,也显得自己凉薄,当下纠结不已。
龚昌冷笑:“莹莹不懂事,我不许你逼她!”
言下之意,就算是龚莹莹拿了银子出来,也是被逼的,他不允许。
林元铎浑身像是掉进了冰水中,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忽然,他转身就走。
龚昌还在后面喊:“别忘了借我的五两银子。”
林元铎:“……”
他刚好走到铺子门口,狠狠踹了一脚,呸了一声。
龚昌看在眼中,满脸不以为然:“门踹坏了,你还得给我赔。”
方秋意面色一言难尽,多年来的高高在上,让她忘记了方才的恐惧,脱口问:“龚昌,你何必这么刻薄?”
龚昌回头,手指着自己鼻尖:“我刻薄?我最大度了好么!谁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常年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方秋意脚下一软,后退一步扶住身旁的树才站稳:“你这是何意?”
龚昌冷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不是林元铎心里有你,他又怎会十年如一日的帮我们家?”
方秋意强调:“我和他清清白白。”
龚昌轻哼一声:“你们俩单独相处也不是一两次,谁知道呢?”
方秋意再没想到,夫君心底里竟然这么想自己。如果她真做了那些事也罢了,可她确实没做,顿时满心委屈,眼泪一滴滴落下:“龚昌,你没良心。”
面对这番指责,龚昌面无异色:“我够有良心的了。”
边上龚莹莹听到爹娘吵架,忍不住上前打圆场:“爹,你少说两句,娘都生气了。”
“曾经我生气的时候多了去,她当一回事了吗?”龚昌斥责女儿:“你没看到你爹我受了那么多年气吗?只顾着帮你娘,你们母女都是一路货色。”
要是骂方秋意,她也就忍了,毕竟夫妻之间吵架话赶话,偶尔确实难听了些。可对着女儿他也这么骂,方秋意哪里还忍得了:“龚昌,她是你女儿,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不能让她寒心!”
龚昌合掌而笑:“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他眼神里漾满笑意。
对上那样的眼神,方秋意突然就慌乱起来,不待她想明白,就听他道:“我在外面有个女人,她为我生了孩子,过两日我会把人带来。到时候,你别为难他们母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秋意:“……”母子?
她只觉脑中嗡嗡地,瞬间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
第106章 第四个原配 21
好半晌, 方秋意才颤着声音问:“母子?何时的事?”
事已至此,龚昌不认为方秋意还帮得上自己,当下也不隐瞒, 坦然道:“那个孩子,上个月刚满七岁, 取名长安。”
七岁?
方秋意惨笑一声:“我说怎么莹莹十岁之后你就不催我生孩子了,原来你在外面已经有了儿子。龚昌, 不是人, 你就是个畜牲, 你骗得我好惨。”
她发疯一般大吼。
龚昌却一脸平静,并不生气,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方秋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发疯吓着了我儿子, 小心我撵你出去。”
龚莹莹急忙上前扶住差点摔落在地上的母亲,满脸愤然:“爹, 你太过分了。”
龚昌蔑视地看她一眼:“你娘生不出孩子,还不许别的女人生, 过分的是她!”
方秋意坐在了椅子上, 惨白着脸反驳:“我有不许吗?”
龚昌冷笑:“我娘提出纳妾, 你始终不答应,还因此找我闹,若是你允许,会有这些事?”
方秋意始终不能接受,追问:“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告诉我?”
“以你的脾性,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哭, 林元铎最照顾你,若是得知这些事……”龚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把生意做到如今不容易,可不想被人毁了。”
几乎是直白地说,他怕林元铎找他算账。
方秋意死死瞪着面前这个男人,好像近日才认识他一般,眼神你满是陌生:“曾经你对我的百依百顺都是装的?”
“一开始是真的。”龚昌一脸认真,似乎是回忆起了曾经,眼神里有些恍惚:“你长得美,心地善良,人也聪慧,待人温柔,我是真的想和你白首偕老。”
方秋意哭着大吼:“那你为何要背叛我?”
龚昌被她吼回了神,皱眉道:“可你和林元铎来往亲密,让我很难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还有,你生不出来孩子,就该对我母亲恭敬些,可是你呢?”
“将她找来的偏方全部倒掉,自己不生,还不愿让我纳妾……”
方秋意瞪着他:“你能让我吃驴粪蛋还有各种毒虫,我要是真的喝了,怕是早已经被毒死了!将心比心,那些要若是给你,你会吃吗?”
龚昌沉下脸: “事实就是如此。早在孩子落地时我就想带回来,他们母子俩孤身在外,我不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去接两人,你在家中把屋子收拾出来。”沉吟了下,又道:“孩子去年启蒙,每天都要练字。你把左厢房腾出来……”
龚莹莹出声:“爹,那我住哪儿?”
左厢房算是除了主屋光线最好的屋子,龚莹莹已经住了十多年。
主要是……让她腾屋子,在她看来,就是要让出父亲的疼爱。
爹娘疼了她十几年,她凭什么要让?
再说,从父亲今日对着她们母女不客气的态度来看,等到那对母子进门,她们母女俩更是会一步步退让。
她不想退!
就从这个屋子开始!
“右厢房啊!”龚昌一脸理所当然。
龚莹莹立刻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可是右厢房黑,阴森森的,我夜里害怕。”
龚昌上下打量她:“莹莹,你是大人,该学着懂事。你这么想,厢房再黑再潮,总比睡大街好啊!”
龚莹莹面色发白。
方秋意摇摇欲坠,几乎晕厥过去。
龚昌这话意思很明白,如果母女俩不听话,就得睡大街去。
他以前的那些温柔全都是装的,目的就是哄着她,哄着林元铎继续扶持铺子。
方秋意手撑着头,闭上眼道:“龚昌,你对得起我吗?”
龚昌嗤笑一声:“少来这套。你跟林元铎眉来眼去的时候,可有想过对不对得起我?”
方秋意怒火冲天,瞪着他:“我说过,我那都是为了铺子的生意。”
龚昌满脸不以为然:“林元铎如今是落魄了,你敢说他还是风光的林东家的时候,你没有动过心?”
“没有!”方秋意语气笃定。
龚昌压根不信:“你在他面前最喜穿蓝衣,发髻经常用一根木簪挽着,哪怕再高兴,都没有大笑过,倒是时常发愁……曾经你们俩要好时,你就是这样的打扮和神态吧?”
方秋意瞪着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龚昌见状,心里更冷。方秋意确实是有意地让林元铎记住她,一句话不用说,林元铎就始终记得她当初的模样。
龚昌越想越气,拂袖而去。
院子里只剩下母女俩,方秋意趴在石桌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