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龙与沈青豆和梁婶子讨论陈家事情的时候,陈池已经到了陈家门口。
以前陈家也算大户,花着陈池寄过来的钱修房子,当初也算是村里过的不错的。
如今七年过去了,原本的新房子也成了旧房子,因为人口多,又不怎么收拾,整个屋看起来杂乱又肮脏。
陈池还没进门,就听见女人尖锐的骂声:“钱钱钱!我哪儿有钱啊!我要有钱还就在这里受你们气啊!”
是邓云的声音。
很快陈刘氏又骂骂咧咧的哭诉几个儿子不养老,不给钱让老头子看病就算了,现在这关口还让他们拿钱出来分家,陈刘氏哭着喊着要去找村支书,找大队长来评理!
她那三儿子声都不出,也不管她怎么耍无赖,还是一个剧烈咳嗽声响起来,怒吼一声闭嘴。
陈刘氏在住嘴了。
但也没多久,陈老头的声音传来出来:“分家!分!咳咳咳——”
这咳得蛮严重的,再加上气上心头,怒火攻心,咳得干呕,陈刘氏惨叫一声:“老头子!老头子!”
陈池一听,估摸着是出事儿了,也不敲门了,直接踹开院子门进去,正好瞧见陈老头咳倒在地上,嘴上,手上,还有淤血。
而那几个儿子,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而是让陈刘氏走开,他们要把人抬屋里去。
陈家三郎的媳妇儿冷言冷语道:“病都病了,还跑出来干啥啊!分家拿钱出来就行了啊!喊什么喊哦!”
“就是,都咳血了,晦气!”
娶进门的两个媳妇儿,都极其嫌弃。
显然,陈家几个儿子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这是亲爹,没敢说。
在陈池踹门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陈池。
陈刘氏反应最快,老太太嗖得一下冲向陈池,抱着陈池的手喊着:“大郎啊!大郎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爹快死了啊!快救救你爹啊!”
陈老头都病成那个样子了,陈池也不好现在搞什么约法三章,他刷起袖子,条理清晰的吩咐:“板车推出来,拿换洗衣服……娘,你跟着去。其余的……要么滚去做事,要么跟着一起来。”
后来想到沈玲龙说过的话,绝对拒绝吸血虫,他稍作考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说:“我只负责爹和娘的车费,你们要跟着去,可以,自己出钱。”
说完把陈老头抱上已经准备好的板车,直奔火车站月台。
这是要直接去市医院的。
事情紧急,陈池来不及通知沈玲龙,只好在路上碰见村里熟人时,让人给沈玲龙带个话。
他急匆匆上了火车,等到沈玲龙接到别人传话的时候,火车都开了。
沈玲龙还特意问了传话的那个人:“跟着去的有哪几个啊?”
村里那青壮年说:“害,就他三个儿子都去了!”
“谢谢啊,真是谢谢你……”沈玲龙这回来,什么都没带,也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做谢礼的时候,沈青豆拿了一把糖果出来了,给了那小伙子,“你闺女不是刚出生么?这点拿回去给她吃。”
这小伙子连连感谢。
现在糖果都是稀罕玩意儿,拿了趟,高高兴兴的走了。
等人走了以后,梁婶子感慨一句:“我估摸着啊,这是怕大郎送到医院去了,你那个公公撑不过去,把值钱东西给了大郎,这才非要跟着去。”
沈青豆却问:“他们家男人不重要,怎么不让那两个骂起人来,忒厉害的女人去?”
沈玲龙也不晓得,她扭了扭脖子,只说:“等人回来了,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再说了,我们也不缺了他们藏着掖着的东西,只不过我男人晓得这事儿了,不回来看看,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
陈池回来的时候,都晚上七八点了。
沈玲龙听见动静的时候,连忙出来问:“怎么回来了?这么迟了,就在市里住着就是了。”
他们市里是有房子的,稍微收拾一下,就是可以住人的。
陈池言简意赅:“怕你担心。”
帮忙打水,让陈池洗漱的时候,沈玲龙便问到底什么情况?
“身上有骨头断了,在胸口有淤血。”陈池说,“看伤处估计,是被人打了的,再摔跤摔出来的。”
沈玲龙惊得给陈池倒热水的时候,倒多了,烫得他猛收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玲龙连忙挪开开水壶,放一边后想去碰他的脚,看有没有被烫伤。
陈池连忙躲开:“没事。”
沈玲龙狐疑的看着他,没事躲什么躲啊?
这躲躲闪闪的越发叫沈玲龙怀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给我看看。”沈玲龙警告道。
“……”陈池有些无奈的伸出脚,提醒了一句,“看看,别碰。”
等他脚伸出来,沈玲龙果不其然发现足背烫红了一大片。
沈玲龙急了,转了两圈后说:“我去拿酱油。”
本来沈玲龙要给他抹的,但陈池死活不应,拗不过他的沈玲龙只好看着他自个用酱油抹脚。
等弄完了,沈玲龙才说:“你等会儿睡觉的时候,把脚别放被子里了。”
住在别人家,两口子是最好不要睡在一张床上的,这样不好。
这边房子给沈青豆买了以后,之前的上下床,沈青豆给拆了,给她家小孩唐唐做房间了。
他们过来住,也是男子汉睡一个屋,沈玲龙和沈青豆两姐妹睡一个屋。
没住一块儿,沈玲龙担心陈池自己不注意。
陈池说:“知道了,你别担心那么多。”
这事儿过了,沈玲龙也没立马去休息,而是倒了茶水,捧着一杯茶,坐在陈池对面问:“陈家那边,你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沈玲龙更想搞清楚,陈家老头子,到底干了什么事儿,竟然伤成这样。
在来之前,沈玲龙还以为是得了什么重病呢!
没想到竟然是给人打了。
被打了的话,陈家那老婆子没去撒泼?
沈玲龙想着,冷不丁脑中灵光一闪,颇为不可思议道:“该不是真去挖人祖坟,所以给人打了吧?”
陈池去医院还是弄清楚了情况的。
不过也颇为惊奇沈玲龙在家里怎么会知道这事儿的。
“你打听到什么了?”
沈玲龙喝了口热水说:“听说他挖了别人祖坟,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传闻这种事儿,以讹传讹的厉害。
听说陈老头是给人打了,在加上自个这么一摔,从而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沈玲龙就怀疑,是不是真去挖人祖坟,给人看见了,挨了一顿打,不然陈家那老婆子怎么不去撕人撒泼?
“不干净的东西不至于,”陈池叹了口气说,“但他也真的去挖坟了,也不是被人抓到了挨打,是跟一起去挖的人起了争执,他一个老头子,打不过别人,就是挨了锤,被抢走了他自个找的宝贝。”
当时陈老头死活都不说。
后来是医院要缴费,他还没说自个去交医药费,陈老头那几个儿子就炸了,说什么陈老头又不是没有钱,怎么能吸儿子的血呢?
说没分家,钱全都在陈老婆子手里。
陈老婆子说没钱,全给他们娶媳妇了,养儿子了。
结果陈余,陈老婆子最喜欢的小儿子,当场拆穿了陈老婆子,说她有之前的金钵子,让她拿出来换钱。
当时争得不可开交。
陈池懒得理他们,直接去缴费了,至于那三个,被医院的人强行请出去了又是如何的争执,他是不清楚的。
医院老头子,让陈老婆子照看。
他交完医药费以后,让陈老头安心养伤,然后给了陈老婆子钱,不至于在医院里喝西北风。
走的时候还再三交代,钱一定得用在吃饭上,不要扣扣嗖嗖,要是给他知道了,在陈老头需要养身体的时候扣扣嗖嗖,陈老头的伤,他就撂担子不管了。
陈老婆子对于陈老头还是看重的,想着陈池要是不管了,她老头子得死,拿着钱以后,猛点头,不敢说多话。
沈玲龙颇为好奇:“她这么听话?”
要知道当初陈老婆子一张嘴,怼遍天下无敌手。
不如她的意了,她是要撒泼打滚的。
今个竟然这么老实听话,沈玲龙第一反应不是陈池厉害,可以摁住那老婆子,而是想着那老婆子该不是有什么后招吧?
陈池看了沈玲龙一眼说:“她很看重我养父。”
年幼时候,家里有鸡蛋鸡腿什么的,全都是先让陈老头吃,再有多的,才是会给自个最喜欢的小儿子。
但若没有多的,那小儿子也得一边去。
沈玲龙听明白了陈池的言外之意,也不多加揣测了,直接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请假也请不了多久吧?”
陈池想了一下说:“我看他们要分家。”
沈玲龙翻了个白眼道:“分家也跟你没关系,而且人不是要分家,他们是要钱,还要陈老婆子手里的金钵子,这具体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要是这东西不拿出来分给他们,这事儿没完。”
“所以我想,先搞清楚究竟有没有什么金钵子,要是有,上缴,让老头子去自首,没了争执的东西,他们也不会想要赡养两个老人,我再问两个老人对那三个儿子有什么想法,要是还是舍不得,那就每个月给点生活费,当作我们家的一份心。”陈池是想好了的。
哄抢的东西没了,那就没有争吵的必要了。
他只尽他该尽的心。
沈玲龙盯着陈池问:“要是他们对三个儿子失望,不想理了,就想跟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