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龙出头,摁住了沈冬月动手。
不过沈冬月也没有就此作罢,她磨了磨后牙槽后,踹了自个儿子闺女一脚:“傻了啊!被人压在烂泥巴里了,还不知道还手?!”
这是自个没法动手,但心里气不过,让自个儿子闺女动手。
沈招树拧眉,心里骂了句蠢货,但也没阻止。
倒是沈青豆,皱着眉头说:“你有病吗?是脑子不好使吗?”
沈冬月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沈青豆!我是你亲妹妹!你不护着我,护别人?!”
听她这么一说,沈青豆也就懒得搭理她了,翻了个白眼拽着自个男人和孩子,去祭拜沈老头去了,不管这边的闲事。
“你干什么?还不动?你在学校不是老打架,老给我惹事生非吗?!现在让你打,咋个就不打了啊?打啊!”沈冬月看着自个儿子不动,便是又掐又拧,让他们动手。
自个怼不过沈玲龙,那儿子闺女要怼过!
只可惜她儿子闺女不晓得是不是打架打多了,已经可以熟练的认知到那些人不好惹了,死活不上前去。
又被沈冬月拧的疼,当即坐在地上打滚哭叫起来。
看着不成器的孩子,沈冬月气死了,又打又骂。
沈玲龙看不下去了,拧着眉头说:“咱们走吧。”
赶紧走了,沈冬月也没必要打孩子,就算打,沈玲龙觉得眼不见为净。
走远了,完全听不见他们声音了,沈玲龙才是脸一垮,喊来了大福和殷拾。
“你俩知道刚才你两个的行为像什么吗?”
大福和殷拾自知惹事生非了,没敢叽声,个个低眉顺眼,耷拉眼皮,不讲话,老实挨训。
但改不改,就另当别论了。
沈玲龙深吸口气,将火起压了压后问:“怎么不讲话?”
大福偷偷抬起眼皮,瞄了沈玲龙一眼,给沈玲龙捉住了以后,撇了撇嘴,老实巴交的说,“大坏人。”
殷拾补充:“走上社会要挨打的那种。”
沈玲龙呵呵冷笑:“不,是脑子不大好使的蠢货。”
大福殷拾两个有点儿发懵。
哪儿蠢啊?不是挺聪明的吗?他们又还特意找了个理由来让沈冬月发飙受气。
殷拾不明白,就问:“沈姨,那女的,老不会讲话了,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儿蠢了?”
“主要是品格蠢,不是你们计划蠢。”二福看不过去了,提醒了一句。
沈玲龙看了二福一眼,没反驳他。
反而收了火气,好声好气的问大福和殷拾:“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们拿钱去侮辱别人,是特别特别不好的行为,你们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人这么做,你们心里会如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学过吗?!”
殷拾小声哔哔了一句:“我不贪这个钱,我也不会去叫啊,他们自己贪,怪谁啊?”
听着殷拾的反驳,沈玲龙拧起了眉头。
这个孩子,思想问题大的很。
沈玲龙本欲教训人,但想了想没骂出口,只拧着眉头道:“这事,你们俩做的特别不好,回去受罚。”
至于受什么罚,全在陈池。
而且是牵连其他人一块儿。
——
入夜,沈玲龙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池进了屋,见她如此,关了门,躺在她身旁问:“为白天的事儿?”
沈玲龙‘嗯’了一声,没多说。
“我罚过了,那两个还额外挨了板子,”陈池劝道,“会记住的。”
沈玲龙摇头,“不是,你觉不觉得殷拾有点问题。”
陈池顿了一下:“什么问题?”
沈玲龙仰躺在陈池怀里,虽争着眼睛,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沉默须臾。
她说:“今天那事,是殷拾给出的主意,当然了,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并且执行的大福也有问题……但我乍一听殷拾的话,你知道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什么吗?不贪的话,就不会喊,什么叫做不贪就不会喊?他难道没有想过,如果谁就是缺了那点钱呢?把那点钱当作救命钱呢?是不是就特瞧不起那人了?”
陈池愣了一下,有点发懵,不知道沈玲龙究竟在担心什么。
“人活一口气,尊严很重要,”沈玲龙承认这个话,“但是,要连活着都艰难呢?没有一口饭吃,没有一件衣穿,身边的亲人生了重病,说实话,我觉得放弃尊严,救自己的亲人,才是真实,能说人没有骨气吗?能看不起别人吗?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有些骨气,要不起。”
陈池想了想,明白了沈玲龙要表达的意思,“你是说,把他们养的不知愁滋味了?不知穷苦了?如果是这样,也不仅仅是殷拾,其他孩子,一样有这个问题吧?”
沈玲龙摇头:“我觉得不太一样,能想到这种玩乐法子的人,放以前啊,就是个纨绔,不学无术,惹人嫌的纨绔。”
陈池提醒道:“他们是看了你受沈冬月辱骂,这才想还回去的。”
“沈冬月是沈冬月,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这不是一个人,不能相提并论,”沈玲龙反驳,“欸,真是的,你扯那么远做什么?我说的是殷拾的性格问题。”
沈玲龙被陈池打断的有些不高兴了,戳了他腰一把后,继续说:“我不希望他们成为一个纨绔,年幼时惹了什么有大人撑腰,那以后呢?以后走在外头,无法无天,觉得自个最厉害,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搞什么只看表面,不看内里……”
说着说着,沈玲龙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有点儿丧气,“好吧,我就是没法让自个养出来的孩子,是个,是个……”沈玲龙拧起了眉头,表情特别难以言喻,“倨傲之人,像舒情那样。”
陈池这下明白了。
他媳妇儿这是看着殷拾带着大福今个的行为,让她想到了舒情的残酷个性。
陈池摸了摸沈玲龙的眉头,说:“先不说他们并不会成为舒情那样的人,玲龙,十指有长短,谁都会有缺点,不足之处,慢慢教就是了,你别急。”
沈玲龙翻身,埋头于陈池怀里。
她厌厌道:“我知道了。”
——
可能是心里有事儿,第二天早上,陈池喊她锻炼跑步的时候,沈玲龙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弹。
陈池就是她锻炼路上的阻碍。
“不若今天不跑了?”
沈玲龙瞪了他一眼,“不,拖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说着就爬了起来。
可今天可能注定不能跑步了,刚漱完口,外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听着像是个姑娘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喊着:“别过来!都不许过来!”
沈玲龙一愣,擦了脸以后,她走了出去,看见家里的孩子,和陈池都不在。
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玲龙听着动静越来越大,一个女人拿着菜刀,架在自个脖子上说:“都给我让开!”
自杀?!
看着那没什么印象的姑娘,反手胡乱摸着她家院子门,踉踉跄跄往后退。
那脖子上的菜刀贴着肉,稍有不慎就会划破脖子,沈玲龙吓得半死,“同志,你、你干什么啊?”
听见沈玲龙的声音了,那姑娘猛地转过头来,枯黄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特别的凄惨。
她看着沈玲龙,祈求道:“沈同志,沈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套高中的书吧!给我吧!”
沈玲龙:“???”
为了高中的书,拿着刀架在自个脖子上,威胁她?
这时外头吵闹的人群也涌上来了,大概是怕那姑娘想不开,不敢靠太近,隔着两三米,遥望沈玲龙,叫嚣:“大郎媳妇儿,我跟你说,别给!她这小泼皮没这个胆子砍自个!别给!我这好不容易娶进门的儿媳妇,现在想靠考试回城?甩了我儿子孙子?做梦!”
那姑娘听了,大急:“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
边喊,边挥舞着菜刀瞎砍。
砍得不少人纷纷后退,怕伤及无辜。
这时,陈池眼疾手快,找到了个刁钻角度,踹了那姑娘的手腕,菜刀飞出去四五米,咣当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姑娘的婆家人立马冲了上去,揪着那姑娘的头发,一顿猛抽,在沈玲龙家门口,把人压着狠狠打了一顿。
沈玲龙忍无可忍:“给我住手!”
那姑娘婆家人,是个老婆子,以往在大队里骂人,那可是无往不利,和陈刘氏有得一拼。
她刚才还对沈玲龙好声好气,这会儿脸皮子一转,眼睛一瞪,厉声问:“大郎媳妇儿啊?你这是咋地,还有管我家里事儿来了?”
被磋磨着的年轻姑娘趴在地上,她死死盯着沈玲龙,眼睛里带着光。
她在求沈玲龙帮她,救命。
只可惜,沈玲龙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
沈玲龙一声冷笑:“我是管不着你家里的事儿,但你在我家门口打是什么意思?打伤了打死了,污的可我家!”
年轻姑娘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玲龙,没想到沈玲龙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
沈玲龙看都不看她一眼,很是不愉,继续责问:“你们家闹腾,关我家什么事儿?还拿着刀来威胁我让我给书?!这是什么道理?是不是我不给,就要砍死我啊?!砍死我一家子人啊?!我瞧着你们都别走了,等我报警,让公安解决。”
那老婆子看沈玲龙真火了,再加上陈池和那群孩子虎视眈眈,也不敢造次了,卖着笑:“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这小破皮没脑子,胡搞,瞎搞,我收拾她,我收拾她。”
说着狠狠抽打了那姑娘的脸,几巴掌下去,那姑娘脸都肿了。
但这种苦肉计,沈玲龙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冷冷道:“二福,请大队长,我们报警,拿着刀进门,谁知道是要挟我拿书,还是拿钱啊?!”
故意严重化,老婆子也受不住了,连忙让家里人,拖着那姑娘走了,还不忘把菜刀一块儿拿走了。
那姑娘被拖走的时候,哭叫的凄惨,喊着救命。
外头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沈玲龙冷酷无情,见死不救之类的话。
但对上这一家子的神情,也不敢多说,渐渐散了。
刚散,梁婶儿就急匆匆跑来了。
进屋以后,左右瞄了一圈,整个人急得不行:“我听说老张家的婆娘拿着菜刀过来闹了?哪儿呢?人呢?玲龙啊,你没受伤吧?”
这回跑步是跑不成了,家里所有人都没去,关了院门,在院子里练了起来。
沈玲龙则是带着梁婶儿进了屋,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了婶儿听了。
“你是说,老张家那个媳妇儿,过来找你要书,不给就死在你跟前?”梁婶儿听着怒气分明,甚至一拍桌子,“真是作孽啊!作孽啊!我那烂泥闺女!”
沈玲龙一愣,不知梁婶儿为何要提她闺女。
“是那张家的问题,梁婶儿怎么提起你闺女了?”沈玲龙不解的问。
梁婶儿愧疚难安,很是对不住的看向沈玲龙。
长叹一口气后,梁婶儿解释道:“前头你不是跟我说了瑶瑶想去读书的事儿吗?我跟勇子一合计,觉得很不错,就回去跟瑶瑶说了,说明白了,瑶瑶都高兴的红了眼,赞同了咱们的决定,说一定抓紧时间复习,争取考到海城去,可这话叫我那闺女听见了,她呀!真是个大嘴巴,肯定是她给说出去了,我瞧着老张婆娘,想着你看不过去了,也拉扯着她儿子去海城,让她儿媳妇考大学。”
沈玲龙微怔。
她真没想到那个老张婆娘是有这么个想法,竟然是算计她。
可是刚才那姑娘眼睛里的狠意不像是在演戏啊?
“我瞧着那姑娘,不像是在演戏,倒是真的想拿刀逼我,我不答应,她就横死我家。”沈玲龙说。
她刚才如此不讲情面,也正是因为那姑娘的狠绝。
这种威逼利诱,叫沈玲龙很是生气。
她又不欠那姑娘的,哦,拿着刀威胁她就得受胁迫啊?
梁婶儿叹了口气,“那姑娘啊,被打怕了呗,这些年三天两头的就挨打,一家子全打她,也是个苦命的……不过也是活该,我家瑶瑶当初还劝过她,别嫁老张家,她非不信,还上赶着跟人睡。”
说完,梁婶儿握着沈玲龙的手,带着深深的歉意说:“玲龙啊,真的是对不住了,都怪我这嘴皮子,竟然给我家那闺女给听见了,她那个大嘴巴,见不得勇子比她好,阴阳怪气的出去说嘴,这才给你惹来了麻烦,对不住啊,我真是对不住你了。”
这事儿,要梁婶儿自个不过来说,以她过两天就走的情况,也不会知道这情况。
梁婶儿特意过来,虽说掺杂着担心她一气之下不帮衬梁勇和余瑶两口子了,但是能够过来表达歉意,沈玲龙心里也是舒坦了些。
她反手握住了梁婶儿的手,笑了笑:“没事儿,没有啥对不住的,这种事儿,早点闹了也好,我也早点解决,免得一堆人过来找我要书,烦死个人。”
梁婶儿连忙保证道:“玲龙你放心,我肯定会把这事儿给处理好,不叫别个来叨扰你。”
这话,其实带着弥补的意思。
沈玲龙明白,她更知道今天闹这出以后,少有人会过来闹了,不过梁婶儿的心意还是要领的。
她笑着说:“那先谢谢梁婶儿你了。”
拐弯抹角的告知梁婶儿不会牵连到对梁勇两口子的看法后,梁婶儿又是一通感谢,沈玲龙说了好久,才是把人给劝走了。
这时,她才有空问孩子们有没有受到惊吓。
虽说孩子们都说没有,但沈玲龙还是决定等邓老先生走后,他们就回市里去,太乱七八糟了。
陈池私底下问了句:“不去孟家看看吗?”
才起了个话头,沈玲龙就看见小妹支起了耳朵。
显然,小妹特别想去孟家,见孟无涯。
沈玲龙当作没看见的,她点头道:“吃过早饭了就过去,明天邓老先生走,咱们跟一趟,直接到市区。要是老先生愿意的话,请他们在家住两天,不愿意也成,去市里的火车上,同一路也能随便聊聊,让小福尽尽心。”
陈池说:“行,那我去收拾东西。”
这一回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东西都得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