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得了未来首辅这样温和以待,得折去多少命数?
她真心觉得有些消受不起。
谢玹转身看向别处,“回去了。”
温酒:“哦。”
她同少年一道走出万华寺。
谢玹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她得把伞举得很高,才能挡去少年头顶的风雪,衣袖滑落手腕,冻得一双手发青发紫。
温酒想着走快些,赶紧回府去。
偏偏少年这时候停了下来,问她,“冷不冷?”
“冷啊。”
温酒点头,“我手都快冻僵了。”
谢玹面无表情:“知道冷,你还敢在外头过夜?”
温酒:“……”
其实在大公主那待着是不冷的,在外头吹冷风才吃不消啊!
“活该冻着!”
谢玹语气生硬的训着她,却伸手接过了伞,往她这边倾斜了一些,挡去了大半的寒风。
温酒看着少年衣袖被夜风吹得翩翩欲飞,默默的搓了搓手,低声道:“三哥……你这样嘴硬,是娶不到媳妇的。”
谢玹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温酒抬眸道:“有劳三哥出府接我。”
谢玹道:“不是我想来的。”
温酒:“……哦。”
谢玹面色有些微妙,“若是长兄知道我把你扔在外面不管,又要回来烦我了。”
温酒特别想说:长兄真不是喜欢叨叨的人,他回来最多就是把你院子里那片紫竹给砍了。
又怕这少年当场甩脸子一个人走了,她只好安安静静的走在他身边。
将军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外。
赶车的丰衣足食跳下来,把脚蹬放好。
温酒提裙子的时候,谢玹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她上去了,回头来扶少年的时候。
这人却皱眉道:“挡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温酒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倒是喝了一大口的西北风。
十几岁的少年心事难猜,这未来首辅大人的心思更是九曲十八弯,不管是好是坏,总归是猜不着。
温酒自个儿进了车厢,在角落里窝着。
谢玹上来之后,选了一个离她最远的地方坐着。
长兄不在,他们之间是没什么可说的,两厢沉默,气氛难免尴尬。
长街寂静悄然,雪地难行。
耳边只有风雪交加,缓慢滚动的车轮声。
温酒搓了半天的手也没能搓热乎,对面那少年头也不抬,直接就塞了一个暖炉过来。
她简直受宠若惊,连忙道:“多谢三哥。”
“怎不见你同长兄这样客气?”少年抬眸看她,面色不善。
温酒看着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一脸认真的说:“长兄会笑啊。”
谢玹闻言,面色顿时僵住。
温酒抱着暖手炉,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脸,含笑打趣道:“三哥也不会在一个车厢里,同长兄离的这样远啊。”
少年面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温酒抱着暖炉,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若是……”
“你别说话。”
谢玹直接打断她。
温酒点点头,靠在车厢上,安静了半响,却忍不住想笑。
“温酒!”谢玹被她笑的莫名其妙,又有些恼火,“你不出声,会怎样?”
温酒道:“不会怎么样啊。只是有些无趣而已,我以为江姑娘到了三哥院里以后,三哥应该同以前不大一样了才对,你怎么还越发的……”
谢玹脸色越发的难看,“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江无暇送到三公子院里的时候,府里众人都以为是通房,那一个个的变着法子去瞧新鲜:竟还有姑娘在三公子身边平安的活着?
江无暇很少同人说话,谢玹更是个闷葫芦,这误会是解释不清楚了。
温酒把底下众人训了一通,安抚完江无暇,却不知道怎么同时三公子开口说这事。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玩笑一般提一嘴。
谢玹这反应着实也太大了些。
温酒撑着额头,憋住笑:“那我说两个字成不成?”
谢玹拂袖起身,温酒生怕他一气之下跳了车,伸手就拽住了少年的衣袖,“三哥!三哥……天寒地冻的,你可不能跳啊!”
少年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问:“谁同你说我要跳车了?”
“不跳车?”温酒也有些懵,“那三哥站起来做什么?”
难不成被谢珩那厮给带坏了?
一言不合……就要起来揍她?
谢玹大力的抽回袖子,“我去赶马车!”
温酒:“……”
这少年八成是看见她就堵心的。
温酒双手并用的拉住他的袖子,“别别别……我不说话还不成吗?外面风大,三哥若是冻病了,长兄那里,我也不好交代啊!”
谢玹冷哼了一声,别开眼不看她。
温酒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笑道:“三哥不喜欢江姑娘,那我帮你找个更美貌的,好不好?”
第152章 年节
三公子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一路回了 将军府,再没开口同温酒说一个字。
金玉满堂四个还等在院里没睡,一见温酒回来,便迎上来嘘寒问暖了一番。
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话来了,众人才安静下来。
金儿问道:“少夫人是饿了还是累了,可想吃些什么?还是先沐浴更衣?”
温酒独自一人离开了此间有酒,她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少夫人挑了个这么个日子,连夜去万华寺有些不寻常。
她们都是长年待在帝京里头的,不晓得当初安阳被屠城是怎么个惨状,只是听外头那些人说一两句便浑身发颤。
温酒却是那里头侥幸生还的。
故乡远在千里,不幸丧命的亲人也不知魂归何方。
直到三公子出了门,众人越发的坐不住了,此刻见温酒回来,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捂热才好。
“不是让你们早些睡么?”
温酒见状,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过出门几个时辰,你们这一个个的,倒像十年八年没见到我了。”
几个小侍女说不出什么话来。
温酒道:“好了,我不饿,也不想在大雪天沐浴。你们若是实在没事做,就去厨房做个几个点心给三公子送去。”
几个侍女连声应下。
温酒进了屋,屋里暖炉正旺。
窗外,是满天霜寒。
她看着一群不知愁苦的小侍女们在满天飞雪里打闹着离去,忍不住想:
这日子若是能这样平平静静的过着,三公子偶尔闹个脾气,倒也是不错的。
……
温酒一觉醒来,便听得满地的鞭炮声。
东南西北都在响,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个方位传来。
雪下了一夜,屋檐地面全是银装素裹的连成一片。
她起身推开门,一水儿侍女便鱼贯而入,要为她梳妆更衣。
温酒有些惊诧,又无奈,“好不容易放你们两天空闲,不想着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些,倒是帮我操心上了。
玉露惯是个没心眼的,当即便道:“我们打扮的好看了有什么用?将军不在,三公子又不会瞧我们!”
红堂笑道:“大年夜,少夫人总是要打扮打扮,把这些值钱物件戴一戴,这样也好祈祷来年金玉全收,富贵在手。”
“红堂惯是个会说话的,有赏。”
温酒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就不依不饶了,“我们虽然嘴笨,可是做事的时候却是半点也没偷懒!少夫人可不能偏心!”
这些个小姑娘正是娇俏可人的年纪,没机会在男主子面前撒娇卖憨,如今用在温酒身上却是顺手的很。
温酒含笑把早就准备好的年节封红发给她们,连带着把府里一众老小都打点了一遍,这段时间下来众人都出了不少的力,她给每人都准备了。
她近身的金玉满堂,谢珩院里的十全十美,还有三公子那边的丰衣足食,连江无暇都没落下。
相比刚来帝京的时候,谢将军在议政殿上哭穷那会儿的拮据,现如今的将军府也是家有余财,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