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厅里,宋知舟就坐在轮椅上,身后崔颖推着他。
他就远远看着呆站在大门外的陆宁,大厅里人潮涌动,坐在轮椅上的患者更不止他一个,他的存在并不显眼。
陆宁没有注意到他,她只是看向眼前的大楼,和身侧来来往往的人。
她心里很空,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在这一刻似乎是达到了顶峰。
潜意识不想离开这里,可这里分明只是医院,而且薄斯年就陪在她身边。
薄斯年眸光沉了一下,在注意到大厅里的宋知舟时,面色更是生变,揽住陆宁转身。
“先上车,外面风大,别感冒了。”
“哦好。”在对上那道目光的前一秒,陆宁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薄斯年拉开了后座车门,再将苏小蕊放了进去。
在她想跟着进去时,薄斯年牵住她的手突然紧了一下,叫了她一声:“阿宁。”
“怎么了?”陆宁步子顿住,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薄斯年拉了她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再关上了她身后的车门。
在她错愕的目光里,他突然将她的后背抵在了车门上。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薄唇覆压而下,吻到了她的唇上。
身侧过往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声,有经过的小女生眼睛都看直了,激动得满眼冒粉红泡泡。
陆宁被他这样突然的动作吓傻了,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张脸“唰”地红透,耳根能滴出血来。
薄斯年将她松开来,看向她羞得无地自容地模样,着急地拉开后面的车门,就立刻爬上了车。
他低笑了一声,在上车之前,回头再扫了一眼大厅里的方向。
这样,看得够清楚了吧。
车子驶离,宋知舟视线还定在那里,放在轮椅两侧的手,用力地攥成拳。
他牙关紧咬,下颌因为怒恨和不甘而绷得极紧。
身后崔颖拧眉开口:“她失忆了,早把你忘了,那种女人值得你三番五次地这样吗?”
“不用你管。”他突然起身,黑着脸就往外面走。
崔颖着急地追过去,扬高了声音:“宋知舟,你疯了!医生说了,你身体需要修养,尽量不要走动!”
前面的男人恍若未闻,在走出大门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直接走向了停车场。
崔颖追过去,眼睁睁看他上了车,再开车离开,高跟鞋尖恨恨地踢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他就是个疯子!
为了那样一个攀附权贵的女人,好好的人生就这么搭进去了,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
陆宁下车跟着薄斯年进了庄园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
她总觉得不踏实,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离开医院后,就更感觉心里像是悬浮着的。
这个庄园似乎一点都没变,跟两年多前她住过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她本以为,他们现在是住在北苑的。
订婚前,他们准备的婚房是北苑,刚刚开车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栋建得像是一座城堡的别墅。
那是她笔下的漫画,是她梦想中的样子,也是两年多前,薄斯年按照她的要求改建出来的。
进去后,吴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笑呵呵地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薄斯年搂着陆宁到餐桌边坐下,陆宁看向吴婶打了声招呼,就看到她似乎有点僵硬地笑了笑,再以准备点宵夜为由,折回了厨房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那些一半生面孔一半熟面孔的佣人,也都是低着头躲着她的视线。
似乎一切都显得有些刻意,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因为都知道了陆宁失忆的事,庄园里的下人都唯恐说了不该说的话,生怕跟陆宁搭上话,或者被她询问什么。
薄斯年给她和苏小蕊盛了汤,小孩一直喜欢吴婶的手艺,很久没回来过了,吃得很香。
他将汤碗放到陆宁手边,看她还有些出神的样子,轻声问她:“怎么了?”
陆宁正要回答,就听到苏小蕊歪头说了一句:“薄叔叔,我妈咪不喜欢喝汤的。”
薄斯年手里的汤勺没拿稳,隔着点距离落到了汤碗里,激起了一些汤汁溅到了陆宁手臂的毛衣上。
佣人赶紧递了手帕过来,都暗暗提了一口气。
在他拿着手帕给她擦毛衣的时候,陆宁侧目奇怪地看他:“小蕊叫你……”
“又乱说话,叫爹地。”薄斯年已经敛住了那丝慌张,看向苏小蕊沉声开口。
苏小蕊撅了撅小嘴,记起了薄斯年早上跟她说的那些话。
妈咪忘记了一些东西,把薄叔叔记成她的爹地了。
薄叔叔说,如果她不叫爹地的话,妈咪就会很伤心,会再离开他们。
她有些生涩地改了口:“爹……爹地。”
薄斯年“嗯”了一声,看向陆宁解释:“她还小,刚学了个‘叔叔’的新词,就急着乱用。”
“哦,”陆宁有些狐疑地点了下头。
看向苏小蕊似乎有些胆怯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出声:“没关系的,但这个不可以乱叫哦。”
“知道了,妈咪!”苏小蕊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她现在奶奶跟爹地都没有了,只有妈咪了,只要妈咪能开心,不要再丢下她就好了。
陆宁颇为受用地应了一声,小孩子软软糯糯的一声“妈咪”,让她一颗心也都软了下来。
虽然她意识里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对她的亲近,并不是头次相见的生疏感。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陈叔走近过来,看向陆宁礼貌打了招呼,再俯身到薄斯年身边低声开口。
“先生,那位来了。”
薄斯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起身看向陆宁:“你先吃饭,我出去一下。”
“要去公司吗?”陆宁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手臂。
记忆缺失的感觉,让她心里总觉得不安,现在她爸爸显然也对她有隔阂,她并不想离开薄斯年。
薄斯年伸手揉了下她的头,缓声开口:“不会,我就到外面,等下就进来了。”
陆宁将手松开来,她想跟着去,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希望她去的,也就没多问。
宋知舟就站在铁艺门外,面色黑沉。
看向薄斯年走近过来,他情绪近乎失控地低吼。
“她好好的不可能失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