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不愿意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如果不按照迪亚哥的意思去干的话,她大概会在富婆断气之前先一步就被迪亚哥灭口。
举报他或者他发现事情有任何败露可能的话,自己第一个背锅,她也没有信心玩阴谋诡计玩的过他,完全看不到任何出路啊……
难道真的要如他所意吗?
珍娜感到极不甘心,她觉得事情不应该变得那样,但是很快,她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没错……虽然她不得不去清国人那里买毒药,但她没必要真的去用啊!
反正负责富婆下午茶的人是她,迪亚哥也不会知道她有没有把药下进去,她可以假装下毒啊!
富婆身体有没有恶化,这不关她事啊!一定是药的问题对吧!迪亚哥问起来她就一口咬定自己把药加进去了!
不管怎样,她总觉得珊莎女士的身体状况就算不下毒也活不了多久了,她得尽可能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慢慢开始把钱存起来,然后下次趁迪亚哥有比赛的时候,梭他一个大的。
他肯定想不到还有这种操作!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就可以跑路了,总之先努力苟下来。
然后到了晚上。
芝加哥的夜晚比乡下繁华很多,天黑之后就有人开始逐一点亮煤气路灯。珍娜好不容易找到迪亚哥指示的那个酒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自己紧张的情绪。但是当她正打算进去的时候,却听到里面的人吼了一句。
“你不能进来这里,滚出去!不得体的黄种人!”
珍娜顿时往吼她的那个人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胖到没有脖子的白人胖老头正不耐烦地拍桌子,挥手驱赶她。
一时间酒吧内所有人都朝她这里望了过来。很正常,这个时期黄种人随处都受到歧视和排挤,而且她穿着女仆装,打扮也确实不太得体……
不过珍娜无视了那个白人老头,她保持着礼貌,继续向一个经理打扮的男人问道。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这个高级酒吧说是酒吧,但感觉更像饭店,经理看着她有些为难,不过倒并不是出于种族歧视。
“很抱歉,小姐,酒吧不接待没有伴的女性客人。”
……哦豁,看来歧视是针对所有女性的。这狗屎的时代。
“行个方便吧。”珍娜装作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眼前的经理说道,“我在这里和人有约。”
她要进酒水区那边,找到吧台的老板,然后和温灿见面,结果第一步就被卡了?!
是不是应该直接放弃,然后告诉迪亚哥他们不放她进去啊……算了,感觉不太可行,他不会喜欢失败,要的只是结果。
但这肯定她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买毒药,迪亚哥绝对不会出现留下证据,她是怎么说服经理让她进去的呢?
珍娜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又响起了一个沉稳且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
“让那个女孩进来吧,她可以和我在一起。”
“……您确定吗?先生。”
经理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在确认后他们得到了对方的许可。于是珍娜抬头望向那个好心人,正想对他表达感激说声谢谢的时候,她顿时也愣住了。
帮助了她是一个留着长发,发尾像圈圈一样有规则地卷起来,外表年龄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但穿着奇妙的粉色皮衣,带着网纹皮手套的男人。
……今天遇到的第二个金发男人。
虽然很感谢他的帮助,不过要说得体的话,打扮成这样的男人可比她不得体多了……珍娜暗暗腹诽道。
她不由再次想起了白天时候的占卜,但是当珍娜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去摸那个护身符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眼球突然不见了。
第5章
咦?去哪了呢?
珍娜顿时一愣,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两边口袋,钱和手帕都还在,但眼球护身符确实已经不见了。
甚至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她下意识望了望地上,被清洁到发光的大理石地板上非常干净,什么都没有。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但毕竟还是花了五块钱买的。珍娜心里少许有些不爽,不过她安慰自己反正也是赌马赢来的钱,总体没什么损失。她很快把这件事放了下来,然后在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同意和她一起的金发男人的席位上。
“小姐要喝点什么吗?”经理以一副“你走了好运”的目光看着珍娜,一方面又对那个穿着骚气的金发男人非常尊敬,感觉对方的身份应该很高,或者非常有钱。
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的皮衣,质地目测很柔软,根据她买包的经验来说应该是小山羊皮的,不怎么耐磨,也容易弄脏和蹭到其他颜色……不对,现在不是应该关注别人皮衣的时候!
“请给我柠檬水就好了,谢谢。”
她现在很穷,已经不是曾经每天能消费三杯奶茶的富婆了谢谢。不能在酒水上浪费钱,她只打算花掉那从迪亚哥身上赚到的25美分。
“……好的,我知道了。”
可能是表现的太抠门,经理显得很无语,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让他保持微笑,飞快退下去准备柠檬水了。珍娜松了口气,然后转头向那个帮了自己的人道谢。
“十分感谢您的帮助,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没关系,不必客气。”
对方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酒,整个人若有所思状,眼神不知道看在什么地方,仿佛根本就没有留意珍娜一样。
这是她今天遇到的第二位金发男人……不,算上迪亚哥的话是第三个。有点过于巧合,虽说占卜师的占卜也没必要太过信以为真就是。
虽然珍娜很想直奔正题去找到毒药师买药然后结束任务,但考虑到整个晚上她也没什么事情能做了,她又不想浪费钱去旅馆过夜,离开酒吧也就是去公园像流浪汉一样躺着,会很危险,于是她决定先和这个男人随便聊聊。
“您看起来心情不好?”
她一眼就发觉对方似乎有什么心事。这老哥虽然穿着有点奇怪,有点像个过于时髦的摇滚歌手,但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人在喝酒的客人。而且他帮助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出于什么目的,似乎对她兴趣也不大。
“嗯,遇到了一些麻烦的事情。”
男人轻轻叹息一声,意外顺利地和珍娜聊了起来。
“我原本预定在下个月要和交往多年的未婚妻正式结婚了,但现在出于一些原因,我现在正在重新评估这场婚姻的风险和价值,有可能会无法结婚。”
“噢——”
原来是婚姻问题啊……珍娜装作关心地点头附和了一下,“您的意思是,你们感情出了问题,还是单纯的对未来不确定性,产生了婚前恐惧症?”
金发的男人看了珍娜一眼,他不带任何表情地陈述道,“并不是,我本人是希望结婚的,这对于我来说会很有帮助。我可以接受和妻子之间没有感情,但至少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出轨的事情,这对我来说会很麻烦。”
“……我为您的遭遇感到感到难过。”
珍娜被他的直白惊呆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是个头顶绿帽的故事!但这家伙也够怪的,“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出轨了”是什么意思,自己发现就无所谓吗?
算了,美国资产阶级本来就都怪怪的。可能是商业联姻,默认夫妻各玩各的,但一旦一方出轨被发现了就会很丢人,有可能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离婚了。
所以老哥是未婚妻出轨被发现了啊……结婚前出这事确实很严重呢。
“果然婚礼还是取消比较好吧?”男人突然盯着珍娜说道。
“唉?问我吗?”
珍娜愣了愣,心想这还要问吗?难道老哥在未婚妻都这么对他了还想当做无事发生过吗?那他可真是忍者大师……
她挠挠头,斟酌了一下问道,“您是非她不娶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非常需要结婚,而她刚好是个比较合适的对象。”
男人很平静地回答道,珍娜从他的身上一点都感知不到任何激动或者愤怒的情绪,看起来他可能对出轨的事情本身毫不在乎,在乎的只是被人发现了……
“……那您再考虑一下吧。”珍娜认真地帮他分析道,“毕竟未婚妻出轨其实性质没那么严重,变成老婆后再出轨就要考虑财产分割的问题,那时候再想离婚损失太大了,您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要不然换个结婚对象也可以。”
“唔……”
男人不知道有没有听珍娜的建议,他不再说话了。对方单手撑起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板,仿佛若有所思。
差不多可以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珍娜感到有点恶心,是不是压力太大的缘故,感觉左眼很胀痛。喝了两口柠檬水,她假借去盥洗室的名义,飞快逃离了这尴尬的氛围。
离开那个男人之后,她飞快来到酒水台前,和酒保说了一个名字。
对方闻言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很熟门熟路把珍娜领进一个小黑屋。
里面乌烟瘴气,空气中充满了大烟的味道,珍娜不得不用手帕捂住鼻子,
她在里面见到了那个留着八字胡的毒药师温灿,和几个外国人正在一起打麻将。
珍娜顿时感到有些紧张,一般美国人都会排斥亚裔,不会和他们做生意,这个表面正常经营的酒吧看起来□□,竟然让清国人在里面暗中卖一些不合法的东西。
“我要那个。”
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找温灿买药了,对方很显然认得她的样子,温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指捻着自己的胡子说道,“每次的量不要超过一勺,对方就会死的像是自然衰竭,这包药用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多谢。”
珍娜装作冷静地把钱递过去,然后收下了对方的药。
她正准备走的时候,温灿突然叫住了她。
“吴家小妹,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什,什么?”
珍娜不由一僵,她没想到清国人毒药师竟然知道她是谁。
“我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吧,到了这里也没有丫头伺候你,虽然老夫的话不中听,但你现在的工作其实不错,一周能挣五块钱,你家男人们都只能去挖铁路……”
温灿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他就像个长辈一样,慢悠悠地劝告着珍娜说,“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也不拦着你什么,但老夫还是想提醒你,不要相信那些白皮的花言巧语,他们只会在骗取你的贞操后把你甩开,不可能会娶你。”
……
……卧槽!
温灿的话让珍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原本她以为自己的行动是比较隐秘的,结果实际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毒药师很了解她!吴家小妹这个中式称呼太亲切了,很可能他们原本就认识!
那些在打麻将的洋人显然听不懂中文,对这些话没有任何反应,珍娜很快反应过来,她装作为难地低下头说,“那我能怎么办呢,像我这样的女孩又能做什么……我总得给自己找条出路。”
首先她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同出于清国移民才提醒她,还是他和迪亚哥是一伙的,只是一次对她忠诚度的试探,总之她绝对不能轻易上当,必须时刻保持谨慎。
“你真想给自己找出路的话,还不如去给汪老板当小妾得了,他还挺中意你,至少肯定比那些白皮靠谱。”
“不了,谢谢您,我对我家老爷一心一意!”
这不是一样狗屎的选择吗!这些本土气息浓郁的对话光是听着都要窒息了!
珍娜假惺惺地笑着,她的左眼越来越痛了,就好像有无数蚂蚁在里面爬一样。那个清国毒药师带着探究的眼神注视着她,珍娜飞快退出小黑屋,她再次冲进盥洗室,对着镜子掰开自己的眼睛。
然后她被镜子里看到的一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