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天都黑了。
好在家里的火钵子烧着,沈玲珑跺着脚进了屋烤火。
陈池没有进去,而是道:“我去接伏岳父。”
沈玲珑这会儿刚接过沈老爹端进来的药汤,不怎么烫了,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听见陈池要去学校那边接伏苓的时候,她头都没回,只摆了摆手道:“把伏忆泉也叫过来,我今天得怼着他问问,是我不记得事儿,还是他故意的。”
她要算账了。
陈池:“……嗯,我知道了。”
作为怀孕媳妇的丈夫,在媳妇要算账的时候,最好是的做法就是默不作声,不然引火上身,无辜躺枪就不好了。
在饭菜上桌的时候,陈池他们就回来了。
伏苓背着医药箱,伏忆泉拎着昨天晚上的那个铁桶,跟在后头,畏畏缩缩的跟进来了。
和沈玲珑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伏忆泉条件反射的低头,避开视线。
沈玲珑轻笑一声,这会儿特意没有搭理伏忆泉,先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饭。
饭后,伏苓给沈玲珑诊脉的时候,伏忆泉打算偷跑回去,沈玲珑冷不丁叫住他:“干嘛去啊?”
伏忆泉当即把铁桶往上一提说:“我去给爷爷和叔叔他们送汤,趁热喝呢!”
沈玲珑反问一句:“是吗?可是我没跟你说吗?这汤,还没炖好,谁给你去灶上端下来的?”
这会儿小福站了出来,指着伏忆泉说:“他自个端的,娘,娘,我说了没炖好,是舅舅他自个非要端的。”
伏忆泉瞪了小福一眼道:“闭嘴,小鬼。”
小福冲着伏忆泉翻了个大白眼,随即就往自个屋里跑,往大福二福他们那边蹭洗脚水去了。
告完状就跑,特别刺激。
“我,我拿回去再炖一下。”伏忆泉自知被抓了个正着,也是连忙往厨房跑,能躲一时是一时。
伏苓看了,若有所思的问:“阿泉这是怎么了?”
说着,示意沈玲珑刷起袖子,他来诊脉。
沈玲珑刷起袖子,边说:“昨天白日,我跟他说,让他问一下爹你帮忙查关于潘正立的事儿,看有什么结果没有,然后夜里过来的时候告诉我,我昨天也是忘了,那小子也就没说。”
伏苓沉默了片刻道:“他没问。”
讲完又让沈玲珑换了一只手,继续说:“这事儿在于我们,我们跟他说过,没事儿别问这事儿。”
沈玲珑一听,有情况。
她连忙追问了一句:“查到了?”
伏苓道:“是查到了,确实是个事实,还是潘正立他现在这个爹亲口说的,这个潘老头儿,心高气傲,是个臭棋篓,还爱喝酒,喝了酒什么事儿就都往外说,说到了一些人证物证,都写信让外头的人给拿到了。”
“但这事儿惹上去了就是一身腥,我瞧你没追问,所以一直没说。”
沈玲珑问:“什么意思?”
伏苓收回了诊脉的手,答非所问道:“这回诊脉,比上次稳定一些了,药有喝?药膳也有用吧?”
听这话,沈玲珑条件反射的拧眉头。
现下她想知道的就是潘正立的事儿,可伏苓偏偏先讲脉象的事儿。
但沈玲珑也知道伏苓这是为了自己好,她深吸一口气道:“喝了,先说潘正立那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伏苓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玲珑一眼后说:“以前是个出钱出力过,但不同道,就去了岛上,其实一些知道他身世的人,也是有意把他留在这儿,这样才能够维持良好关系,你懂吗?”
这话说的比较隐晦,但是沈玲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她也清楚该怎么对待潘正立了。
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用那个弱点来打击他,弄得不好,大概就是一起被坑下水。
沈玲珑沉默了片刻问:“这事儿,潘正立自己不知道吧?”
伏苓点了点头说:“按照潘老头儿的话来听,潘正立应该只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并不清楚上面的人知道。”
一听,沈玲珑也是恍然大悟了。
估摸着是潘老头露底了的事儿,让潘正立才会跟她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这种事儿。但他自个并不清楚,他在某些方面来说,是个‘质子’。
沈玲珑没有在这种大事儿上多做纠结,当机立断道:“原来如此,谢谢爹帮忙查清了。”
伏苓也就听听,并不觉得这谢意让他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他不苟言笑,颔首后道:“药膳继续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作用,都是养身体的,不过喝这些药膳的话你得多走动,不然许是会发胖。”
陈池听到发胖这个词,骤然抬头道:“会胖?”
伏苓点头道:“多走动,每天运动一下,也不会胖哪里去。”
听着伏苓的话,沈玲珑是皱巴着脸的,她不怎么喜欢运动。
不等沈玲珑拒绝多喝这些玩意儿,陈池先道:“那挺好的,随便在家里走走就好,长胖点儿也好。”
沈玲珑当即抬头看向陈池,质问一句:“???你这是嫉妒我的苗条吗?”
陈池沉默了片刻,说了句实话:“我觉得我并不胖。”
沈玲珑微微一笑:“你多重?我多重?比比?”
看着这小两口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争高下,伏苓看得有些发愣,又有些欣慰。
此先看着沈玲珑处理事情的方式,说实话,伏苓很担心她和她的亲娘像。
但看着这两口子的相处,伏苓想陈池终归不是他,而沈玲珑也不是他曾经的妻子。
伏苓见了,嗓音里也忍不住藏了几分笑意说:“还是多运动的好,不然肚子特别大的话,孩子很难生下来。”
在中医大手的建议下,沈玲珑最终不情不愿的同意了早上跟着孩子们一块儿起来,只不过孩子们跑步,她只需要走。
每天固定运动量。
陈池看来这是为了健康的体魄,但沈玲珑如此让步,是为了美貌。
毕竟一胖,毁所有。
在伏苓收拾简陋的药箱准备走的时候,伏忆泉探出被草药涂得青一片紫一片得脸,小声道:“爹,回家不?”
伏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这么一个怂货儿子,呵斥一声:“好好说话,歪歪扭扭像个什么样子?”
伏忆泉偷瞄了沈玲珑一眼,在伏苓的骂语中,不情不愿的站直了身体,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铁桶。
看他如此,沈玲珑有些好笑,便是说了一句:“阿泉,你不晓得直接说不知道就是了,何必躲躲闪闪呢?男子汉怎么能躲躲闪闪?”
伏忆泉撇了撇嘴,啧的一声说:“爹每回还说男子汉不能一问三不知。”
沈玲珑:“……”
她实在没忍住,刚喝到嘴里的水全喷出来了。
还好前后左右没人,不然还得喷人一身。
伏忆泉见此恼羞成怒,拎着铁桶噔噔的跑了,也不等伏苓。
伏苓看了有些无奈的摇头道:“这小子,每回也只知道拿长辈的话来怼人。”
沈玲珑一边用抹布擦着被水溅到的桌椅,边说:“那伏爹,你可记住了,以后说话注意点儿,别说一些能够让阿泉能怼到你的话。”
‘伏爹’这个称呼让伏苓愣了一下,他诧异的看了沈玲珑一眼,张了张嘴想问沈玲珑为什么这么叫他,但在沈玲珑顺口不自知的神情中伏苓什么也没说出来,冲着沈玲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你说的对,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都得注意呢!”
说完也没久留,离开了。
他脚步轻快,心情愉悦。
陈池见了,深邃的眉眼中染上了几分欣慰。
这会儿沈玲珑刚擦完桌椅,抬头就对上了陈池这‘老父亲’一样的神色,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陈池道:“没什么,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可别忘了今天应下的事儿。”
沈玲珑瞪了他一眼道:“我向来说话算话。”
说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但在天还灰蒙蒙的早晨,沈玲珑不论如何都不愿意起床,甚至冲着叫她早起的陈池扔枕头。
陈池有些无奈,想着等会儿还是要往镇上去,他就干脆没有叫了。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陈池还没开口调侃逗趣儿,沈玲珑先发制人的问:“你没叫我起床。”
陈池愣了一下:“不是你……”
沈玲珑冲着他咧嘴微笑,带着几分威胁:“你难道不知道我早晨有多喜欢赖床吗?你明明清楚,再叫了两声后就放弃,这难道不是你的纵容,不,我觉得你是看我平日里言而有信太多了,所以想让我言而无信一次对吧?”
好的坏的全给沈玲珑说了,陈池吃了个哑巴亏。
当着几个孩子的面,陈池是给足了沈玲珑面子,且说:“我想着等会儿去镇上,你也是要走一截路的,也就相当于锻炼了,所以才没叫你的。这事儿,在我。”
看陈池这么义不容辞的揽错,沈玲珑有点儿心虚。
尤其是大福嘟囔了一句:“娘你本来就是言而无信,当初说好了一百朵小蓝花,就答应我们一件事儿的,为了不答应,竟然根本不给我们帮忙做事儿的机会,不让我们集最后一朵小蓝花。”
沈玲珑:“……”
她干咳了一声,反驳道:“这怎么能够叫言而无信呢?这叫应对措施。听过一句话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倒是陈池,扫了几个孩子们一眼说:“没脑子,就不要怪别人言而无信。”
大福撇了撇嘴,没作声。
经过陈池的教训以后,大福也清楚了的,那事儿确实是他们自个做的没脑子。
沈玲珑也是点到为止说:“好了,自个积累的愿望,用在我身上,这不是浪费吗?以后好好存,好钢用在刀刃上,知道吗?”
陈池也道:“赶紧吃饭,吃饭了去上学。”
大福憋不住嘴道:“今天放假,不上学。”
大姐儿和沈爱华听见了也是忍俊不禁的闷笑。
倒是从昨个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二福,抬头冷不丁问:“爹,我能一起去镇上吗?”
其他孩子听见了,一个个眼睛都是唰的一下亮了,跟着举手道:“对对对!我也要去——”
沈玲珑看着他们这么积极,有些好奇的问:“你们去镇上干什么?你们爹跟我一块儿去,你们没必要担心吧?再说了,昨个你们伏外公不是都说了吗?我身体好多了,镇上又是我经常去的,根本没什么问题。”
她甚至没有孕吐,好的不得了。
几个孩子哑口无言,全部看向了二福。
二福淡定自若道:“去傅爷爷那里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