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依旧感到难以掩饰的悲伤。
秦枫看了红着眼圈,显然是之前偷偷哭过的风七月,正要轻声出言安慰,她已是咬紧嘴唇,仿佛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倔强孤高的女剑客。
“我会去天仙界找你的!”
秦枫听到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好,我在天仙界等你!”
风七月嘴唇嚅动,似是还想说什么,却是红着眼圈,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凌风城外,严密加持的一方禁制法阵之内,秦枫站立其中,目光从为自己送行的众人一一掠过。
最终,他缓缓点头,朝所有人一抱拳。
“诸位,天仙界后会有期!”
一抱拳,还一抱拳。
一道雪白的长桥,自秦枫脚下破阵而出,桥面托起他的身躯,蓦地拔地而起。
桥身如白玉飞龙,在天空之中一闪,穿过天穹,须臾而逝。
目送着那一道白虹从视线消失,小凤凰怏怏落在风七月的肩膀上,耷拉着羽毛。
风七月却是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爽朗轻笑,她说道:“我们会再跟秦枫见面的……相信我,不会太久!”
……
天仙界,上清学宫,竹苑。
被四道神文“法”字诀严密加持的书房之内,明明门窗紧闭,却骤然好像涌入了疾风骤雨。
四张用不同字体写就的神文“法”字,仿若风中浮萍,骤然剧晃,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好像是被要罡风直接刮破一般。
只见一点耀眼清光从书房最中央骤然亮起。
初开始只有一点萤火大小,只几息时间就化为拳头大小,再几息,如一轮清晖满月,光满四方。
与此同时,“啪啪啪啪”连续四声脆响,贴在书房四面墙壁上的神文“法”字诀一齐爆裂化为纸屑。
满月大小的清光骤然化出一道人影,银发白衣,手托一座小小的石桥,大袖飘扬,仿佛从月中走出,稳稳落于竹屋之内。
秦枫环顾四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来了。”
他抬起眼来,看了看天色,才发现在地仙界呆了接近一个月,天仙界里却不过是月上柳梢头而已。
只听得门外姜雨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回来了就赶紧来吃饭吧,今天尝试着做了几个新菜,要不要来尝一尝?”
秦枫闻音,忙笑着回答道;“嗯,这就来!”
走到绿竹丛生的院子里,秦枫一眼就瞥见了一身青衣襦裙的姜雨柔坐在放了六七样家常菜式的圆桌面前。
在她手边还有一坛子开了封的好酒,酒香四逸。
没等秦枫反应过来,姜雨柔已是笑着说道:“你回来了?赶紧坐下尝尝我今天的手艺。”
哪里知道,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小书童就打断道:“师父,你听他瞎说八道呢!我可以作证的,他今天根本没出去,一天都呆在书房里!”
听到小书童的话,姜雨柔嫣然掩口笑道:“哦?是吗?你还关心这个啊!”
小书童本来想告秦枫一状,没想到姜老师一副玩味的笑容,实在是让这孩子有一点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感觉。
他只得悻悻地剐了秦枫一眼,像是在说,算你运气好,今天姜老师都没跟你计较。
可是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就让小书童彻底看不懂了。
秦枫与姜雨柔边吃边聊着一些什么,聊着聊着就讲到了下位世界的一些情况,以及秦枫在地仙界的所见所闻起来。
姜雨柔并非是从秦枫所在的地仙界飞升上来的,自是对那个地仙界的事情都无比好奇,更兼其中还有不少的中土故人,自是听得津津有味。
反倒是小书童越听越心虚,总觉得这事情吊诡的很。
他明明盯着书房,看到秦枫一整天都没出门的啊……
怎么听起来,感觉出去了一趟远门呢?
眼见着师父跟秦枫聊得火热,小书童都插不上话,只得悻悻然下了桌子,准备到书房去找秦枫那只会说话的五彩小鹦鹉聊天玩儿。
虽然秦枫的魔宠里有两只鸟,但那只既贪吃,又心眼儿贼坏的灰鸽子,小书童一直都不喜欢,还是羽毛好看,嗓音甜美的五彩小鹦鹉,比较对他的胃口。
可是谁知道他在书房里,喊了半天,又少了半天,里里外外就差把书架上每一本书都翻出来抖一抖了,那一头跟着秦枫一起进了书房的五彩小鹦鹉,就是找不着……
秦枫与姜雨柔正聊到在地仙界发展儒道的事情,突然就发现小书童气鼓鼓地坐回到座位上,盯着秦枫喊道:“姓秦的,你把我的小鹦鹉藏哪里去了?”
秦枫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小鹦鹉?”
小书童气鼓鼓地说道:“你少给我装蒜,就是那只会说人话的五彩小鹦鹉,你把它给藏哪里去了?是不是偷偷被你给卖掉了?”
秦枫意识到他说的是小凤凰,这才哑然失笑,他说道:“它回家了,过几天再回来玩!”
小书童将信将疑地问道:“当真?”
秦枫也没多理睬这个熊孩子,他笑道:“你若是表现不好,我便让它不回来了!”
小书童这才语气软了一些:“好嘛好嘛,师公,你让它快些回来吧!”
听到“师公”这个称呼,秦枫不禁笑了起来:“好吧,就冲着这一声‘师公’,过几日喊它回来玩玩吧!”
小书童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席而去。
小书童走后,姜雨柔才轻声开口,她问道:“曲水流觞文会,你有什么打算?”
秦枫想了想,他说道:“我之前去参加重阳文会,为的是提升自己文气的上限。如今我有一首大成诗作,一首文光九尺的诗作。”
秦枫盘算道:“大成诗作,文光三尺,相当于三十年苦修养气,重阳诗会所做,文光青色九尺,相当于九年苦修,我的文气上限应该相当于苦读四十年的儒生。想要对付寻常学子的诘难,难道不用文气,也并不困难……”
姜雨柔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对上普通学子,我自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只是我有点害怕,那些别家的老家伙们也会出手,那就……很麻烦了!”
第2347章 各方打压
秦枫盘算道:“大成诗作,文光三尺,相当于三十年苦修养气,重阳诗会所做,文光青色九尺,相当于九年苦修,我的文气上限应该相当于苦读四十年的儒生。想要对付寻常学子的诘难,难道不用文气,也并不困难……”
姜雨柔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对上普通学子,我自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只是我有点害怕,那些别家的老家伙们也会出手,那就……很麻烦了!”
秦枫笑了笑说道:“应该不至于,我毕竟在学宫里算是新人,那些躲在故纸堆里的牛鼻子们,总要一点脸面不是?”
哪里知道秦枫说完,姜雨柔脸上的担忧神色却没有减少分毫,她继续说道:“秦枫,我非是对你没有信心,只是儒家大道之争,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又哪里会讲情面?而且……”
姜雨柔讲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她说道:“想要搞垮我们经世家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弦外之音,不听则明。
秦枫立刻知道,姜雨柔担忧的是言一诺,曾经的经世家死敌,如今的学宫五夫子之一。
如果真的是言一诺授意那些老家伙们来对秦枫和经世家出手,那情况真的就会很不妙了。
秦枫皱眉问道:“我不觉得言一诺会亲自出手。”
姜雨柔也说道:“我也不觉得,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让其他流派对我们出手……要知道曲水流觞文会与重阳文会不同,是一个不讲辈分的地方……”
不讲辈分,好处就是,小辈可以在曲水流觞文会上不需要屈服于长辈的权威,直接进行讨论。
坏处就是,长辈们也可以不必背负欺负后辈的恶名,下场讨论,甚至下场撕逼。
这一点在之前几次曲水流觞文会,针对皇甫奇和于林的论战时都有发生。
之后,皇甫奇大道崩碎,郁郁而终,于林遭人暗算,凶多吉少。
这也是姜雨柔担心的原因。
秦枫想了想,开口问道:“曲水流觞文会,是怎么一个流程?”
秦枫在后世地球上听说过曲水流觞,知道是一件文人之间的雅事,将盛酒的觞,也就是酒杯放在溪水上漂,漂到谁的面前,谁就要当场作一首诗,喝一大口酒。
后世脍炙人口的《兰亭序》,也就是秦枫以儒君秦晓枫之身,以剑道入儒道的《兰亭剑帖》就是一次在兰亭的曲水流觞文会产物。
但这样的曲水流觞文会,实在是太过和谐了,显然跟上清学宫之中足以决定一家去留命运,未来学宫走势的曲水流觞文会大不相同。
秦枫一直都奉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家准则,若是连曲水流觞文会是什么,那这半个多月准备了,也是白准备。
姜雨柔听到秦枫发问,她仔细讲解说道:“曲水流觞文会,往往会根据学宫近期的一个热点问题,准备一个辩题,然而众人根据正方与反方,分别沿着溪水坐定之后,在两方中间的溪水上会漂着一只酒觞。”
秦枫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在听,让姜雨柔继续说下去。
姜雨柔继续说道:“之后双方开始各自发言讨论,如果一方被对方驳到哑口无言,或者自愿承认甘拜下风,漂在溪水中的酒觞便会自己飞起来,让那一人自罚一杯。”
秦枫不禁插了一句话,他笑道:“那如我这般的好酒量,就算说不过他们,喝过他们不就可以了?”
只听得“噗嗤”一声,姜雨柔掩口差点笑出了声来:“你以为那酒是随便喝的吗?”
姜雨柔耐心地解释说道:“曲水流觞文会用的并非是一般的酒,而是杜康酒。”
秦枫讶异道:“杜康酒?”
姜雨柔点头说道:“曾经有一位兵家圣人作‘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名句,此酒由此得名,所以又名‘醉圣酒’,圣人以下一杯必醉,除非是消耗文气强行抵挡,也许可以饮下两杯……”
秦枫听到这里,不禁用手轻轻在桌上掸了掸,半开玩笑地问道:“若是言一诺在曲水流觞文会上,他可以喝几杯杜康酒?”
姜雨柔正色沉声说道:“最高纪录是一位圣人创下的,他自称‘斗酒诗百篇’,所以喝了整整一斗酒,也就是一石,大概是两樽吧……除却他以外,即便是夫子,最多也就喝上三杯就要文气耗尽,直接醉倒。”
秦枫又问道:“醉倒便醉倒就是了,一醉解千愁,有些人想醉还不得呢……”
姜雨柔却是沉声说道:“若是三五好友围炉煮酒,一醉方休,当然是乐事,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喝醉,醉态全被人看在眼里,成为他人的谈资笑柄,这对于将脸面看得比项上人头还重的儒家人来说,无异于比死还难受的酷刑。”
秦枫闻言,点了点头。
他是深有体会。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
也有市井俚语说:“酒品即人品”。
往往这些儒家人喝醉了酒之后,说的话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真实的自我。
只不过平日里圣贤书读多了,便将自己的道貌岸然,狼子野心,层层叠叠地缝进了正人君子的伪装皮囊里面。
平时里自是端着架子,俨然一副卫道士自居。
若是喝醉了酒,可能就真的变成衣冠禽兽了。
“难怪曲水流觞文会既可以让人在上清学宫之中声名鹊起,也可以叫人在上清学宫之中身败名裂。”
秦枫由衷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