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吉时到来, 宫里的赏赐已经送来了。各式各样的吉祥物件, 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没有一样不透着精细, 没有一样不显得贴心。
可以说, 就算是国公府自己什么也没准备, 只用宫里赐下的东西, 已经足够给孩子们办个体面的洗三礼了。跟着赏赐一起来的,赫然正是皇后身边的元芷姑姑,别人或许不识, 邢夫人与迎春黛玉怎能不认得?
不等邢夫人开口,那元芷已经先福下身子:“请国公夫人的安,请公主安, 请郡主安。”
迎春就笑着拉人起来, 语气熟捻地问:“今天怎么是姑姑跟来了,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元芷就笑回道:“娘娘自己不好来观礼, 又实在挂心着, 可不就让我走上这一回。说是务必看得仔细些, 让回去样样学给娘娘听呢。加上还有给公主郡主带了新贡的首饰, 也怕别人分不清楚。”
不提李家诸人做何想, 那元芷却与张大太太也是熟悉的, 又上前代皇后问了家里诸人的好,张大太太自然也问候皇后一番,吉时就到了。
一切繁文少叙, 只不过是孩子哭声洪亮, 大家都说些身体康健,竟不似早产的话,也就礼成了。
待孙苑安心做她的月子,巧姐儿天天看视新弟妹,聪聪每日与贾赦同起同休,迎春的好日子就渐渐近了。
迎春是与黛玉一起管过家的人,自然看过原来荣国府旧帐,知道当日贾敏出嫁,共用了三十万银子,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丰厚,轰动了大半个京城。可是看过自己的嫁妆单子,迎春觉得,要真的在晒妆那日全摆出来,怕是全京城都要轰动了。
“母亲。”迎春有些求救般地看看邢夫人:“这也太厚了些。不说哥哥,总要给琮儿留些。”
邢夫人也有些无奈:迎春是记在她名下的,嫁妆自是越多越体面,她脸上也有光辉。可是这份嫁妆,不得不说,有些过了。
张老太太让张大太太带过来的东西,说是添妆,可是完全够得上京中二品以上人家嫡女出嫁的全副摆设,还只多不少,五六万两总是有的。
内务府准备的嫁妆,更是连赏人的荷包都是全的,并未出现敷衍之事,算下来总得十万才能打住。
贾赦走前留下的是三十万,这里并没算摆件古董。邢夫人只用了十万两,采买的也多是首饰等物,留出的二十万,打算做为压箱银子给迎春带走。
等贾赦回来后,就不知从哪里淘澄出了不少玩物摆件,件件都是精品,无处再寻第二件的东西比比皆是,价钱倒在其次。更是将两个五百顷的庄子与两个京中好地段的铺子,做了陪嫁。光是庄子与铺子,也得十万两才好到手。
粗粗一算,已经近七八十万的东西。这还是没有把李家聘礼算进去的结果。邢夫人根本就没敢给人家透露自家嫁妆的总数,只把贾赦准备的三十万两说了说。要不以时下聘礼一般为嫁妆一半算,怕是李家现在就得家宅反乱起来。
昨天贾琏又打着添妆的名义,亲自将一个百顷的庄子与一个京中的铺子送到邢夫人手中,并言明这是他生母嫁妆里的东西,只当是先头母亲为女儿送嫁。邢夫人再要说推辞的话,也出不了口了。
邢夫人当时还与迎春感叹过:“看了你哥哥送来的东西,母亲的那个小庄子、小铺子倒不好拿出手了。”
迎春也还倚到邢夫人肩上说:“母亲就是只给我一根针,我也是珍惜的。”
现在,对着长长的嫁妆单子,母女二人却实实在在地犯起了愁。
贾赦进屋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不由问道:“怎么东西还没收拾好?”
邢夫人说:“这不是正为迎春的嫁妆犯愁。”
贾赦就有些急起来:“还缺什么东西?你也真是,到这个时候才发觉。好在还有些时间,现采买也来得及。迎春不急啊,不管缺了什么,父亲都能给你找出来。”
说得邢夫人与迎春都是无奈,迎春就道:“何曾是缺了什么。只这嫁妆单子真拿出去了,怕是李家的...嫂子心里有想法。”
不是缺东西就好。贾赦浑不在意:“她爱想什么想去就是。我自己的闺女,我愿意多给陪嫁,看谁敢说什么。实在不行,我给李谒写信好了。”
邢夫人就叹起气来:“我的好老爷。你只在家里说说这些话吧。孩子要在人家里过一辈子呢。”
贾赦这才罢了,想了一时,对着邢夫人道:“不是还给了孩子一座宅子?”
因为受了现代人对房子渴望的影响,贾赦生怕将来自己闺女在婆家受了气,又不好意思回自己家里,为了迎春有个退路,就与邢夫人商量,给了她离府两条街远的一座四进宅子。
邢夫人还是不解:“那宅子也是在单子上的。”
贾赦就贼贼一笑:“把那些打眼的摆件都提前送到宅子里去,单子上只写宅子一座,摆设若干,谁能知道这若干有多少?”
说得邢夫人与迎春都是眼前一亮,邢夫人更是没口子道:“还是老爷有智谋,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早知道就早些与老爷商量,也免得我们娘两个愁了这么半天。”
贾赦自然得意,对着迎春装起13:“看没看到,在父亲这里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今后就是到了他们家里,有什么事儿也只管给父亲送信,父亲再没有摆不平的。”
邢夫人才不管他如何自吹自擂,只自己对着嫁妆单子又勾又划,算计着如何能把嫁妆压缩到一百二十抬。再少是不能的了,光宫里出来的就是六十八抬,张老太太送过来的东西也总得摆出几样才不伤了老人的心。
如此又是几天的忙碌,要把已经装好的东西全拿出来,再按新定好的单子装好。就是放进附带若干摆件宅子里的东西,也总要安置到新箱子里,才是新人新气象。
因贾琏日日要上衙,平郡王又到了大展身手的时候。好在贾赦天良未泯,这次大度的放过了忠顺,毕竟是小辈之事,再麻烦人家也实在说不过去。
把个忠顺感动的,让王妃在婚期前五日就亲自过来给迎春添妆不说,还自己答应平郡王,把得用的长史借给人一起支应婚礼当日诸事。
平郡王有了贾琏成婚的经验,也算是个熟手了。加上这几年他根本就是长在府里的,哪个奴才勤谨,哪个奴才地形熟悉,哪个奴才迎来送往自有套路,他都是门清,分派起事情来也是一丝不乱。
巧的是如今孙苑做月子,邢夫人与迎春忙着嫁妆之事,内宅尽托于黛玉,二人少不了为某事商量安排。好在时间最能让人习惯成自然,府里的人都已经对二人见怪不怪,再没一个人拿这事嚼舌的。
就为了这点福利,平郡王是干劲十足,恨不得再生出些事来,让他能时时与黛玉商量才好。
黛玉如今对这个未婚夫也算有了些感觉,关心起人来更是细致,日日不等平郡王来府办事,就已经让人把已经煲了一夜的汤水送到议事之所。
等贾赦听闻此事,吃了老大的醋,一时说些女大不中留的话,再不就念叨自己上火呀,要喝汤水之类。黛玉只好忍着羞,也为舅舅准备一份出来,才算了帐。
不过两个小人儿如此互动,贾赦就算是再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快被狼叨走了,也抵不过已经有了匹狼已经等在门外让他闹心。
左思右想,他还是叫过平郡王,问道:“念恩,你看那个李靖,可不可靠?对你妹妹上不上心?”
平郡王听了,就又拿出他的腼腆来:“看是和谁比吧。要是我看,自然是不比我对玉儿上心。”
气得贾赦就骂:“谁说你来?”
平郡王只好再说:“可是我看他比起哥哥那时来,还是多几分用心的。”
贾琏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参照,只能算是时下最正常的结亲对象。可贾赦却不想自己的闺女也如孙苑一样,只做一对相对恩爱的夫妻,总得夫妻相得才好。
知道再问不出别的,贾赦就自己叹口气:“明日,你约那个李靖,到忘情楼坐坐吧。”
平郡王就不解:“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我哪里走得开。”
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贾赦无比心塞:“你走不走得开什么要紧,我走得开就行。”平郡王这才知道贾赦要对李靖进行婚前教育,忙自己保证:“父亲放心,我拉也把他拉来。一字也不透出是父亲要见他。”
气得贾赦骂他:“你老子就这么见不得人?”
平郡王不敢再惹他,只自己去与邢夫人嘟囔:“父亲这几天脾气大得很,再不让人说一句话。都说要嫁的人心里害怕,情绪反复的,也没听说有做父亲是这样的。”
邢夫人只好吓他:“你父亲让你做什么,你快点给他做去就是。你再抱怨,这一屋子的人,没准就到了他耳朵里,那你才是好呢。这还只是你妹妹出嫁,到你们那时候,让他对景想起来,才有你的好呢。”
吓得平郡王现不敢出怨言,只去约李靖明日务必到忘情楼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