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大人果然是爱兵如子,怪不得能在杭州外海平逆剿匪屡战屡胜,韩某今日才知其中原由!”那户部度支司韩郎中拱手笑道。
“惭愧,惭愧!”乐天拱手苦笑,又言道:“实不相瞒,乐某今日来此的目的,是请教韩大人朝廷发放的军资是如何经户部转向诸地军旅?”
中华票号开业在汴都可以说是传的沸沸洋洋,韩郎中轻轻一笑,眼中神色意味深长:“乐大人怕是别有所想罢?”
乐天不会掖着藏着,直话直说道:“想来韩大人也知道乐某在汴都开了家票号钱庄,票号里更有桩异地汇通的业务,故而想做些衙门里的生意!”
异地汇通与户部的关联,做为户部官员的韩郎中又怎么想不出其中的利益关系,所以对于乐天到户部的原因也猜的清清楚楚,接着乐天的话说道:“所以今日乐大人时来寻户部尚书老大人帮助,不过老大人似乎没有帮助乐大人的意思!”
闻言,乐天有些惊讶:“韩大人怎知此事?”
“举朝皆知乐大人与蔡相公不和,而程尚书是蔡相一手提携起来的,如何会肯帮扶乐大人。”韩郎中于户部为官数年,对朝中事情自然是清楚些,更不要说乐天多少算是个名人,随即又很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本官还听说乐大人与王黼王老大人关系也是好的很。”
不止是乐天与蔡京的关系不好,王黼、郑居中与蔡京先是朋党,后反目成仇这也是举朝皆知的事情,甚至在不少京中官员看来,为了对抗蔡京的强势,王黼、郑居中、乐天等人有结党之势,特别是乐天在杭州不声不响的干掉王汉之与白时中的儿子白伦,可谓给蔡党一记痛击,更加坐实京中官员的看法。
这话,乐天真还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回道:“下官与王老大人只是见过数面而己!”
汴都谁不知道乐天是郓王赵楷的亲信,谁又不知道王黼也是郓王赵楷的支持者,要说这二人没有关系,真还没有人相信。
笑了笑,韩郎中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正色道:“乐大人所问之事,韩某自是会回答个清楚,关于此次讨逆官军的军功赏赐,尚书省会着兵部的度支司赏赐案会进行先期计划,将所需的衣物、钱帛递到户部,户部核实再拨发与兵部再进行下放!”
说到这里,韩郎中劝道:“乐大人若行汇兑之事,暂时户部这里是指望不上了,不妨去尚书省兵部那里碰碰运气,或是去经营茶、铁、盐、酒诸司去看看!”
“兵部?”乐天反问道。
“不错!”韩郎中点了点头,又细细为乐天讲解道:“我大宋正规精锐禁军皆为枢密院执掌,而兵部却是有名而无实,在本朝立国初年兵部尚书一向只是做为寄禄官的闲职,直到元丰改制之后兵部尚书一职才稍有权力,掌仪仗、武举、民兵、厢军名籍等我大宋非正规军务。
朝某记得乐大人麾下的水军尽为厢军,恰好是归兵部节制,所以乐大人不妨去兵部那里去碰碰运气,而且据听说那兵部的黄尚书素来不得蔡相公的待见,才被扔到那个闲职上!”
闻言乐天欣喜无比,向着韩郎中施了一礼:“乐某谢过韩大人了!”
“何需如此客气!”韩郎中将手一摆,很是亲切的说道:“乐大人久在外为官,不谙京中事务,韩某自应解惑也!”
韩郎中示好的意味再为明显不过了,乐天忙拱手谢道,“韩大人之义,令下官不知何以为报,若韩大人得闲今日不妨与痛饮两步,以叙你我一见如故之情!”
你客气我也客气,韩郎中很是大义的说道:“乐大人眼前要忙的事最为重要,喝酒谈叙只为小事尔,待乐大人将事情办妥之后再聚,尤未晚也!”
“那乐某就先告辞了!”乐天拱手,又笑道:“改日乐某摆酒请韩大人赴宴,韩大人千万可不要拂了乐某的面子!”
韩郎中也是哈哈一笑,说道:“这酒,韩某可是必须要喝,若是你乐大人忘记了请,小心韩某上门去讨你乐大人的酒债!”
说到这里,韩郎中与候在一旁的李越说道:“李大人,替本官送送乐大人!”
道别过后,乐天与李越出了内堂,心中对这位李同年也很是感激,道:“李同年若是得闲,不妨唤上些交好同年,乐某做个东一起叙旧闲谈!”
李越自然也存了结交乐天之心,说道:“改日下官定去联系一众在京的交好同年,与乐大人一叙!”
点了点头,乐天打量着李越一点,觉得此人倒也算是机灵,说道:“李同年在度机司每日繁忙,与这九品的官职倒是有些不配,也该升升了!”
被乐天说的李越有点发懵,乐天这般说话的口气如同吏部尚书一般。
乐天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自己要做汇通天下的业务离不开户部,户部里自己有越多的人,有更灵通的消息才对自己最为有利,干倒一个阻碍自己发财的户部尚书,自己没那个本事,但在户部里培植党羽还不是什么难事罢。
对茶、铁、盐、酒诸司,乐天也是知晓的,兵部是对各地花钱的,另外四司是各地往京城里送钱的,现下自己想的是如何应对眼前汴都票号危机,所以先只考虑兵部,至于四司先且放后一下。
……
草草的在外面用了午饭,估摸着这会兵部的大佬们也用过了饭,乐大人到了尚书省兵部门前。
这兵部混的够惨,无权也无势,连兵部门前守门的门官说话也不硬气。看着屠四递上的名帖,又看着递来的门规钱,再打量乐天一袭绯色官袍,很是恭敬的说道:“不知官人要见我部的哪一位老爷!”
乐天很是淡然的说道:“见兵部尚书黄老大人!”
那门子拿着名帖,回道:“大人请稍候,待小的去里面观望观望!”
说完一溜烟的向兵部里面跑去,不多时又回转过来,很是客气道:“今日老大人恰好在廨所,大人请罢!”
进了兵闻大门,乐天才发现与天下第一大部户部比起来,兵部当真是有些寒酸,谁让本朝的兵部没什么兵权,几成了尚书省六部里最为垫底的存在。
被门子引到后面正堂,只见一袭紫色官袍约有五十余岁之人坐于案前,手中正拿着一张邸报在那里读,待乐天进得堂来后才将手中邸报放下,“你寻本官所为何事?”
说实话,兵部黄尚书对乐天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兵部主管的都是些相对于禁军的杂牌厢军,乐天带着厢军剿匪讨逆,简直就是给兵部长了脸,所以这兵部黄尚书也还是待见乐天的。
乐天回道:“下官欲与兵部谈一桩合作!”
“合作?”黄尚书有些吃惊,不禁挑起眉头:“兵部素来都是兵事,如何与其他人合做?”
乐天回道:“老大人想来也是知道的,下官有经历之心,今在汴都开办了家中华票号公司,更在海州、扬州、苏州、杭州开办了四家分号,欲通兑天下为己任,试营五地之间银钞汇兑,此乃利国利民之道也,还请老大人协助!”
呵呵的轻笑了几声,黄尚书说:“那日你在君前奏对异地汇兑之事,老夫也认为于国于民有利,但你今日却寻错了人也,此事汝当寻那户闻程尚书,如何寻的到本官?”
“老大人也认为异地汇兑于国于民有利?”乐天很是追捧的说道,又叹道:“可惜那户部程大人却是陈规守旧,于下官所提之事拍门不入,当为腐朽也!”
事关与自己平职官员,黄大人自然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笑道:“但你也寻错了人,我这兵部如同清水衙门一般,哪里有什么业务要来你去做!”
“实不相瞒老大人,下官就是盯着兵部的业务来的!”乐天忙道,又说:“认下官所闻,兵部掌官天下百多军厢军,每年由兵部拨出的饷钱、赏赐等物也不在少数,所以下官想先接下海州、扬州、苏州、杭州这四地汇兑饷钱的业务,还请老大人准许!”
自己也说过异地通兑是利国利国的好事,黄尚书自然不好出言反对,沉默了片刻:“此事涉及军国大事,老夫也要再三考虑呐!”
感觉到黄尚书有些意动,但乐天更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开口道:“关于汇兑,可由票号与兵部有司商定!”
乐天说这话可就意味深长了,关于这个费用,无论定高定低都是有学问的。当然黄尚书做了几十年的官更是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汇兑异地汇兑与各方面都是有好处的,这手续费上票号可以通过虚高虚低的手段给兵部回扣,他黄尚书能抽得一项不小的灰色收入,又何乐而不为。
乐天依旧在查颜观色,见黄尚书意色之色越重,不失时机的说道:“黄老大人您也知道,乐某开办的这中华票号里有郓王殿下的股份,所在本票号的信誉度自然是有保障的!”
思虑了半响,黄尚书点了点头:“从汴都拨往海州、扬州、苏州、杭州的厢军饷钱、购置军械之资可试行之。”说到这里,黄尚书语气凝重了起来:“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出了任何差池,你乐大人可要想好了后手!”
“下官既然能做这天下汇通的业务,自然便想好了经营手段!”乐天忙回道,又笑道:“实行汇通天下,老大人当为天下第一个吃螃蟹者,必定将名留青史!”
这戴高帽子不是那么好戴的,黄尚书自然知道其中的风险,很是认真的说道:“莫要与老夫戴高帽子,仅是试行而己,若汝办事不利,还是要收归回来的!”
乐天很是认真的说道:“老大人只管派士卒将兵部银钱押送至中华票号,然后派官军或是急脚递将契票递与海州等四地,短则一两日,长则六七日,诸地驻军皆可以凭汇票去票号将钱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