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钱塘王家,如昨日黄花,偌大的门庭宅院,己然空空荡荡,那五间宽阔的大门上,写着钱塘县衙字样,两条交叉相贴的封纸兀的扎眼。
偌大的宅院被封、家产充公,王员外一家老少几乎没有栖身之地,就在一家人悲哀怨叹时,还是有人伸出温暖之手的,借了王员外家一处宅院,虽说宅院只够遮风挡雨,却也比在钱塘县衙大牢里苦捱着强。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曾经在钱塘县呼风唤雨、便是家奴也是狐假虎威招摇过市偌大的一个王家,落到这种地步,是没有人能想的到的,除了心中有对王家遭遇的悲叹外,更多的是对钱塘这位新知县的畏惧。
从乐大人前后查过的几桩案子来看,这位新知县的心思足够缜密,查案可以说是明查秋毫,动起手来更是丝毫不会手软,使的本地一众大户心存忌惮不敢造次,今年夏税还未交齐的,在极短的时间内交了上来,甚至还有赊欠去年秋税的,二话不说也是全部补齐。
正所谓畏威而怀德。
就在王员外一家老少被放出县衙没过两日的夜里,县衙后门开启,一个哭哭啼啼的美貌小娘子却被送入乐大人后宅,这小娘子一身的红妆,却哭的如个泪人一般。
“你是坏人!”
摇曳的红烛下,某位知县大人轻轻挑开大红盖头,那哭成个泪人般的小娘子先是一怔,伸手指着某大人叫道。
“倒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骂起人来也是斯文,没有寻常人家女儿的市井气息!”乐大人哑然失笑,对着一脸泪痕的小娘子说道:“你我共见过三次面,第一次你冲着本官冷哼了一声,第二次便是这句话,第三次还是这句话,你能不能给本官好一点的颜色!”
乐大人话音落下,只听那小娘子又说道:“你害的我家落成那般田地,还要占我为妾,真是不知羞耻!”
听小娘子这般说话,乐大人面色愕然,问道:“小娘子是为何意?”
“我爹说了,若不将我送与你为妾,我王家定然会落得无比凄惨下场!”小娘子慽慽然说道。
乐大人更是愕然:“你爹真是这么说的?”
这被乐大人掀开盖头、一袭红装的小娘子自然是王员外家的女儿,今夜是为良日,趁着夜色吉时之前,被王员外送了过来,成为乐大人的第六房小妾(虽然乐大人没娶正室,但只能算是第六房)。
一身红装的王小娘子哭哭啼啼的说道:“我爹说,你这县官看上了我的姿色,定要强纳于我,我王家举家存亡均在你一念之间……”
“你爹真是这么说的?”未待王小娘子将话说完,乐大人面色越发的不善。
擦着眼泪,王小娘子点了点头。
“这老匹夫,待本官再见到他时,定然不会让他好过!”乐大人一脸恨然。
听乐大人放出这般狠话,王小娘子惊的扑嗵一声硊在地上,双手抱着乐大人双腿叫道:“大人莫要责怪我家父亲,老爷要是有什么气向妾身发便是,求老爷再难为我家父亲了!”
见这般模样,乐大人心中暗道这王家小娘子倒是个孝女,伸手将这王小娘子扶了起来。柔声说道:“你放心,本官不难为你家父亲!”
嘴上这样说,乐大人心里却是将王佐骂了一遍,恨恨要寻王佐的麻烦。何况心口不一,是乐大人一向行事的本色。
乐大人故意说道:“你来时无人知晓,现下还是完壁之身,你若是不想服侍本官,还可回到王家去!”
听到乐大人这般说话,王小娘子难为的难些哭出声来,叫道:“妾身不敢,妾身若是此时回到家去,我王家便会更加危险了,小女子愿意终身尽心伺俸大人,只求大人别在寻贱妾父兄的麻烦!”
“休再说这些话!”乐大人听得有些不奈烦,厉声道:“你家父亲除了这些外,没与你提起过他犯过什么罪过么?”
王小娘子被乐大人说的一怔,摇了摇头。
乐大随即又说道:“若不是本官替你王家洗白,以你父亲犯下的那些罪过,你们王家满门上下男人被发作劳伇充军、女人被罚作官伎都还是轻的,若仔细追究这些,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虽然不知道自家父亲具体犯下了什么罪过,但王小娘子心里也知道轻重的,在一旁默然不语。过了小半响,面色涨的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乐大人也在盯着这王小娘子,挑眉问道:“你还有什么话与本官说么?”
经过乐天一问,这王小娘子面色更加绯红,又犹豫了小半响才勉强的,将声音压的极低说道:“老爷,时辰己经不早了,妾身服侍老爷安歇罢!”
这王家小娘子倒也知道轻重,乐大人心想,口中却说道:“等等!”
王家小娘子面色涨的通红,几乎哭了出来:“莫非贱妾入不得老爷之眼?”
“老爷我家中己经有了几房小妾,你也是大家闺秀,纳你做妾颇有些委屈了你!”乐大人叹道,又说:“入洞房之前,这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听乐大人这般说话,王家小娘子羞的头更加低垂,喝过合卺酒后,才能用如蚊虫般的声音说道:“贱妾幼不经事,还请大人多加怜惜!”
一夜无话,王家小娘子的称谓成为了历史。
乐大人第二日起了床,望着熟睡在榻上的王小妾却是苦笑不话,此刻王小妾初为人妇,熟睡的脸庞上偶尔面慽着眉头,显然初经人事的痛苦还未散去,便是睡梦中也还带着痛苦颜色。王家小妾是处,很好!但昨夜开垦的甚是劳累,将小乐大人弄的也是很痛。
王家败落的消息还没成为过气消息,正在杭州城酒楼茶肆的热门话题谈资,忽的又有一颗如同重磅炸弹的消息在杭州府传扬开来,春璃院的老板娘借了王佐王员外十万贯钱,与王佐王员外合伙经营海贸生意。
这春璃院的老板娘是什么来头,很多人惊讶,但己不是谈论的焦点,谈论的焦点更是放在王佐王员外能不能咸鱼翻身之上。
寻常人只不过是在谈论,但敏锐的内行人却是看好王佐,现下王员外虽然是被抄了家一文不名,但人脉、生财的路子还在,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王员外咸鱼翻身是不成问题的。
“这次出海,准备的怎么样了?”皇城司暗中据点,乐大人品了口茶问道。
坐于下位的王佐连忙回道:“己经全部准备妥当,一共有八艘船,两艘去往向高丽,两艘前往东瀛,其余四艘去往中南诸国!”
“人手也准备好了,每艘船上安排了三个我们的人!”木捕头在旁也跟着说道。
“有钱大家赚才是硬道理,本官不想诸位与本官一样受穷,才想了这么一条生财之道!”乐大人点头,目光扫过皇城司的手下一众人,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条生财之道,着实是有悖朝廷律令,诸位若是觉得有背为官初衷,现下退出还来的及,本官也可以送他一笔银钱当做封口费用,但绝不能将此事对外人提起!”
乐大人的话音很是平淡,但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乐大人的话音里尽是情理,若是此时若有人说出半个不字,以乐大人行事的手段,怕是那封口费用便成了丧葬费用,随即使个手段便能让他以身殉国。
再者说一月数贯钱真不够使用的,傻子才不会珍惜这个发财的机会,故而一众人没有说出半个不字,皆愿以乐大人马首是瞻。
这时,王佐插言道:“在下还要为诸位大人提个醒,在海上除了风浪外,沿海的海盗也是值得头痛的问题……”
“还有此事?”乐大人打断王佐的话音,挑起了眉头。
王佐继续为众人解释道:“以高丽、东瀛、中南爪哇那些国家的实力,根本造不了大船,所谓的海盗都是乘着小船,撑破天叫做蟊贼罢了,真正厉害的还是我大宋的海盗,这些海盗乘的都是大船,实力也够雄厚,不过这些人虽说为盗,倒也算是盗亦有盗,只要过往的船只送上平安钱,他们便保你平安让你放行,若是没有孝敬,恐怕船上的货物会被他们抢掠一空;若是反抗,怕是连性命也没有了!”
闻言,乐大人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如此说来,这些人比我大宋市舶司还要赚钱了!”
看到乐大人眯起了眼睛,王佐吓了一跳:“乐县尊休要打这些海盗的主意,这些海盗与那些官军不同,这些人杀人不眨眼,而且茫茫大海之上这些人来去无踪,虽说在岛上有根据地,但只要官军前来征剿,这些人便驾船出海向他处行去,这些人实力强横,便是高丽、东瀛的官府轻易也不愿意招惹他们!”
王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谓是阅人无数,在吃过乐大人的亏后,心中也在仔细的研究乐大人,每当发现这乐大人或是沉默或是眯起眼睛时,一定是在打着主意。
“本官不着惹他们便是,况且本官只是一小小的县令,又无执掌我大宋水师之权,能将这些海盗怎样!”乐大人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
听到乐大人这般说话,王佐才松了口气。
随即乐大人又问道:“这些海盗既然向过往商船收平安银子,那一定是扼守在出海口附近了!”
“大人果然见识非凡!”王佐拍了一个大大的马屁,又说道:“我大宋海盗主要分布在三个地方,密州为一,泉州为一,杭州﹑明州附近的海盗都在钱塘江出海口舟山群岛一带,正因为自这处两市舶司进出的货物占我大宋的一半以上,此处海盗的势力最为强大,我大宋水师曾征剿多次,每次却都是刹羽而还!”
一旁的黄堪检忙说道:“这些人寻常是渔民,有商船过来便是海匪,官军来了又是打扮成渔民,令人头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