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捕快走得飞快,骑上马后,就一甩鞭子,于乔便只能眼看着这位绝尘而去,越走越远,最终什么连人影都瞧不见。
这一幕,让于乔没来由的再次心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世为人的记忆重合后,以前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眼下总感觉处处不对。
比如现在。
这个捕快明明只是一句“书生,保重”,最多叹了口气而已,他就有种毛骨悚然感。
可是依照他过去的人生经历来看,这一幕没问题啊!
“难道真不是因为我是杠精?”
于乔有点怀疑。
因为两世为人的记忆重合后,他老想怼人。
“不过……这珠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扔了吧?”于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取下这一串佛珠,直接扔河里去了。
咕咚!
珠子落水,没激起什么奇怪场景。
于乔只好收回目光,然后往记忆中的那个村子走去。
随着于乔逐渐远去,那桥洞底下的水面上,忽的就出现了一团阴影。
这团阴影,有头有手,好似一个人的上半身。
而在这团阴影手中,还抓着一串佛珠!
赫然是于乔刚扔的那一串。
此时,这一串佛珠,在这团阴影手中滋滋冒着白烟。
仔细一看,这一串佛珠上居然还有微弱的金光。不过由于此时是白天,这金光又微弱无比,才显得不明显。
而随着白烟蹿出,这一串原本只是寻常木料打磨而成的佛珠,逐渐出现了焦黑色。
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不过片刻,这一串佛珠便直接炸裂开,一颗颗仿佛木炭的珠子到处崩飞,然后又落入了水中,便再无动静。
“多管闲事的和尚。”
“好心办坏事的捕快。”
“妾身知道你不是妾身心心念念的于秀才,然……父债子偿也是这天地之理!”
“这是于守田欠妾身的!”
“他让你来,便是为了还债!”
“这债不还,妾身就杀他全家!”
声声呢喃自语声在桥洞底下回荡开。
而那一团阴影,已然消失无踪。
……
冷馒头就水,于乔吃得都打起了嗝。
这一次参加乡试,他父亲给了他比上次还多的盘缠,尽管手头宽裕,但节约惯了的于乔,不舍得多花钱。
俗称——能抠就抠。
吃得太撑,于乔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赶路。
一路不停,终于天黑前到了渠府。
这是乡试举办之地。
朝廷的制度中,除都城燕京外,以郡统府,以府辖县。县之下,就是大大小小的村子。
于乔进了渠府,就直奔他父亲的好友“李秀才”家中。
说是好友,但实际上关系一般,只因为两人早年一同考取的秀才功名,所以互相来往了几次。但在于守田发现这位李秀才家境寻常后,便很少来往了。
不过,文人通常都喜欢把事情往体面了说,因此于守田和这位李秀才李公瑾,都对外宣称对方是知己好友。
于乔来过一次李家,认得路,所以很快来到了李家门口。
然而,李家大门紧闭。
于乔喊了两声,把李家对门邻居给喊出来了,才从对方口中得知,李公瑾不在家。由于其妻子患病,所以李公瑾带着其妻子外出求医去了。
李公瑾虽是秀才,但只有一位妻子,哪怕其妻子没有子嗣,也仍旧不纳妾。
只因为他的妻子,是其青梅竹马。
相较于于守田,说句不孝的话,于乔对李公瑾的感观要好一些。
李公瑾略为重情重义,至于他父亲于守田……
过于功利!
于乔跟李公瑾这位对门邻居道了一声谢,正好去住客栈,却听这位李家对门邻居说道:“那书生慢些走,李秀才临走前留下了钥匙,说有故人之子来访,未免失待客之礼,让我将钥匙给你。”
于乔连忙道谢,然后接过了钥匙。
“嘿嘿,又省了一笔银子。”进入李家后,于乔心情无比愉悦。
出门在外,能省就省。
这住客栈的费用,那可是不低!
他身上有一锭银子,和三角碎银子,其中两角碎银子略大。
这加起来,足有十两银子!
但他要是住客栈,吃喝拉撒,再参加个诗会什么的,恐怕乡试没考完,他这银子就十去七八了!
而这接住李公瑾家中,要不是这位“李叔”带着其妻子去求医去了,于乔连饭钱都不必出!
于乔打水,洗了个澡,便吹灭烛火,准备睡下了。
许是白天赶路累着了,没一会儿,于乔就睡着了。精神恍惚之际,冷不丁的,于乔就听到耳畔想起了一个女子的哀怨声音。
“于秀才……”
于乔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滴答,滴答。
一如既往的,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家无人的客栈里,前后空荡荡的,一片寂静之中,只有这一个女子的声音。
“于秀才……”
那声音在慢慢逼近,和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女子呼喊感更加真实。
“何事?”于乔强自镇定。
“于秀才,你终于肯答应了!”顿时,随着于乔这一声落下,那女子声音显得格外欢呼雀跃。
然后,于乔所能看到的景象就变了。
只是一瞬间,这原本死气沉沉的寂静客栈,就响起了唢呐锣鼓之声。而在这一片听着热闹的吹打声中,于乔看到这个客栈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到处都挂着红色之物,在窗棂上,也贴着一个个囍字。
宛如大婚之时。
于乔下意识的环顾左右,然后他就看到一身穿大红衣裳的女子,手里提着个红色的灯笼,身姿妙曼,莲步缓缓的走来。
这女子模样娇媚,她双眼迷离的看着于乔,似乎是为于乔这张俊俏的脸蛋给迷了魂。
片刻后,这女子忽然低下头。
好似害羞一般,她轻声问道:“于郎,你看妾身,今日美吗?”
于乔面无表情:“美。”
闻言,这女子更是大喜过望,然后追问道:“那于郎,你说说妾身怎么个美法?”
于乔还是面无表情:“昨日一滴相思泪,今日方流到腮边。”
这女子顿时一怔。
她正要夸一句“于郎好文采,不输于汝父”,但突然她听到了耳畔妖鬼之音,顿时明白过来这诗中意。
脸色铁青,这女子目光骇人:“竖子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