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老师欣喜难当, 拍着大腿说,“久久你肯帮忙就太好了, 名次什么不重要, 我们重在参与。”
“……”乔卿久垂眼看着这歌词单凝噎,拿不拿名次先往后稍一稍的,老师我现在主要是觉得我还能不能活到上台那天。
她非常想问问, 到底是谁选的, 能选出这歌。
这合理吗?让萧恕知道自己和人上去对唱这歌,误会了怎么办?不活了吗?
歌词单首行赫然是歌名《我们都一样》。
乔卿久在心底默默骂了句娘, 不, 我们不一样, 我有男朋友, 我不想唱了。
但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没差, 乔卿久自认不是君子, 可依然驷马难追。
她硬着头皮问音乐老师,“老师,咱们就只能唱这个吗?这歌是不是会有点儿暧昧, 不合适吧?”
“合适啊,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音乐老师不明所以, “都是规定曲目, 全是青春励志歌曲。这次比赛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 大家抽签选歌, 抽到那首就那首, 防止选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健康。”
言下之意就是:就这首了,不能改。
乔卿久磨牙, 抽签的姐妹运气不行啊, 抽完了还嗓子发炎唱不了了。
“周六上午比赛,和你搭档的是高二七班的高冷,等我跟他讲下。今天周四了,你们找时间对几遍,差不离、上台不跑调就行,拿第几不重要,重要是不能弃权和搞的没牌面。”音乐老师巨细无遗的交代着,“你班主任那边我也会跟她讲的,这两天给你批假。”
乔卿久不是差那两天假的人,她就是万分想问:老师,既然你就是为了找两个长得好看的上去撑场,我自带同伴上场可行吗,保证他好看的让人忽略再唱什么。
然而她问不出口,哪位叫高冷的同学乔卿久不认识,或者说打过照面但不知晓名字。
这和交情没关系,人家为了这场比赛准备多时,因为自己的“空降”,让人家退出,算什么事啊。
虽有为难,却有最起码的操守,乔卿久咬着牙应下了。
就是出教室办公室后有点儿恍惚,她想不到怎么和萧恕解释这事。
一中的惯例是每年升一次楼层,去年在二楼,今年搬到了四楼同样的位置。
语文课已经翘了小十分钟,乔卿久不在乎翘全了。
她缓慢挪动下楼,去操场的小卖铺给自己买了根草莓味可爱多。
主席台这侧种着许多梧桐树,枝繁叶茂,挡住了当空烈日,乔卿久坐在最上面,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放这首《我们都一样》,小口小口的咬可爱多。
食之无味。
乔卿久答应音乐老师完全是一时冲动,外加赌了口气,她以为这类高中生歌唱比赛,唱的歌必定又专又红,结果时代在变化,失策了。
自幼跳舞开始,乔卿久就只跳群舞和独舞,群舞就是整个舞团的女孩子一起跳,独舞则是她单人完成。
她以前没有过和异性双人登台表演的经验,现在……更不想有。
歌词单被折了两下装进兜里,乔卿久顺势摸出了手机,她警惕的回头扫过身后,确认没有义庄的存在。
翘课操场玩手机,被抓到就又是主席台下读检讨书。
屏幕亮起,就看到来自萧恕的几条消息。
哥哥:[不回来上课了啊?]
哥哥:[还没从音乐老师那儿出来?]
哥哥:[说吧,去哪儿玩躲猫猫了。]
乔卿久定下神来,抿起嘴唇,笑容浅淡,开始逐条回应。
倾酒:[不回去上语文课了,下节课回去,念姐没问吧?]
倾酒:[出来了呢。]
倾酒:[我在]
“跟谁儿聊天呢,手机交出来。”浑厚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怕什么来什么,义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操场上,顺便抓住了在玩手机的乔卿久。
人赃并获,乔卿久摘下耳机,非常顺从的把手机递过去,并且准备让义庄先批评,批评完了她再解释。
“你不上课在这儿干什么呢?”义庄狐疑地问,他心里乔卿久向来是个乖巧孩子,不该有出格举动,但仔细想想,自从萧恕来了,这对兄妹出格的还少吗?
乔卿久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她嫌弃的歌词单,在半空抖开,“报告主任,周六我参加高中生歌唱比赛,坐操场练歌呢,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义庄定睛一看,发现还真是,他作为教导主任,对学校内的事宜门清儿,那旷课的事情先告一段落,还有更重要的。
义庄上下打量着乔卿久,不紧不慢的诱供,“那刚刚在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璀璨?我跟你说,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就是学习,除此之外的心思都不应该有……”
如果是往日的乔卿久估计会听义庄说完这套经典台词再讲话,但今天不行,她着急回萧恕消息呢。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和萧恕近期的微信界面有没有不能见人的东西。
好在他们每日都在一起,上学到回家,没什么可以用微信交流的地方,你会对住你隔壁的女朋友用微信说喜欢你吗?
你出门右拐敲门当面直说,它不香吗?
“主任,您能让我按下手机吗,我按开您就知道我和谁聊天了,我真是清白的。”乔卿久黑眸灵动,端的是副乖巧模样。
义庄将信将疑的把手机拿在手里,看乔卿久伸手解锁。
屏幕亮了起来,微信聊天框保持着原样,输入框里是乔卿久刚刚没发出去的“我在。”
备注是她曾经鬼迷心窍填上去的“哥哥”。
要说义庄纵横教育界数十年,抓早恋的功力如火纯青,他觉得乔卿久刚才低头回消息的神色多半就是早恋呢,自从见识过有的学生给对象备注是“老师”以此躲避家长制裁之后,义庄觉得也不能完全排除现在小男孩和小女孩备注是哥哥妹妹的毛病。
秉承着严谨做事的思想,义庄征询乔卿久的意见,“我能往上稍微看一眼吗?”
乔卿久神色如旧,坦荡答,“当然,您看,对面真是萧恕,不骗您。”
义庄说到做到,说稍微,就没多翻动,他手指往上轻滑。
内容是这样的。
哥哥:[我在囤食材,周末吃红烧排骨和土豆牛肉。]
倾酒:[行,那我在卖可乐这儿等你过来。]
哥哥:[?人跑哪儿去了。]
倾酒:[你再往前点儿,买薯片呢。]
再向上。
哥哥:[你现在过来把这两道数学题改了,否则我去你房间抓你过来改。]
倾酒:[……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消息不是每天都有,但实在过于日常了。
义庄彻底放心了,他把手机还给乔卿久,背着手点头,“那行吧,你继续练歌吧,进了教室可不能玩手机啊。”
虽然大家戏称教导主任叫义庄,但义庄非常讲道理,他不会干涉艺术生使用电子设备,因为那是必需品,同样也懒得找和乔卿久发消息的萧恕要手机。
高中校园里有两类人永远是例外人群:艺术生和竞赛生。
偏巧不巧,乔卿久和萧恕给占全了。
义庄从操场回教学楼,正撞上单手抄兜往操场走的萧恕,萧恕懒懒散散的问了声“主任好。”
义庄气呼呼的当没看见人,甩手走了,他能怎么办,能再让萧恕去主席台念一次搞事检讨吗?
乔卿久重新坐回看台上,鼻子微动,嗅到熟悉的柑橘前调,接着是清洌的雪松木制香气,她先发制人的开腔,撒娇道,“哥哥我想吃可爱多。”
“行。”萧恕应声,仗着自己腿长,三步一跨下了台阶,去给她买了根,附送一瓶冰的草莓牛奶。
两个旷课且没人能管的人并肩坐在操场上,乔卿久机械性的往嘴里送雪糕。
萧恕忽然起了烟瘾,顾及乔卿久在侧,生生压了下去,他低咳清嗓子问道,“义庄批评你了?这么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乔卿久舌尖卷掉唇边的雪糕渍反问。
萧恕摸出纸巾,抽了张拿在手里,挑眉回,“我恰好拥有正常人的推理水平。”
“你来之前我吃过一个了,现在我吃不完了。”乔卿久敛眸,初秋的日头仍毒辣,可爱多化得挺快的。
她不是不会撒谎,可她不想对萧恕说谎。
以为吃着东西能少说两句话,才发觉心中有事,吞咽都跟着困难。
乔卿久在坦白从宽和缄口不提之间反复横跳,萧恕瘦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腕,“不吃给我吧。”
她听萧恕的话听习惯了,下意识的遵从着递过去,接着听见旁边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萧恕在咬她刚刚吃了的可爱多,见她的视线转过来,扬唇角调侃道,“不舍得哥哥吃啊。”
乔卿久在唇齿间酝酿多时,最终没说出口,她手撑着膝盖,去看萧恕过分优越的侧颜。
就那么一瞥,乔卿久决定不说了,反正周六上午就比赛,今天都周四了,没两天的事。
去他妈的,善意的谎言可取,她才不想给萧恕添这个堵呢。
太阳向西蚕食着树荫,萧恕不喜甜,但还是卡着下课铃响前吃完。
他擦净自己的手,又拉过乔卿久的手仔细拭干净,狭长的眸里尽是温柔。
“久宝乖,别不高兴了,义庄就是告状,那也是跟我爸告你的状,我爸护着你,问题不大的。”他的音色清越带着磁性,如低音大提琴,声声荡入乔卿久耳畔,和她的心跳共鸣。
因为实在太喜欢对方,所以选择自己扛下一切事,尽可能的不让对方多想闹心。
乔卿久答应去比赛的本意是承音乐老师的情,外加对萧恕撒娇撒痴,却在发作前提前把自己卖了。
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萧恕撞见萧驰,迅速放开她手那天的立场,只是她自己还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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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同学人如其名,除了唱歌之外,基本上不讲话,相貌平平,但声乐世家出身,唱的一口好歌,从美声到民乐都行,奖项丰富。
周四下午乔卿久抽空和他在声乐教室里简单沟通了一下,表示自己是个凑人头的,水平就普通ktv不跑调水平,“这样高同学前面就一人唱一段,谁也别抢谁,末尾合唱一个小节了事。”
高冷点头表示可行,并且提出了个更直接的建议,“同学你看你觉得那几段唱的更熟,我可以多唱几段。”
多好的队友啊,乔卿久非常感动。
他俩都有多年登台表演经验,连带鞠躬谢幕不过五分钟的业余比赛,实在没必要搞的多重视,最关键是重视也没用,乔卿久是临时拉来充数的,只有高冷是专业的。
乔卿久自认瞒天过海,毕竟自己只在周四下午小时了不到一节自习课的时间就回了教室。
周六要消失的上午更好解释,闺蜜闺蜜,需要时候自然应该拿来挡枪。
“周六上午把你家乔卿久借我半天,去陪我买个东西。”应长乐在周五下午如期和萧恕打商量。
彼时萧恕正在打手游,明明 carry全场,却在应长乐发声后走位频繁失误。
他头都没抬,修长的指尖没有章法的滑动屏幕,演了组排的蒋圣和冯洲龙一波,温声首肯,“行,那久宝结束喊我,我去接你。”
好在萧恕回神的快,这局前期优势大,有惊无险的赢了。
蒋圣的消息从顶端弹出:[恕哥,这是我的晋级赛啊,你不是真想演我吧,不是吧、不是吧?]
萧恕轻车熟路的从乔卿久桌洞里摸出颗柠檬糖,扔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回了:[再开一局,这次不演你。]
周五下了细雨,没有人注意到,西楼音乐教室门口,枯死的花盆里,多了几撮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