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方启智听完这个问题之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裴终也没有催促他，他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口，静静地等待着方启智的回复。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方启智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难，但是语气却是坚定的：“我不会包庇他的，如果他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应该得到惩罚。”
裴终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微笑了一下。
看来，他没有看错这个孩子。
“嗯，那你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裴终先问了一方启智的意愿。
方启智当然是愿意听的，他给裴终打电话，本来也是为了让他帮忙想办法的。
可能是因为裴终之前救过他，方启智潜意识里对裴终是十分信任的。
再加上他这些年从来都没有朋友，所以遇到问题之后，最先想到的人就是裴终。
“我想听。”方启智说。裴终“嗯”了一声，随后给他出主意：“你先不要跟你爸提这件事情，就当不知道。这几天你可以多听听你爸妈私下的对话，记得录音。”
“还有，你有没有仔细了解过你爸爸的工作？他的实验室具体是做什么的？地址在哪里？”裴终提醒方启智，“说不定，这些事情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林归黎坐在对面吃着牛排，表情严肃地听完了裴终和方启智的这通电话。
等裴终挂断电话之后，林归黎才问裴终：“舅舅，这孩子信得过吗？”
林归黎已经通过裴终刚刚说过的话猜出来他的目的了。
裴终这个想法是很好的——
如果真的能让方启智站在他们这边帮忙，那这件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方启智每天都跟方信艾在一起，重点是方信艾根本不会怀疑这个儿子。
裴终朝林归黎点点头，说：“这孩子脑子还是拎得清的。”
林归黎：“但那毕竟是他父亲，我们还是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虽然林归黎也觉得方启智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还是想多开几条路。
裴终知道林归黎的担忧，他笑着说：“放心，我的人也会继续查，方启智只是c计划。”
林归黎：“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一直有联系。”
而且，裴终看起来还挺喜欢方启智的。
裴终：“一开始留着他的联系方式只是想打听打听方信艾的事情，不过后来他还真把我当成朋友了，什么事情都跟我说。”
提起来这个事儿，裴终也笑得有些无奈，他说：“这孩子应该是从小就没有朋友，在学校每天被人欺负，突然有一个人对他不错，他就什么都跟对方说了。”
“听起来是挺单纯的。”林归黎点了点头。
“是啊，十六七的孩子，一般都挺单纯的，不像有些人，二十出头就满肚子花花肠子。”
裴终前半句还挺正常的，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突然就把矛头对准了何厉琛。
何厉琛原本在低头安静地吃着鸡胸肉，他还在想要怎么找突破口帮林归黎查实验室的事儿呢。
结果，突然就被裴终给内涵了。
何厉琛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了裴终，两人对视了一眼，裴终眼底满是嫌弃和不满。
他脸上写了一句话：你拱了我家的白菜，所以我要骂你，不服憋着。
何厉琛：“……”
原来男人幼稚起来是不分年龄的。
林归黎也是没想到裴终会突然怼何厉琛，她生怕他们两个人掐起来，便笑着出来打圆场：“哈哈，阿琛是比较成熟啦，我觉得成熟一点儿也挺好的，这样相处起来不太累，而且他可会照顾我了。”
何厉琛听到女朋友的夸奖之后，立马喜笑颜开。
随便裴终怎么说吧，只要女朋友是站在他这边的就好了。
对外甥女恨铁不成钢的裴终：“……”
何厉琛看到裴终这个表情，内心暗爽。
同时，他还不忘凉飕飕地跟一句：“嗯，我比较成熟，不像您，一把年纪了思想还是比较幼稚。”
裴终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绷不住问他：“你说谁幼稚？”
何厉琛：“哦，抱歉，我用错词了，我的意思是，您有一颗童心。”
裴终：“……”
他很想发脾气掀桌。
但是转念一想，他这会儿要是真发了脾气，不就真的应了何厉琛的那句“幼稚”了？
这个臭小子是在给他下套呢！
裴终咬了咬牙，臭小子等着吧，下次抽个宝贝外甥女不在的时候好好收拾他！
林归黎看到裴终被何厉琛调侃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实在没忍住，乐出了声。
裴终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又舍不得凶林归黎，于是就习惯性地把这笔帐算到了何厉琛的头上。
………
同一时间，方启智跟裴终打完了电话，一个人站在路边拿着手机发呆。
他到现在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方启智的眼眶还是红的，他身上还背着双肩包，因为受了打击，整张脸煞白煞白的，像是生了病一样。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方启智走到了公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开始认真思考裴终之前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裴终的分析很有道理。
裴心珂这样着急地想要杀死他们父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难道方信艾的手上真的有裴心珂违法犯罪的把柄？
又或者……那些事情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做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的父母岂不是犯罪嫌疑人？
想到这里，方启智攥紧了拳头。
过了几分钟，他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从公园的石凳上站了起来。
方启智抬起手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回家的路。
方启智回到家里的时候，裴心珂正好刚出来客厅。
方启智看到裴心珂之后，表情有些复杂。
到底是个孩子，藏不住什么心事儿，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方启智便低下了头。
裴心珂看到方启智畏畏缩缩的模样，内心又是一阵嫌弃。
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除了学习好点儿，真是一无是处。
这种孩子，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不过也应该庆幸他是个书呆子，最起码不会怀疑到她。
“下课了？”裴心珂随口跟方启智聊着天，那语气倒真的像是在关心儿子的母亲一样，“今天上课累不累？”
方启智摘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紧紧地捏住了书包带。
如果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开心。
可是现在，他不仅开心不起来，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他的母亲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虚伪的人。
表面上关心着你，私下却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