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大家尽欢而散。
秦英自然要送贾赦到下处。路上对着贾赦佩服道:“将军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 真真懂得我们这些人心中所想。”
贾赦不经意地转转扳指:“这有什么, 早上三十年, 我父亲也是守边的人。我虽没到过边城, 可是为军不易还是知道的。”
听他提起贾代善, 秦英顿了一下才道:“末将那时还只是个小校, 有幸得识国公爷的风采。可惜天妒英才, 国公爷竟早早地去了。”
贾代善去时不过五十多点,说声英年早逝也不算过,贾赦借机道:“你我本是世交, 不过是那时我在京中为质,一直不得亲近。如今一见兄长,却是如故人重逢一般, 甚是亲切。”
见他说得亲热, 秦英也有意:“即是如此,为兄痴长你几岁, 却要托大了。”
贾赦一笑:“几辈子的交情, 兄长这话客气了。”
二人一路你亲我近地到了下处, 要不是大着贾赦一路奔波, 秦英大有与人抵足长谈之势。侯人走了, 时先生过来道:“这么快就认了兄弟, 看来此处可以顺利拿下。”
贾赦可没有他乐观:“等先看看他的防务才能说到这个。”时先生本就是来给他提醒的,见他还算清明,也就不多说了。
次日浸早, 明锣就叫醒贾赦:“老爷, 大军一刻后就要出操了。”
贾赦嗯了一声,略洗了洗就出现在校场上。只见场上已经列了十来队人马,就算站得不甚齐整,可也是甲胄分明,刀明枪亮,儿郎们个个挎刀持枪,生出些英武之气来。可见秦英治军还算严格,并不是应付差事。
见人已经列好,贾赦问明锣道:“咱们的人呢?”
明锣往远处一指:“已经到齐了。”只见远处有一队人,一半也是甲胄在身,一半却都是短打扮,正是贾赦从庄子里调出的人马。不光是打扮与驻军不同,就是站得也比那些人整齐。贾赦点点头,对这些人还算满意。
这时秦英走了过来,对贾赦笑道:“你起得到早,可见昨日是藏了酒量。”
贾赦对人一笑:“兄长说得哪里话,不过是差事所在,不得不谨慎罢了。”秦英点点头。就有小校擂起鼓来,那些原来还有些松散的兵士立时腰板挺直,人人肃立。秦英将手一挥,早有指挥的小校打出旗语,各队开始操练起来。
对着秦英点点头算是招呼,贾赦带着明锣向着自己带来的那队人走去。见他到了队伍前头,不知谁发了一声口令,队伍齐齐转身,就由横队变成了纵队,大家开步跑了起来。
绕着校场跑了两圈之后,早有驻军忍不住一眼一眼地看这些如驴般绕圈的人,大家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发了疯。秦英与手下的将官对视了一下,也不知道贾赦葫芦里头卖得是什么药。
好容易这些人才停了下来,又散开队伍,伸腰伸腿地动个不停。秦英早就站不住了,亲自来问:“老弟,你这些人是何意?”
贾赦气喘嘘嘘地道:“锻炼一下这些家伙的体能。”
体能是个什么东西?秦英更是不解。贾赦深入浅出地给他打个比方:“你看这些人,平日在京里养尊处优的,功夫大都是花架子吓唬人。让他们每日跑上几圈,这力气不就练出来了”
见人不以为然,贾赦又道:“你别不信,只说这些人,跑得快些,能坚持的时间长些,异日到了战场上,是不是追击敌兵后劲就足些?”
秦英至此才有点重视,不过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贾赦有心在他面前立威,只道:“你别看我这些人刚才已经跑了几圈了,让你能跑的人来一个比比,不定仍比你那些还没跑过的人强些。”
为将都哪能没有好胜之心,听了他的话秦英也来了意气,让人叫过军中的斥侯,就要与贾赦的人比一场。贾赦也不特意挑人,只对他道:“那些侍卫不行,他们只是从和我离京时才开始练,还没有耐力。这些我庄子上的人,兄长你随便指就是。”
听他说得轻慢,又见那些被他说成不行的侍卫并无恼色,秦英不敢托大,指了队尾的一个瘦小的人道:“就他吧。”按说排在队尾巴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就算秦英有点小心思,贾赦还是点点头。那瘦小之人出列后,对着贾赦抱拳:“小的张大牛,参见将军。”听名字就是农家出身,那斥侯面上轻视之色尽显。贾赦也不在意,只问:“再与这位兄弟比上一场,可还有力气?”
那张大牛憨憨一笑:“平日里都是跑十圈,今日才跑了四圈,这汗还没出痛快,跑跑出身痛快汗。”
贾赦点头,秦英小声对着斥侯道:“别给老子丢脸。”
那斥侯一脸不在乎:“将军就擎好吧。”
等二人站定,就有将官们围了上来,贾赦对秦英道:“兄长,今日他们比的是耐力,就不限定圈数了吧,到最后跑得圈数多的为胜如何?”秦英自认稳赢,如何不答应。
等二人开始跑起来,一校场的人都没了声音。斥侯得了主将亲口吩咐,自然脚下生风,一时把那个张大牛拉出老远,引得驻军齐声喝彩。
跟贾赦来的侍卫们都有点着急,只不过见贾赦没什么表示,才强忍着没催张大牛快些。那斥侯更是得意,跑得意气风发。贾赦不由摇摇头,就这样的跑法,不用一圈自己就得把自己跑吐喽。
见他摇头,秦英以为他是后悔,也不想他脸上太过难看:“兄弟,不行就别上他们比了,不过是看个热闹的事儿。”
贾赦再次摇头:“这才开始,兄长说得太早了些。”
可不是,已经跑过大半圈的斥侯,脚步已经慢了下来,只是身子还在向前倾着,努力向前。再看张大牛,还是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地一步步稳稳当当,和斥侯的距离却越来越近。驻军的将士也以现了这个情况,一起叫着斥侯的名字给他打气。
听了同袍的叫声,斥侯的步子又快上了一些,可惜后力不继,没几步又慢了下来。张大牛与他的距离更近了些,等到跑到一圈时,二人已经快并排了。
秦英脸上如何挂得住,对着斥侯吼道:“你小子昨日没吃饭吗?还是自己偷着出去找娘们了?”
听到的人哄堂大笑。那斥侯也不知是累得还是羞得,一脸赤红,不过脚下的步子却没停。贾赦对着秦英道:“并不是他不出力,是这力出错了地方。都说是比耐力了,他从一开始就拼了老命,能坚持多久?你看张大牛,刚开始并不着急,可是步子一直是一个频率,到现在不过是刚跑开,等下还能更快些。”
似乎是听以了贾赦的话,已经跑远的张大牛步子果然迈得更大,整个人有一种向上冲的感觉,把个斥侯落得更远了。至此秦英不得不服:“兄弟,你这法子确实不错。可是那些兵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快跑,什么时候要留下力气?”
“这就是练过与没练过的不同。练过的人,你要是让他到近处取物,他自然知道要靠速度,可是要是长途行军,还是要耐力。练得多了,自己就会分配体力了。”
听他说得云山雾罩,秦英有好几个词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不过却听明白,这跑,还是得天天练才行。他也不是放不下的人,一拍贾赦的肩膀:“好,从明天开始,我就让这些家伙都试试你的法子。就不信,都是吃粮的,还能跑不过老百姓!”
贾赦一乐,心说谁告诉你庄子上出来的就一定是百姓?不过这话不能再提,他又对着跟来的侍卫头道:“李队长,让弟兄们把拳法给秦将军演示一下。”
那李队长听了,对着自己手下的一百人下起口令。只见队伍迅速散开,人与人之间隔开一丈来远。就听李队长大叫地声:“军体拳,预备。”
对于自己这个起名无能,贾赦有着深刻认知,也就不为难自己,从他把军体拳苏出来后,就沿用了这个名字。反正人人都以为是老国公交给他的保命手段,而老国公军中出身,叫军体拳也没有人怀疑。
随着李队长的口令,那一百侍卫动作整齐划一,拳拳生风,脚脚有力,落地有声。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秦英武将世家出身,家中也有一两套不传之秘,如何看不出这拳的实战性?虽说有些招式阴损了些,可更见效果不是。
等一套拳打完,就听人在身边问:“将军,我已经跑了四圈了,还跑不跑?”
却是那张大牛,正边跑近边问贾赦,回头再看那斥侯,正拖着步子一步一挨地慢走,离这边还有不短的距离。贾赦看了看秦英,想知道他的意思。此时秦英一心都在拳上,对这个比试早就不看在眼里:“还跑什么?没见把我的人都跑拉胯了?”
听他说得诙谐,众人都是一笑。等贾赦点了头,张大牛自去队尾站好,就有交好的人暗中向他伸大拇指。便是侍卫们也觉得脸上有了光彩,看向庄子里的人都是一脸佩服。
至此早晨的操练就算是结束了,可是秦英却对着贾赦围前围后的不肯离开。就是人要洗漱,他也跟在一边看着,倒让贾赦不好意思起来:“兄长有话直说就是,这样可让小弟如何是好?”
秦英就等着他说这话:“好兄弟,哥哥知道有点难为人,可是咱们都是几辈子的交情了,哥哥就厚着脸皮求你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