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话有时候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自是让人有不同的感觉。 比如说现在。
如果说下午听到安宁这么问,路兮琳只是生气与愤怒的话,那么现在,贺文渊这么问自己,只让她感到他对自己不不信任,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失望。
“你也认为我在跟踪你?”路兮琳敛了思绪,淡声问他。
贺文渊默了声,老实说,他当然不愿意相信她真的跟踪自己,但她的话,分明对他的行踪,甚至是整个过程里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一直在跟踪他,她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连给安宁擦脸这种细小的举动她都知道。
他的沉默让路兮琳的心里瞬时明了,于是她冷笑一声,说:“其实安宁那么问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她一样想了对不对?呵……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太自以为是了,我还没有那么无聊,也没有吃饱撑得到要去跟踪你!”
说完,路兮琳不再理会她,直接翻了个身,拉过薄被盖住身体。
贺文渊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
他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那天晚上,原本已经床而栖,同被而眠的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各自裹了一条薄被躺在自己的半场里面,互不相扰。
第二天早上,路兮琳赶在大家出门下楼之前,便背着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背包出了门,连早饭都没吃。
她走的时候,贺文渊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他以为她只是先下楼去餐厅,结果等他到了餐厅后,不见路兮琳,并且等了片刻仍不见她出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路兮琳不在。
“莫嫂,看到大少奶奶了吗?”贺文渊忍不住问了一句。
莫嫂摇摇头:“回大少爷,没有!”
贺文渊眉头一皱,一大早上的这女人跑哪去了?他在心里腹语。
路兮琳不在,其他人都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关心的模样,而安宁则更是心情愉快。
看不到路兮琳,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呵呵,于是她连忙笑着接话:“不会是出门了吧?连声招呼也不打,也太没礼貌了!”
听似随意的语气,可是任谁也听出来了刻意的成份。
贺文渊没理她,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加上另外几人也没搭她的话,安宁顿时感到有些无趣,最后嘴角一撇,识趣的闭了嘴。
路兮琳出门后,在车上给曹念念打了个电话,由于昨天已经约过,所以曹念念也是早早的就起了床,于是两人约定在福利院门口见面。
挂了电话,路兮琳正想着要不要给贺文渊打个电话,结果正想着,贺文渊的电话便直接打了过来,还把她惊了一跳。
但她并没有马上接听,电话就这样一直响一直响,响到最后连出租车司机都听不下去了。
“小姐,你要不想接就把它挂了,声音这么大,不觉得吵吗?”
第一轮铃声停下的时候,司机终于忍不住对她说。
路兮琳听罢,讪讪的扯了扯嘴角,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说完,便把手机设成了静音。
她暂时还不想接他的电话,但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不管怎么说,不声不息的消失不见,始终有些太过。
于是她在短信里说:“我有事,不方便接电话,不要再打给我了,忙完了我就回去,不用担心我。”
他担不担心自己,路兮琳不知道,这么说不过是礼节性的用语而已,反正她只是不想再让他没事就给自己电话,省得看到未接来电就心烦。
她不接电话,贺文渊已经心里不快了,再看她发来的短信,心里更是恼火。于是又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但毫无意外,路兮琳仍然没有接听,而且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路兮琳不是不接,甚至连看都没看见。
一连打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贺文渊皱着眉头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表达着他心中的怒慨。一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心情才稍微的平静下来。
算了,虽然没接电话,但至少她有回信,知道她不是负气离家出走,尽管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有事”,又是什么事需要这么早就一声不吭的出门,可是不管怎样,总比连个回音都没得好。
这么想着,贺文渊才觉得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
而他刚准备出门去书房,便听到房门被人敲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安宁。
“有事吗?”他尽量的敛去最后一丝方才的情绪,淡声问她。
安宁微微笑着,目光迎上他的双眸,小声反问:“文渊哥,你还好吧?”
“我为什么不好?”
“没有啦……只是看你前面上楼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何止是上楼的时候,其实从他看到路兮琳不在,他的脸色就一直没怎么好过,只是前面碍于人多,安宁不好问他。
“我没事,好了我有事要去忙了,你自己玩去吧,无聊的话可以找岸飞来陪你,要出门也可以找他!”说完,贺文渊便关了门绕过她去了书房,任由安宁在后面唤他,他也没有回头。
眼看他进了书房又关上房门,安宁皱着眉头跺了下脚,嘴里不悦的嘀咕:“什么嘛,不就是那个女人早上没出现而已,用得着这副样子吗?没那个女人难不成还不活了?”
安宁毕竟是女人,她当然一点都不怀疑贺文渊脸色难看的原因,除了因为路兮琳还能因为什么?
而刚刚嘀咕完,正准备转身回房,却不料邓琪忽然从楼梯处过来,看到安宁站在贺文渊门口,不由脸色一怔,接着笑着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唤她:“宁宁!”
听到声音,安宁随即转身过来。
“阿姨!”见是邓琪,她连忙回应。
“在这儿干什么呢?”邓琪当然知道她是来找贺文渊的,但她还是故作不知的问她。
“啊……没、没什么!”
虽然安宁喜欢贺文渊的事,在贺家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出于女孩子本能的矜持,安宁还是不好意思实话实说,于是讪讪的应道。
“瞧你,来找文渊的吧?”邓琪笑了笑,这次问得很是直接,安宁咬咬唇,选择了默认,同时,眸光也跟着黯了下来。
邓琪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看出她脸色不太好看,这再见她的反应,不由又道:“怎么了?他不在?”
安宁摇摇头,说:“他很忙。”
“所以没理你?”
安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呵……”邓琪轻呵,笑着说:“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好了傻丫头,这男人自然有他的事,别不开心了。正好,阿姨一个人闲着无聊,要不陪阿姨坐坐?”
“好!”邓琪刚说完,安宁连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
邓琪房间的阳台上,两人面面对面坐着。
今天的天气说不上有多好,却也不差,淡淡的阳光穿破云层绽开,感觉不到它的温度,却在天空中绽放成美丽的景色。
偶有微风吹来,让人很有一种惬意感。
邓琪特地到楼下亲自泡了一壶玫瑰蜜茶,两人一边喝,一边闲聊。
安宁回来后,除了贺文渊,她还没这样坐下来跟其她人好好的聊天,所以这会儿,两人之间竟是有说不完的话。
在这个家里,邓琪的确是好人缘的典范,尽管明知道谢娇容和贺文渊跟她和贺文策之间有矛盾,互不喜欢,但安宁还是和她份外亲近。
因为比起谢娇容这么多年来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邓琪算是除了贺文渊之外,第二个关心她的人。
一开始,两人聊的话题无非是一些关于安宁在国外的学习和生活,聊到趣事的时候,两人竟是都有些不顾形象的大笑。
安宁喜欢邓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这样的原因,她可以和她坐在一起聊天,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和自己开怀大笑,而不是像谢娇容一样,永远都冷着一张脸,即便自己努力讨好她的时候,依旧感觉不到她的半点情感波动。
“在国外其实各方面都还好,就是想家!”安宁轻叹。
邓琪笑笑,故意道:“我看想家是一方面,想文渊才是主要原因吧?!”
“阿姨,你……说得太直白了!”安宁害羞的说。
“看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喜欢文渊这事儿,这个家里还有谁不知道?”
“可是文渊哥已经结婚了!”安宁语气变得低落,而一想到贺文渊已经结婚娶了路兮琳,她的心就会生生的发疼,同时涌出的,还有那团让人无法忽略的怒火。
邓琪看她垂着睫眸,一脸的失落与忧伤,不由眸光一深,唇角一扬,意味深长的说:“这年头,离婚就跟结婚一样,说结就结,却也是说离就离的事。你的文渊哥啊,跟叶芳婷能不能长久,谁能保证,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安宁听了,抬眼看她。
“那他们感情好吗?”她问邓琪。
邓琪勾勾唇角,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感情再好又怎样,这年头,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要不然哪里还有那么多离婚的夫妻。”
“那有的不是性格不合什么的么。”安宁说。
“你还真信这些理由?”邓琪问,安宁眨了眨眼,一脸不解,于是邓琪又道:“傻丫头,什么性格不合,那些不过都是为了给离婚找个可以在人前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说到底呀,还不是只有四个字。”
说着,邓琪故意停顿了一下,安宁随即追问:“哪四个字?”
“感情破裂!”邓琪看了她一眼,语气认真的说。
安宁对她的话似懂非懂,邓琪见状,又继续说道:“再好的东西,也会有它的缺点,而它们的缺点也就是它们的弱点,所以再好的感情,也有它脆弱的地方!”
不知怎的,听完她的话后,安宁忽然之间没来由的想起她上次对自己说的那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再联系到她刚才的话,安宁始终觉得她的话里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于是问她:“阿姨,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邓琪笑笑,她并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那太容易留下话柄,而暗示则不同,一人一种理解,谁怎么想,那就不在她能管的范围了。
“我只是随口打个比方,就像网上那些人说的什么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还有什么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哎哟,这种话网上实在太多了。乍一看吧,好像觉得这些人真没道德,但静下来细细一想,这事实上不就是这个理儿么?再说了,这年头两个人结婚,无关爱情的多了去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相爱,所以啊,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应该全力以赴一次,这样才不负自己的那片心意!”
邓琪一番话说完,安宁本就皱起的眉头,变得更加深了几分。
而不等她接话,邓琪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接了电话说了不过几句,邓琪便挂了电话,然后笑着对安宁说:“宁宁,真不好意思,几个老姐妹约了打牌,阿姨得出去了。”
“啊……没关系。”安宁敛了思绪,连忙摇头,“阿姨你有事儿就先去忙吧,我把东西收拾一下。”说着,她就要收拾茶壶的茶杯。
“这些事儿让莫嫂来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