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功意味着升迁,意味着荣华富贵。北宋中原承平百年,汴都禁军百十年未有一战,谁不想博一个好前程,前面在乐天的率领下三战三捷,让一众禁军尝到了甜头。
兵围杭州半月未战,这位乐侯爷还没有用兵的举动,又听闻杭州城中义军撤走大部,一众军中将领与麾下士卒开始摩拳擦掌,嗷嗷叫的请战。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有漏不捡是傻蛋!
面对一众麾下恳切求战的目光,乐天笑道:“乐某知道诸位求战心切,但现下敌我势态不明,且辨清敌我情势再行攻城也为时不晚!”
“乐侯爷,咱家能将乐侯爷的言辞看做是消极避战么?”就在乐天话音落下时,一道不男不女的腔调从帐外传了进来。
不用说众人都知道,是监军史中官到来了。
乐天言道:“史中官,方腊从杭州城撤出,所图目的不明,冒然攻城实是不智之举!”
进了中军大帐,监军史勾当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叫道:“方腊未从杭州城撤走之是地,咱们有大军十军,城中有反贼八万,你乐侯爷说以困为主也便罢了,如今城中只有少部反贼,你乐侯爷依旧拒不攻城是何道理?”
乐天反问:“乐某如你史中官所言即刻命令麾下攻城,若方腊率领乱贼大部突然回援杭州乱贼,使我军腹背受敌,不止是攻占杭州功亏一篑,甚至可能会折损半数兵马,这责任你史中官担待的起么?”
史勾当自然是负不起这个责,被乐天问的哑口无言,只好悻悻言道:“乐侯爷你舌灿莲花的本事,咱家早就领教过了,与人斗嘴不是咱家的强项,咱家也便不与侯爷多费口舌了,一会儿便向汴都递上本奏疏,让朝廷来督促侯爷。”
说完,史勾当轻哼了一声,出了中军帅帐。
见乐天与史监军因为攻城之事吵了一架,麾下一众将领也不再嗷嗷叫的请战,各自向乐天拱手施了一礼,依次退出中军帅帐。
见一众将领离去,乐天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史勾当倒是与自己心有灵犀,不用事前商议就能配合自己演出一场戏,手握兵权本身就是令朝廷猜忌的一件事,而自己帝姬的身份,无疑让这层猜忌又多了一层。
当初梁师成举荐史勾当充当监军,便是因为自己与史勾当生有间隙,有意让其来监视自己,眼下史勾当暗中己经与自己合作,但在朝廷与梁师成眼中看来史勾当越与自己不睦,史勾当奏报自己不利的消息才越真实,朝廷才更相信史勾当的话,朝廷从而才更会对自己放心。
……
黄堪检进了中军帅帐,低声与乐天禀道:“侯爷,潜伏在乱军中的兄弟于昨夜飞鸽传书说,乱军匪首方腊率六万人马撤出杭州,此刻杭州城中有方七佛率领的两万人马,城中余粮尚够这支人马食有二、三十日的光景。”
“还有这么多的粮食!”乐天皱眉,思虑片刻问道:“试着问问潜伏在城中的兄弟,能不能将方七佛的粮草搞掉!”
“侯爷,这……”听乐天这么问,黄堪检为难起来。
“很难办?”乐天问道。
“是!”黄堪检点头,言道:“侯爷,军中有言:‘兵马未动,粮草行行。’,军中粮草历来是看守的重中之重,守备森严到了极点,恕卑职直言,想要焚去城中粮草,实是无法完成之事。”
乐天点了点头,知道黄堪检说的没有错,低头思虑起来。
半响后,乐天抬起头说道:“若是本侯命麾下攻城,给城中敌军造成极大的杀伤,城中潜伏于乱军的兄弟能否趁乱将反贼的粮草烧掉?”
“这个……”黄堪检犹豫,片刻后才言道:“今日卑职再趁夜飞鸽传书与城中弟兄!”
点了点头,乐天言道:“记住,让城中潜伏的兄弟寻出乱匪屯积粮草的地点,乐某会重点照顾那里,给他创造机会的!”
“卑职明白!”黄堪检忙言道。
乐天又接着说道:“你还要告诉城中的兄弟,事成之后,本侯会亲自在陛下面前为他请功,一个六品武官最起码是跑不了的。”
……
杭州城中的义军也是纳闷的很,方七佛更是郁闷,之前的半月朝廷官军只是对杭州城围而不攻,眼下圣公率大部义军离去,官军依旧没有对杭州动手的意思,官军倒底是什么意思?
方七佛弄不清楚,麾下一众将领也是弄不清楚,最后只能猜想官军是等自己这些人思麻痹之时再行攻城,为此一众义军将领们只能吩咐城中士卒看守城池时仔细了。
宣和三年二月二十五这一日的夜晚,乌云笼罩着天空,使得黑夜显得更加的漆黑。
东青门外的护城河边,在轻轻的脚步声中,数千士卒背负的沙袋走到护城河边轻轻的投下河去,尽量不弄出一丝声响。
数丈宽的护城河,在一个半时辰之内,生生被投下的沙袋填成一片平地,而城头上的守军依旧没有发现。
百十架被史做弩炮的投石器被拉到了护城河边,随后被一字排开,在吱吱咯咯的声响中被上了弦,将准备好的石块放置在弹袋之上。
“放……”
夜色中,有人下令道。
嗖!嗖!嗖……
一声令下,投石器被士卒扳动,一个个百十斤重的石块无情的向杭州城头飞了过去,或是落在城头或是落在杭州城内,城墙上无数石块头碎屑飞少,惨叫声立时间此起彼伏。
东青门城头上本用来防止官军攻城的投石器,还有连发的床弩,还未来得及发挥出它攻城守城的威力,在便被官军的石头砸成了木屑。
“官军攻城了……”
天空中莫名的落下一阵石雨,不少打着瞌睡的同泽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便被一石头砸成了肉泥,醒过神来的士卒大声唤道。
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城外的情形,城头上的义军大声叫道。然而一波|波的石雨袭来,根本让这些义军士卒无法抵挡也无法说话,只能猫着腰蜷成一团躲在蹲在垛口,或是趴在垛口的地上。
惨叫声与巨石砸在城墙上的声音,在黑夜笼罩的杭州城中传的极远极远……
……
“发生了何事?听声音是在东青门附近。”正在搂着小妾在沉睡中的方七佛突然被外面的声音惊醒,辨识了一下方位,忙对外唤道。
“小的这便去打探!”有随时听侯使唤的侍卫忙进来说道。
不多时,那侍卫进来向方七佛禀道:“大帅,官军趁夜色攻城了!”
“官军主攻的地方在何处?”方七佛问道。
“在东青门!”那侍卫忙回道。
听厮杀声传来的方向,方七佛感觉自己的判断没错,又问道:“涌金门、钱塘门、余杭门还有其它城门呢?”
那侍卫忙言道:“回大帅,其余诸城门没有看到官军集结攻城的迹像。”
“官军要干什么?是要试探我军的虚实,还是别有它图?”听到禀报,方七佛心中茫然了,很快神情一肃,言道:“传令下去,其余城门做好防守准备,若有人胆敢怠慢军法处置。”
“是!”得了命令,那侍卫忙传令去了。
那侍卫刚刚离去,立时有士卒进来叫道:“报……”
“说!”此时的方七佛正在小妾的侍候下穿戴披挂。
那士卒言道:“东青门官军百多架弩砲一字排开,给我军守城兄弟造成巨大伤亡,把守东青门的贺将军请求方佛派兵支援!”
方七佛命道:“调五百弓弩手携火箭、火油过去支援,务必要毁去官军的投石器!”
……
“侯爷,这投石器果然厉害……”
杭州城外,一众官军将领们看到投石器攻城,心中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即杀上城头攻入城去。
对于这些官军的话,乐天暗中嗤笑一众人是土包子,日后这些人若是看到自己造出的火炮,更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五百义军弓弩手爬上城头,搭弓引箭点燃箭头的火油想对官军的弩砲放箭,很快被官军发现了企图,将大弹丸换成拳头大小的石块向着城头抛洒而去。
与轰击城墙的巨大石块不同,这些细小的石快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抛洒面,威力上虽然不如重石,便在杀伤面积上却是大的多,一众刚刚登上城墙的弓箭手立时遭了殃,于惨叫声丢下不少伤员奔下城去躲避。
指着对面的一段城墙,乐天命令道:“给我集中一点狠狠的轰,本侯想看看这杭州城的城墙能被弩炮消平么?”
乐天之所以不将攻击重点放在杭州城的各个城门是有原因的,做为曾经的杭州知府,乐天知道杭州各个城门内皆是有瓮城的,攻破城门没有点实际用处,倒不如攻击一处城墙对乱军造成的麻烦大些。
望着一片狼藉的杭州城墙,乐天低声道:“城里的兄弟,本侯只能帮到这里了,还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官的期望!”
攻击东青门这一段杭州城墙,乐天当然不是无地放矢。因为距离这一段城墙不远的地方,就是囤积义军粮草的地方,之前乐天己然命黄堪检着城内潜伏的皇城司暗探伺机烧掉义军粮草。
百多架弩炮一字排开,令杭州城头的上义军守兵吃够了苦头,若在城头上坚守,上一刻活蹦乱跳的人,下一刻就被砸成一滩肉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撤下去,方大帅可是在城下准备了三百多人的督战队,撤下城头就会身首异处,处以极刑。
方七佛之所以下达这个命令也是身不由己,在方七佛看来,官军集中兵力攻打一点,城上守军只要后退,官军便会趁机攻上城头,到那时义军只能退出杭州或是与官军打起街巷战,兵力上呈优势的官军对义军是呈现碾压性的,所以心中决定就是拿人命填,也要守住东青门北的这一段防线。
方七佛心中所想的,乐天又如何想不到,万一城中潜伏的皇城司探卒不能烧掉义军粮草,自己只能采用这种办法攻城了。
虽说乐天是做的两手准备,但烧掉城中的粮草后,此处也是破城的最佳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