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门道,靳颜能想的虽然不是太多,但是根据这些天的耳濡目染,也算是略知一二。
乔慕白坐在椅子上玩着两只核桃,一副老大爷的样子,见崔晓萌从卧室出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还是不愿意去啊?”
崔晓萌的目光扫过沙发上翘首以待的那群人,勉强的笑道,“不是,颜颜这两天身体不好,还没睡醒呢,你们也知道,遭了不少罪的,所以今天这个什么晚宴,估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完这话,她瞪了乔慕白一眼,在人看不见的角度掐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会不会说话,还嫌颜颜在这儿不够腹背受敌?”
乔慕白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声道,“就说给他们听听啊,你以为这中间的事情他们不懂还是?”
来了这么多人,无非是想要劝靳颜体体面面地去参加晚宴,给陆家一个面子。
可是这么多人都来了,靳颜连出来迎接一样,哪怕是敷衍两句的意思都没有,她一直在卧室里面待着,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
“这怎么办啊?”崔晓萌皱着眉。
“擎深应该快来了,等擎深来了之后,正好我坐擎深的车跟颜颜他们一起过去。”说话的是陆羽笙,她说话的口气,仿佛靳颜就理所当然该去一样。
崔晓萌敷衍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盼星星盼月亮,陆擎深总算是到了。
一袭黑色西装,脖子上打着黑色领结,手里还抱着一个装了礼服和鞋子的宝蓝色盒子,华丽的出现在门口。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陆家的算计,所以在这一场计谋的比拼结束后,来一场放松心情或者说是巩固各大党派关系的宴会,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准备在这场宴会结束之后,就带靳颜离开京兆。
见陆擎深来了,在场如坐针毡的亲戚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该走的走,该等的继续等,这叫人的负担自然就落在了陆擎深的肩膀上。
陆羽笙从沙发上站起身上前拦住了准备进卧室的陆擎深,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你好好跟颜颜说,叔叔他也是一时情急,毕竟也没有伤了她,至于后来的事情,好在是没发生什么,但也怪不到陆家头上不是?”
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陆擎深一个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那些话就像是突然噎住了一样,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
卧室里面灯光很暗,几乎连走个路都看不清,他走到床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板上,提了提被子,“怎么不把灯光调的稍微亮一些,这样走路容易摔倒。”
靳颜侧着身,背对着他,仿佛一个冰冷美艳的雕像,没有一丝感情。
这段时间她一直是这样的,陆擎深忙着帮陆家处理事情,偶尔抽空来看她,极少听到她说什么,有时候只是陪着她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
陆擎深以为是被绑架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让她精神上有些恍惚,所以并不着急,只等着时间慢慢过去,她自己想通了也就好了。
“我不冷。”靳颜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擎深微微一愣,正要帮她再提一提被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愣了几秒之后,讪讪的收了回来。
“晚上晚宴,衣服和鞋子给你带来了,小萌给你选的,你试试,要是不喜欢,我们再去换。”
活了二十多年,陆擎深从未有过这么好脾气好耐心的时候,跟以前相比,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靳颜却不领情,依旧背对着他,声音冷淡又疏离,“不喜欢也来不及换,宴会我不去。”
陆擎深的眉头微微一皱,尽管他不愿意强迫靳颜,但是想到来之前陆良淮说的那些话,他便狠下心了,“必须去,陆家的宴会,你是陆家的儿媳妇,谁都可以不去,你不行。”
靳颜依旧不为所动,“是么?那这个儿媳谁愿意当谁去当吧,”
这句话很伤人,却是这些日子以来,说的很频繁的一句话,
‘陆擎深,我们分开吧’
‘陆擎深,我想跟你离婚’
‘我是靳家的人,你早就清楚,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些话,陆擎深强忍着怒气,哄着她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那件事之后她性情大变,说到底是他的错。
“起来,试衣服。”陆擎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靳颜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毫无生气。
陆擎深的眼中一片寒霜。
她想要干什么,想要在自己面前抗议,告诉自己她在这儿只是一个死人吗?
……
陆擎深终是在她脸颊上舔舐到一丝咸咸的泪珠,苦涩的味道让他瞬间清醒,也瞬间开始歉疚。
他在干什么?她已经千疮百孔了,自己还在做什么?
“颜颜,我……我不是……”
言语在此时仿佛失去了力量,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她那死灰一样的神情。
凌乱的衣衫,起伏的胸膛,场景极其香艳,可却再也勾不起陆擎深的半分情欲。
靳颜就像是将自己的灵魂抽出来了一样,这两天的态度尤其反常,时而针锋相对,时而过分顺从,让他一点也摸不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如果你是担心我爸妈的话,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爸他不会再宴会上待太久,我妈也接受了你跟靳家的关系,她不会追究……”
“这么说来,我还应该对你母亲感恩戴德了?”
靳颜忽然睁开眼盯着他,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将睡衣的扣子一颗一颗系回去,好像这一刻灵魂回归一样,“陆擎深,你觉得凭什么。”
“你以后不会跟他们住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过年过节都可以不见面,但是这一次的宴会你必须跟我去。”
“为什么?”
靳颜冷冷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带我会锡城的么?不是要我远离纷争的么?怎么,现在后悔了,又打算借着靳家遗孤的名号来宣扬你父母是有多么的大发慈悲,居然接纳一个当年出卖了锡城和江南商会的家族遗孤,是不是?”
陆擎深神色一怔,“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不用谁跟我说,你们未免太看不起人,我是不太懂政治上的事情,但我不是傻子。”
靳颜偏过头,从另一侧下了床,坐在床边背对着陆擎深,闷声道,“你走吧,我不想去,别逼我。”
她觉得陆擎深或许还有几分怜惜他,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在她万般纠结的时候将她推向那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她觉得恶心。
“不行,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陆擎深的声音很坚决,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就算你怨我,今天的晚宴你必须参加。”
他打开带来的盒子,将酒红色的礼服裙取出,绕过床尾走到靳颜面前,态度强硬,“穿上。”
靳颜低着头,长发凌乱的落在肩膀上,宛如瀑布的一缕缕青丝,她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一抹酒红,那颜色几乎要让她的眼睛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