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样啊？就像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呗。”账房先生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今天一大早晨不由分说的就带了两个人到了账房里，紧接着就把所有的陈年旧账都翻了出来，要一一的核对清楚，我见着没办法了，这不才偷偷的派人去给你报了个信儿，要不然的话你现在还不知道呢。”
德叔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照理来说，咱们俩合作了这么多年，配合的一直都很默契，大少爷这是从哪里察觉到不对劲儿的？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着要查账目呢？”
“这就奇了怪了呀？我也就稀罕这件事呢，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家大少爷以前是什么德行？老爷给他递银票的时候，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插到兜里去了，他这么一个对银子和荣华富贵从来都不上心的人，如此关注咱们家的账目，还麻烦兮兮的从外面请来了人，一定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账房先生斩钉截铁地说，“我怀疑啊，就是少爷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说的，这些个婆娘们一个个嘴碎的很。”
“你可不要随便乱冤枉人，咱们家的那些丫鬟婆子们你是知道的，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更何况别说什么账目了。我倒是觉得可能是旁人说的。”德叔到底就是德叔，就算这种情况下了，他还能够冷静的分析，理智的思考，实在是不容易。
“就算这些丫鬟婆子们看不懂账目，但是他们总是清楚物价的吧。”账房先生倒吸了一口凉气，掰着手指头跟着德叔开始数落开了，“首先，咱们想想，别的不说，就光是厨房里面的鸡蛋，市面上才卖几文钱一个呀，但是咱们拿到账面上报了，可就不值几分钱一个鸡蛋了，还有米面豆腐青菜，咱们在这上面赚的便宜可不少…”
“怎么说话呢！”德叔眼见对方越说越离谱，现在可还是在府里呢，狠狠的大声斥责了一句。
账房先生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闭嘴。
德叔清了清嗓子，“你说话也得注意着一点，这万一突然来了个人，把咱俩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这还没等少爷查出来呢，都没有咱俩人好果子吃。”
“是是是管家您说的对，我这不也是着急嘛。”账房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看看你这个样子沉不住气。”德叔有些不屑的说，然后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厨房里，吩咐了一声，让厨房里面的人做一碗面条，这才又重新走到了走廊上，临了还不忘了把厨房的门紧紧关上，“我问你，就那个账目，我不是已经叮嘱过你，表面上功夫一定要做好吗？你觉得少爷带来的那两个人能不能查出来？”
账房先生苦笑连连，“咱们的漏洞那么的大，我也只不过是在表面上粉饰了一下，别说是专门算账的，就是但凡一个聪明人，只要翻一下咱们的账目，就会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有这么夸张吗？怎么交代你点什么事情你都做不好。”德叔一脸嫌弃的看了账房先生一眼。
“我的好管家呀，这个时候你就别怪我了，眼下的当务之急，咱们应该想好应对对策才是。”账房先生欲哭无泪，说着说着他牙一咬脚一跺，“依我看，要不然这样吧，要不然咱们就…咱们就干脆承认得了吧，咱们家少爷骨子里还是个好人的，他也许能够看到咱们辛辛苦苦为了全家付出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能够饶咱们一条命…”
德叔冷冰冰的打断，“对，他可能会饶咱们一条命，但是咱们这些年贪的这些银子，他绝对会让咱们吐出来的。”
账房先生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这些年他的这些银子全部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挥霍的挥霍了，哪里还有银子还给钱家呢？
“那你说怎么办啊…”账房先生也是没办法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头脑不灵活的人，现在更是慌的不成样子，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德叔的身上。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德叔在心里不屑了一番，这个账房先生如果不是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再加上在钱家工作了这么些年，管账了这么些年，他才不会把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书生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呢。
“我倒是不害怕，这少爷就算是查出来了，能怎么样呢？我为了全家辛辛苦苦了这么些年，赚这么一点子零花钱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德叔一边说着一边不急不慢的走到了走廊上的栏杆上坐了下来，“我当时跟着老爷打江山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去外地进货，姥爷弄丢了钱包，我们又丢了货物，我和老爷可是在荒郊野地里睡了一夜，以前老爷在的时候，咱们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老爷对我和对其他的家奴不一样，这份情谊老爷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也知道，这么些年了，我也一直对老爷和少爷恭恭敬敬，从来也都没有越界过，就算是东窗事发了，我觉得老爷爷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爷。”
“这不一样呀，我的好管家，这是牵扯到银子的事情。”账房先生就差没有被急哭了。
“一样！怎么就不一样了！你放心吧，等下少爷要是问起来，我自会和他理论的，我不仅能保得了，我还能保得了你。”德叔洋洋得意的说着。
就在这个时候厨房的门打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端着一碗鱼面出来了，德叔连忙叫住了他，“是少爷的面做好了对吧？你不用去了，直接给我就是，我送过去。”
这碗热气腾腾的鱼面放在了钱磊的面前，实际上说是鱼面，就是造型蹊跷一点的面疙瘩罢了，头大尾巴小，乍一看真有那么一点儿像小鱼。
上面还飘着蛋丝，放着青菜，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