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嗦面嗦了一半,面条还没咬断呢,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什么叫两碗面就打发了?
两碗面特么的还花了他二十六呢!
言喻擦擦嘴,吞了嘴里的面,冲他抛了个媚眼儿。
那必不是啊宝儿,咱有硬货呢。说着就从桌上拿过prada的袋子,冲许政一摇了摇,里面传来盒子晃动的声音。
这一听,就不便宜。
都说了别买那么贵的,你就不听,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许政一冷哼一声,脸色才好了些,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一样。
他这一嗓子可不小,恨不得整个面馆的人都知道他被人送了prada的礼物。
边上的女生听许政一这么说,星星眼都要冒出来了,脑袋恨不得往长了伸,替许政一收了这份礼物,长得又帅又会省钱的男人,谁能不爱呢?
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起身往这边走了几步,其他人见言喻也没有要赶人的意思,也没了忌讳,没一会儿,这就七七八八围了一圈人。
但碍着贺慈在跟前,也没敢靠的多近。
倒是陆宣,见不得许政一那一脸炫耀样儿,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样,屁大点儿事都要拿出来到他们跟前显摆一番。
prada啊,不便宜呢言喻,让我们小老百姓开开眼呗?陆宣语气幽幽,欸,慈哥,我记得你有一块腕表,应该是这一款吧?
许政一脸色一变,斜斜睨了贺慈一眼,紧接着目光下移几寸,落在贺慈空荡的手腕。
是了。
连学费都要靠奖学金交的人,怎么可能买得起prada的腕表。
贺慈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淡淡瞥了眼陆宣,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言喻摆摆手,这会儿子倒被陆宣说的不好意思了,颤巍巍地从prada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四方盒子。
锦白色的绒布锦盒上,交叉绑带着浅灰色的丝带,在盒子顶端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一看就贵气逼人!
光是盒子都这么好看吗?酸了酸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许政一眼前一亮,听着耳边羡慕的声音,不自觉挑了嘴角。
言喻审美一向还行,这礼物他是挺放心的。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贵?言喻抿唇,把礼盒往许政一那边推了推,示意他赶紧拆礼物。
小表情得意的,陆宣一个白眼儿差点翻到天上去。
周遭几个妹子眼睛都要看红了,连老板娘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小伙子,你这东西不便宜吧?
不是啊,言喻摇头,你们要是喜欢也可以买啊。
我买你大爷!我特么的把我卖了买prada吗!
放屁!prada的东西从来就没下过五位数!言喻也太爱装了吧!
就是就是!送个礼物不去那些高档餐厅去送,非要在这儿眼馋咱们普通学生,还让咱们去买,不就为了炫耀吗,真仗着有点臭钱把自己当atm机了?
一群人好奇心上来,把贺慈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地像复读机一样,又热又聒噪。
贺慈夹着面条的手上青筋凸起,在手背上拢起一道不平的弧度。
半晌,贺慈终于撂了筷子,起身,找了一处人最少的地方,见面前是女生,放轻了声音,足以让她们听见,让让。
最靠近的那几个女生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见着人走出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靠!吓死了,我以为他要打我。
慈哥!陆宣着急看礼物,就没跟着出去,你搁外面等等我,我马上出来!
也不知道贺慈听见没有。
言言。许政一一边拆丝带,恼了他一眼,下次再买这种贵的,我就不收了。
言喻嘴上应承着没多贵,暗地里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您这不也收的挺开心吗。
嘭的一声,盒子锁扣打开的一瞬间,里面自带的蓝光灯率先亮了起来。
哇!那个灯也太浪漫了吧!
别挤别挤!让我这个穷逼看看,什么灯!
哇靠!言喻挑礼物的眼光也太绝了吧!
许政一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言喻这次用心了,以前也没见过他这么浪漫。
直到里面的礼物的完全露出来。
一坨白花花的光从眼前晃过,许政一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嘭的一声盖上了盒子,速度快到差点夹到自己的手。
他妈的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拿错了?许政一问他。
昂?
言喻从他手里接过盒子,一脸狐疑地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打开看了一眼,挑挑眉,摊开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啊,我好用心的,大宝贝你看!
白色锦盒里面,四四方方的躺着一个还冒呼着热气的馍,中心还用草莓酱整整齐齐地写了个一字。
许政一的一。
???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政一嘴角抽了抽,围了一圈的人嘴角也跟着抽了抽,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十分精彩。
prada出...出新品了?
...这玩意儿肯定很贵吧!
陆宣一度怀疑是自己瞎了眼,现在prada已经这么时尚了吗?
围观的阿姨还上手摸了一把,恕姨直言,这不是转角那家馍馍店里的拳头馍吗,小伙子,你可别被骗了!
没有啊,告诉你们很便宜了呀,想买就出门转角那家店啊。言喻摇头,微垂的眼角晕着水汽,看上去越发无辜了,我说了我很用心的,这是我跟大师傅一块儿学的,一字也是我亲手写的呢!
许政一:馍是你买的,划拉那一道杠,有什么可用心的,至少你别让那道杠七扭八歪吧?
阿姨:小伙子,你对你哥哥可真好,现在这年头不是送金银珠宝,就是钻石翡翠的,像你这么单纯的,不多见啦!
众人:????
大宝贝,周年快乐!言喻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兴奋地从prada的袋子里拿出了几跟拦腰折断的生日蜡烛,一脸慎重地插了上去。
晃晃悠悠的。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反正一根蜡烛能断七八截,是言喻在家里捯饬好久才找出来的。
宝贝,快许个愿!
许政一终于忍不住了,这就是你的礼物?
言喻一愣,像是没想到许政一会这么说他,鼻头逐渐酸了起来,眼泪跟着在眼眶眶里打转。
大宝贝,言喻蹙蹙眉,委屈极了,我不是不给你买奢侈品,只是...
只是什么?许政一冷眼看着他,要不是顾忌着边上还有人,他早就甩脸离开了。
言喻哼哼唧唧地抹了把眼泪,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我家,我家破产了。
破,破产了?
许政一脸色骤变。
我爸妈在外面欠债几百万,现在我,我是老赖的儿子,言喻低声抽噎,几乎喘不上来气,贺慈的抽纸用起来是丝毫不心疼,大宝贝,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方法对你好,这也有错吗?难道没有物质的爱情真的是一盘散沙?我没有钱你就不爱我了吗?
周遭女生居多,这种富家小少爷一朝落魄被人抛弃的剧情还是很吸引人的。
其实言喻这样真的很好了,至少还记得陪许政一过纪念日,而且他在许政一身上花了不少钱了吧?
言喻好像也没做过什么错事,人平常挺低调,有钱也不怎么显摆,我看倒是许政一朋友圈晒得挺频繁。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许政一要是这时候跟人分手,那可就太不道德了!
是啊是啊,平常小几万的礼物不要钱的送,这会儿总得跟他共度难关吧?
许政一听着这些话顿时黑了脸,他家里当然也不缺钱,只是他爸妈肯定不想掺和言喻家里这些破事,他家里人根本不知道言喻的存在,更何况他自己在医院也花费不少
想到这儿,许政一面上不显,一副关怀的样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你想让我跟你一起还债吗还是?
不不不...言喻摇头,你这么好,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还债呢?
许政一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言喻又说,把礼物还回来就好了,我转手出去,应该能还些钱。
周遭的赞同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大,许政一不自觉攥紧了手,眉头紧紧蹙着。
你们家出了这种事,我怎么能置身事外?许政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带过来。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嗯,大宝贝慢走啊!
言喻感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人送出去,周边好几个女生看的都心疼了,上前安慰了他几句,随后也跟着离开了。
人都走的差不离了,言喻松了一口气,这戏也不演了,翘着二郎腿,转头就冲阿姨打了个响指,喊道:老板娘,加汤加蛋加火腿!两扎啤酒,再来一碗!
家里那小破公司破不破产有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是小贝壳战役首战告捷他必须庆祝!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陆宣,看着神神叨叨的言喻,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发誓,他并不是很想听言喻哭着说自己家里破产那点事儿,平常滴酒不沾的人,这会儿子连啤酒也叫上了,得是多大的打击啊。
言喻啊,你没事吧?
言喻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陆宣刚从洗手间出来。
他更慌了。
许政一前脚刚走,他就给自己点了一份超级豪华加蛋清汤牛肉面。
陆宣身为一个未来大佬的二把手,也总不至于做给许政一告状这种掉价的事吧?
宣哥,你,你怎么还没走?
陆宣让了让,让言喻能够更清晰地看到身后的贺慈,不止我,还有你慈哥。
...啥,啥意思啊你俩?言喻看着他们俩,眼泪又不经意地流了出来,垂着的眼角委屈的像狗狗眼,控诉道:孩子都破产了,家门口天天都是催债的,我躲这儿想奢侈一把吃一碗加蛋的面,也不行吗?
哎呦呦。
这小眼泪掉的。
陆宣见过不少女生哭,拿她们最没辙,哪里见过男生也能哭的这么梨花带雨的?
没,陆宣见他那泪珠子断了线一样,慌了,转头看向贺慈,慈哥你做证啊,这可不是我搞哭的。
言喻一听这渣男发言,嚎的声音更大了。
贺慈听的眉头越粗越深,一句闭嘴还没说出口,就听着陆宣转过身,慈哥,咱好歹也是奉城一霸,你看言喻这么可怜,又是同班同学...要不就让他跟着咱们混?
言喻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感激不已,含泪咬了一大口荷包蛋,就差扑上去认陆宣做爹了。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他这要是能跟贺慈混,何愁礼物收不回来,大不了以后再找个理由脱离他们这个小团体就是了。
你就让我跟你混吧哥!言喻委屈道。
恍然一瞬间的失神。
他奶奶的,这么瘦,怎么跟着老子混?
记忆里那男人的声音在脑海里飘过,贺慈骤然蹙眉,一向淡然的神色里,一闪而过的阴郁,连带着身边的陆宣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贺慈抬眸,对上言喻那双几分水雾轻佻的眸子。下眼睑垂着好看的弧度,晕起浅浅一层水光。
坦白说,言喻的那双眼睛确实很漂亮,但贺慈并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那种带着审视的,夹杂着可怜的亦或是探究的目光。
漆黑的眸子透着暗光,贺慈长相偏冷,不笑的时候眉眼总是绷着,看起来带些凶气,即便是和大家相似的年纪,却总比同龄人多了些狠戾。
我不是一霸,不罩你,别跟我混。
话落,转身就走了出去。
经过言喻身侧时,留下一股淡的几乎闻不见的烟香味儿。
言喻嘴里的蛋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见了这噩耗,冲陆宣委屈地眨眨眼,含糊道:人间不值得!
第3章 回忆
言喻带着吃撑的肚子一路走了回来,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全部都是书中关于贺慈的部分。
坦白说,他不想关注这么一号人物,但他是一个很容易共情的人。
当初看书的时候,也是尽量避免着和这类人发生情感碰撞,原因无他,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换做是谁,都很难接受。
哪怕是贺慈,最后也会因为走不出自己的桎梏,重蹈他父亲的覆辙于狱中自杀。
书中关于贺慈作恶的部分,着墨并不多,言喻甚至一度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贺慈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最终走上了那条路?
...
言喻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公寓。
刚打开门锁,就看着对面的住户一脸怨气地往外搬着东西,一边搬东西一边吵架,里面传出房东老太太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这合同还没到期呢,你就涨房租,你这老太太掉钱眼儿里了吧你!
老太太横气地往门口一堵,这是我的房子,我爱给谁加钱就给谁加钱,能掏得起钱,你就住,掏不起,你就滚蛋!
一瞥眼,瞧见言喻回来了,老太太胳膊上挂着一大串钥匙,咣里咣当腿脚利索地从对面出来,朝着他走过来。
言喻跟这些上班的人可不一样,这小子啊,好骗又有钱。
老太太把他了解的可清楚,这娃娃爸妈在国外有一家小公司,一年到头也能赚个千八百万的,就不知道为啥,偏把独生子留在国内,租个小公寓住着,一个月给点钱,也没见着大人回来过,这几年也都这么过来了。
小言啊,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咱们这要盖商城了,这事老太太我跟你提过吧?咱这地价儿啊,也跟着涨,你应该懂老太太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