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处都上演惨剧的时候,陆沛府上倒是夜夜笙歌。
他有封地有俸禄,又不像陆离那样往外散银子,再加上前段时间,在润泽堂分的那些利润,就算冰灾真持续一年,他也不耽误吃喝玩乐。
跟李如酥交好的几个臣子,免不了对七王府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的,皇宫里都开始节俭用度了,一个王府,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整天大鱼大肉,夜夜笙歌,实在不像话。
这天李如酥路过七王府的大门,眼看着一辆运送废物的马车从府里出来,车上好几个大桶,里面是吃剩下的各种吃食,虽然被冻住了,但依然能看出鸡鸭鱼肉的样子。
王府隔一天,便有马车往外面运送废物,李如酥将人叫住,打眼一看,便知道府上生活有多奢靡了。
她回宫后便修改了下内务府对王府例银的数目,将七王府的例银减少了一半。
王贵全脸色有些为难,面对被李如酥改过的那个册子,道:“李女官,这不光七王府,大皇子府上和二三皇子府上,都是每月一千两银子的,您只改了七皇子府的用度,只怕七王爷他不服啊。”
陆沛虽说官职不高,但毕竟是皇子,若是跟他这个内务府总管较劲,他还真受不了,但又不敢顶撞李如酥,所以满心为难。
李如酥无谓的哼了一声,解释道:“除了七王府,其余的王爷们都曾上交了粮食给施粥棚,再说了,就他七王爷是独身一人在府居住的,没有家眷,开销自然就小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他作为王爷,自然要与民同乐与民共苦,他要是来问你,你只管让他去找我。”
有了这句话,王贵全脸色好看了不少,弯腰笑道:“李女官在宫里地位超然,自然会罩着咱们的。”
李如酥也不跟他多话,将七皇子府最近的开销账本带走,让从这个月起就实行新策,想着今天还没去城外走动,便早早就出宫了解民情去了。
宫里每逢初十开始下发例银,陆沛很快就找来了。
当时李如酥正在府上核对账目,陆离出城视察粥篷去了,他直接就进了书房,将一个册子扔在了她面前。
李如酥低头一看,是自己在内务府刚定下来的策略,看来他是从王贵全那里回来了。
“李如景你什么意思?”陆沛自从跟他们撕破脸后,很少正面较量,这次再见面,他眼中怒火燃烧,浑身都写满了愤怒。
“殿下,怎么了?”
李如酥脸色淡淡的,丝毫不畏惧他的气势,但这样恬静淡然的坐着,好像比对方的气势汹汹,更显得利气逼人些。
“你凭什么减了本王的例银?”
陆沛脸色涨红,指着李如酥便高声质问,“王府中每月用度多少,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那是为了维持皇家子孙的颜面,如今你生生减了一半,这本王跟那些百姓还有什么区别?”
他生气,但李如酥却被气笑了。
“跟百姓比?”李如酥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知道城外那些百姓们过的什么日子吗?如今他们都被逼得卖儿卖女去了,为了一天领一次免费的粥,早早就顶着寒风在外面排队,你府上倒好,笙歌不断酒肉不绝,厨房的废物一车车的往外拉,你跟他们比,你的良心不疼吗?”
李如酥越说越气氛,最后脸色都红了,她起身就将册子划拉到地上,又将自己案台上的一个账本扔出来。
陆沛本来很生气,但低头看了那账本一眼,脸色便缓和多了。
他只需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府上的明细账本,最上面七王府的字号写的很大。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不过陆沛气愤过后就冷静下来了,王府的帐,每月都送到内务府的库房里,有专门的账房先生管着,虽然李如酥是第一女官,但负责的多是宫中女眷们的事,手还伸不到王府来。
这样想着,陆沛眼底便又升起一些凌厉。
“这个你不用管。”
李如酥冷笑,指着上面几个数字,道:“上个月,七王府进了十只小山羊、两头小乳猪、二十片肥猪肉、上百尾活鱼、鸡鸭鹅肉各五十斤、青菜水果两个箩筐、头油脂粉香油蜡烛银子二百八十两、修葺攻势银子五百、新买了几个歌姬上千两……我就不一一指出来了,这些东西,能够整个村子的百姓用个两三年的,你们王府一个月就挥霍没了,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看着一长串的数字,陆沛急了,伸手抓过账本来,使劲撕碎了,咬牙道:“说再多,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本王没有贪污,你有本事就去告诉父皇啊,反正本王花的都是正当银子。”
李如酥白了他一眼,淡淡道:“王爷不用龇牙咧嘴的,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你的例银再加上往日在润泽堂分的银子,对付这些开销也够了,但是你别忘了这是什么时候。”
“那又怎么样?老天爷要降冰灾,本往勒紧了裤腰带,冰灾就没了吗?”陆沛不屑,道:“净扯这些没用的,不就是本王得罪了你,你公报私仇来了吗?”
“公报私仇?”
李如酥咀嚼着两个字,心里明白,自己说再多对方也听不进去,索性道:“王爷一定要这样认为,那就这么着吧,左右你的例银,我就是扣了,不服气就去找皇上,看皇上是向着你这个整天只知道挥霍的儿子,还是向着我?”
说到后来,她心里淤积着的一点不快也消失了,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眼里竟露出些快意来。
实在是被他气坏了。
谁知这个眼神落在陆沛眼中,竟成了赤。裸的挑衅,他双眼环睁,挥拳就冲着李如酥的头上打来。
“动手?”
李如酥也气急了,胸腔中的愤怒爆发,一时没躲过,感觉自己头上一阵生疼,她索性不往后躲,而是就地操起椅子,冲着对方就抡过去。
“陆沛!我李如景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