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赦想到了一个自己能在水泥上分得银子的主意, 心情大畅, 两眼直冒绿光, 就和见到肉的狼一样, 吓了皇帝一跳。
见皇帝不解, 贾赦就给他解释:“这不是我要把这个方子献出来吗?皇帝你可以下令, 此物只能由工部生产, 民间不得私自生产此物。”
这个皇帝也明白,由于水泥的用处太多,一旦民间也生产的话, 极易造成方子处泄,要是让北夷等外族得了去,就损失大了。
可是这与贾赦的银子有什么关系?皇帝刚才可是看出来了, 贾赦说起这事来那个兴奋劲, 只有当初得了自己那一百万两银子时才有。
“工部生产是要计数的吧?”贾赦看皇帝还没明白,只能接着分说:“到时每袋水泥不用多, 只给我三文钱就行。”贾赦的要价不高。说白了, 也就是贾赦将专利权交出, 每生产一袋水泥, 他收取专利费的意思。
这样能赚多少钱?皇帝显然不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要知道, 现在因为还都是人工生产, 每袋水泥的造价是一钱也就是一百文,每袋加上三文,并不算多。可是架不住将来的用量大呀。
贾赦已经设想过, 他什么时候还是得把钢材的冶炼给苏出来, 那样水泥才能发挥它真正的用途,无论是修桥还是架屋子,能用得少了?可是现在别说是钢了,就是铁的产量也只够打些兵器,哪里舍得用来建房子。
皇帝听着他说得还算合理,也知道最初这人是想用水泥赚钱的,现在大头银子是自己得了,还是让他喝点汤吧。于是大方地同意了贾赦的想法不说,还作死地自己加上了一句:“我的那一半就不要了,全给你小儿子吧。”
为怕皇帝后悔,贾赦甚至郑重地替贾琮行礼谢过皇帝的赏赐。虽然皇帝不明白他为何对这点小事如此做作,可是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吃了亏。左算右算,也没觉得自己亏到哪里,只当贾赦是让那些要买水泥的人刺激得狠了。
等回到家里,贾赦将一家人聚齐,说出自己将要把水泥方子献出一事:“别心疼,这个东西咱们自己守不住的。”贾赦看出贾琏嘴角都快抽成一条,只能把厉害与他说清楚。
贾琏明白是明白,可是心还是止不住滴血呀。等听说贾赦一袋水泥只收三文钱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老子是不是让皇帝给洗脑了:“父亲,三文钱好干什么?”
黛玉却在一边道:“哥哥别急。我听郡王说,光是修从庄子到京城的路,就用了近万袋的水泥,这才不过三四十里地。”
听得贾琏目瞪口呆,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可是个无本万利的买卖。贾赦就又从头将黛玉夸到脚,什么心细如发,什么才思敏捷,统统用到了人家身上,唯独不问她是什么时候听平郡王说的。
孙苑再是大家闺秀出身,也已经在这个家里呆了这么多年,深知自己的公公就是个视规矩为无物的。何况那位平郡王,对家中女眷一向供奉多多,也不厚此薄彼,只要能保证他送来的东西能有黛玉一份。所以屋里就没有一个人觉得黛玉婚期已定,还与平郡王见面有何不妥。
贾赦又把皇帝亲口将自己那份收益给了贾琮之事当面说清,免得日后钱收得多了,再出现兄弟离心之事。不想贾琏听此竟松了口气似的:“虽说是皇上赏的,可也算是父亲给琮儿挣来的,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既然便宜儿子没有意见,贾赦也就不再拖延,中秋后第三天,他再次出现在了早朝之上。原本人缘挺差的一个人,却让朝臣们围了个严实,那套近乎的词都不带重样的。
这个说:“鼎国公真是我辈楷模,早朝竟来得如此之早。”脸呢?明明是别人都要站好了他才到的好不。
另一个就接道:“国公爷一向如此,又最是大度和善不过,佩服佩服。”真得佩服的是这位睁眼说瞎话的人,你究竟是从那里看出贾赦的大度和善的?
好在此时净鞭响起,要不这些人夸奖的那个人,贾赦自己都得不认识。因为今日有贾赦这个不按牌里出牌的人在,大家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他心里不痛快,再生出打击一片的点子,到时众矢之的铁定得变成自己。
面对如此安静的早朝,皇帝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看着贾赦,等他说话。
“臣贾赦,偶然得了水泥的炼制之法,经试验可用之处甚多。此等之物,不是臣下该有,愿将此物献与圣上。”
大殿里嗡嗡成了一片。
张清此时还不知道贾赦已经向皇帝要了每袋三文钱的专利费,所以在心里为贾赦此举叫好,不贪不占,有了好东西就想着皇帝,这样的人才能长久。自家外甥有这样的老子在,将来袭爵不降等是肯定的。
能与张清一样想法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朝臣都在心里默默地问贾赦:是不是傻?这可是钱呀,白花花的银子。虽说官员不得经商,可是哪家没有几个铺子?再说那东西听说还是庄子里产出来的,就算不是种的,可也能算是庄子的出息不是?傻呀,真是和银子有仇不成?
皇帝也表示自己是一个不占臣子便宜的好皇帝,此物今后只由工部督产。凡是得了工部认定,并由工部派出人手后的地方,才能生产水泥。民间私自生产的,一律重罪。而工部生产的水泥,一律要记数,每袋水泥产出后,由国库付贾赦三文钱,做为他献出方子的奖励。
最后,皇帝还大度地表示,贾赦自己那个产水泥的庄子,不在工部督产之列,所产全部归贾赦自己所有。这个皇帝事前并没有与贾赦说过,贾赦在心里暗暗为皇帝点了个赞。
朝臣们听了此信,都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将自家的人快些塞到工部,对贾赦每袋只得三文钱理都不理,觉得此举不过是皇帝给人的安抚。
可是人家皇帝才不给这些人安插人手的机会,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收拾了忠平忠安,难道皇帝要再培植出几个臣子来与自己做对不成?
皇帝当庭令工部右侍郎李译,专职水泥生产一事,并负责与贾赦庄子里面的人进行交接。一同降下的还有一道封赏的圣旨,破格升试验水泥有功的崔秀为六品工部主事。
崔秀是谁,大家表示没听说过,可是即是破格,那就说明此人没有功名,只要没有功名,那就名不正言不顺。朝臣们暗搓搓地想着,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六品小官,不信自己还拿捏不得。
“皇上,”开口的还是贾赦:“崔秀在臣庄子里多时,臣深知此人却是不善与人交道。还请皇上能晓喻六部,这水泥方子还有不成熟之处,请诸大人不要打扰崔秀继续研究才好。”
釜底抽薪,不过如此。这个贾赦也太狠了吧,这就不让人与崔秀打交道了?朝臣们完全忘记自己早朝前还与此人套过近乎,在心里把人骂开了花。
只是皇帝觉得贾赦言之有理,特命工部给崔秀划出专门的办公地点不说,还亲自让给他配上两名笔帖式,以学习水泥制法。
总算是把水泥之事安排完了,贾赦算是松了一口气。剩下又没有他什么事了,他只要坐等收钱就好。谁知乐要生悲,皇帝才不想放过这个劳动力。
一下早朝,就有小梁子早早等在大殿之外,一脸笑意地请贾赦留步:“国公爷,皇上有请。”
就算是再想回家补个觉,贾赦也不能在大殿门口对皇帝派来的人说不去,反正他打定了主意,不管皇帝再和他说什么,他都要说不。
可是,这世界上就这两个字最让人头疼。当皇帝向贾赦递过了西宁王爷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贾赦还是遇到了这两个字。
“北夷异动?”贾赦一看就急了。他是设想过北夷失了忠安这个内应不会消停,可是也没想到人家现在就动作。要知道,北夷之人也不是傻子,打起仗来他们也计算伤亡。现在不过是秋日,远不是北夷动手的好时机。
皇帝只点着桌面:“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还早些,说得与西宁的折子差不多。”
这就是说北夷有动作是肯定的,是不是与西宁做戏还不能肯定。
贾赦有些不解:“南安的世子已经进京了,西宁家的走到了哪里?”
皇帝道:“已经过了西京,脚程快些再有五六日也就到了。”
竟没有拖延时日,这就让人看不懂了。按说皇帝连两家的意见都没有征询就给指了婚,两家应该心怀不满才是,可是一个个的怎么这样配合?说里面没有什么猫腻,贾赦却是不信。
“南安世子那里到底怎么说?”皇帝问道。
原来借着中秋宴客之际,贾赦将那南安世子也请过府,并与人密谈了一个时辰。听那世子之意,南安自觉前期与忠平走得过近,怕是现在再向皇帝服软,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皇帝听得忍不住道:“忠平又不是他出首的,人早就没了,还什么兔死狗烹。”
贾赦当日也与那南安世子霍庭如此说过,只是南安世子只得了他老子进京找中间人的嘱咐,却没有做主的权利,只好财向他老子请示后,才能答复贾赦。
“盯紧些吧。”皇帝也有些疲惫,这一天的事儿,怎么就没有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