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知县面露愁容,知道又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刻,乐天忙道:“大老爷毋需担忧,属下正在想办法,迟则两月快则半月,属下便能让那老贼秃乖乖的送上银钱!”
听乐天出言,陈知县将信将疑:“此事当真?”
“小人怎敢欺骗大老爷!”见陈知县将信将疑的表情,乐天又道:“小人愿立下军令状,若完不成这差事,小人愿回家种田!”
“你且下去尽心办事罢!”听乐天这样说话,想来心中己经有了主意,再加上今天这一路颠簸身子早己乏了,陈知县挥了挥手让乐天退下。
不过,乐天又纳闷了起来,在自己的印像中陈知县一向以高冷的形像出现,并不如今日这般好说话的,寻常自己犯了些小错,哪一次不是被骂个狗血淋头,为何今日却这般容易的放过自己。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啊!
乐天左右思虑了良久,依旧没有半点头绪,索性便不再去想。
从后堂出来,经过公堂上这一番折腾,乐天也无心再去公房,昨夜在沈蝉儿榻上奋战了半夜,早上又再度交锋,也感觉到身子骨有些空了,出了衙门便向家中行去。
就在乐天刚刚走出衙门之际,一顶小轿抬了过来,挡住了乐天的去路,随即落了下来。
未待乐天开口说话,那侍在轿旁的丫头,突然开口道:“乐先生家中也是家中有妾将要有妻之人,又蒙受县尊擢拨,当勤于公事,却如何彻底不归,行那眠花宿柳放荡之事!”
这是谁家的丫头?敢当街训斥自己?听这说话的语气,貌似还曾读过书,乐天心底暗自惊讶。
似这般敢开口训斥自己的人物,整个平舆满打满算怕是连一掌之数也没有,乐天接着郁闷。
乐天眯起了眼睛,盯着那侍在轿边的丫头端详,看模样有几分面熟,随后才想了起来,这丫头自己虽不知道唤做什么名字,好像是伺俸在秦家小娘子身边的婢女,想来这小轿里坐的便是秦家小娘子了。
随即乐天又明白过来,这话虽从丫头的口中说出,却是明摆着是这秦家小娘子在向自己表示不满啊。随即又细想下来,心中却是有些吃惊,听这语气显然是知道自己昨夜去了哪里。
“梅红……”
轿中传来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令乐天确定轿中所坐的便是秦家小娘子。
“妾身此来是向先生致歉的!”轿中秦小娘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来是为秦员外之事么?”乐天开口问道,随即又冷笑道:“你那父亲太不成器,不知乐某花了多大的心思,才将私酒的斤两减去一半,只罚些银钱,才让秦家渡过此关,不至于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你这父亲倒好,居然不要命的往枪头上撞!”
说到这里,乐天加重了语气:“多亏乐某在大老爷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若不然大老爷发怒,将此案推倒重来,乐某去职事小,你秦家恐怕真的就是家破人亡了!”
小爷我夜宿伎家是有些德行欠亏,但绝不能让你秦家小娘子压住。
秦家小娘子听乐天所言,心中犹有些不大信服:“我秦家私酒被查,也不是因先生所起?”
乐天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说道:“有你家酒楼那个小厨伇举报,便是我乐天不去缉查,也会有张天、李天之流的前去搅扰,秦家小娘子认为凭你父兄的本事,能躲的过此劫么?”
论斗嘴,秦家小娘子又岂是乐天的对手,不过乐天说的也有道理。
见自家小姐不再言语,那侍在一旁名唤梅红的婢女又说道:“先生有了婚约,家中己有一房妾氏,怎么能在外放浪不归,眼里还有我家小姐么?”
咦,这说话的语气与之前相比,明显有些画风不对啊!
这次乐天才细细的打量着这侍在轿旁的婢女,见这婢女看年纪似乎比秦家小娘子小些,虽说皮肤被阳光晒的黑些,模样却生得颇为耐看。随即乐天想起在这年代还有陪嫁通房丫头一说,难道这婢女明着在替自家小姐叫屈,实则是在为自己护食不成。
哦,乐天心里终于明白了,之前那文绉绉训斥自己的话语,想来是这秦家小娘子教这丫头说的。想到这里,乐天便不再与这婢女梅红计较。
见乐天不再说话,这唤做梅红的婢女觉得自己得了理,又不肯饶人的说道:“姑爷也是有才气的名人,何必成天往青楼跑,落下品行不端的笑名!”
任由你这小丫头无休止的得理不饶人,待你主仆二人日后嫁入乐家,小爷我岂还有夫纲可言。
想到此处,乐天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丫头生于深宅,岂懂得外面的事情,姑爷我出入伎家也是身不由己为衙门办差,你以为衙门中的事务与你手中的针织女红一般,真是妇人之见!”
“再者说,柳三变、苏子瞻哪个不是花间行乐月下眠,后世有何人会评价他二人品行不端,尽谓其士子风流的雅事是也!”对于自己在风尘中的偌大名气,乐天自信可以直追这二位先贤,心中也是颇有几分自得的。
与小爷我斗嘴,你这毛丫头只有完败的份,乐天心道。
“士大夫的风流雅事乃是好男风,姑爷招惹了一堆野女人,居然也敢自谓士子风流?”梅红反唇相讥。
这丫头都是从哪里听来这些阿臜话的?乐天望着梅红的眼神里尽是惊诧。
见乐天不在言语,梅红越发的得意:“士大夫好男风,古己有之,男色小官儿夺不了正房位置……”
“梅红住口,姑娘家的别没遮没拦的没羞!”见自己这婢女说话越发的不像话,秦家小娘子忙开口斥责道。
听了梅红的话,乐天也是有些尴尬,这时才注意了一下为秦家小娘子抬轿的轿夫,居然是两个身形强壮的壮妇,这下心里才放心了许多。
心中为这丫头口无遮拦感到无语,乐天开口斥道:“前朝太宗皇帝时,太子做乱岂不知是因男风之事?好男风卑下龌龊,何来风流雅事一说!”
说到此处,乐天拱手向天又言:“近日衙门邸报上记载,当今官家下达律令,男为娼,杖一百,告者赏钱五十贯!”说到此处,乐天狠狠的望着梅红一眼,愤道:“你这丫头再敢胡乱言语,小心姑爷我治你个有伤风化之罪,将你下入大牢!”
听到乐天所言,那梅红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胡乱说话。
坐在轿里的秦家小娘子,却是在捂嘴笑了起来。随即又止住笑意,正色说道:“常言道诗言志,无论是最先传唱的盈盈曲与人生若只如初见,到后来花魁大比的十首填词,大抵都不过是招蜂引蝶之作,那桃花庵歌与咏针却又有些放浪形骸的愤懑与讽刺挖苦了,难以与先生平时行事风格相符,以致于妾身丝毫从先生的词作中,寻不出先生志向!”
闻言,乐天心中也是微惊,立时心中明白秦家小娘子话中的意思,自己行事上以在衙门里向上爬为志向,根本无丝毫桃花庵歌中的放浪之意,看不出自己以诗言志的意思。
不过乐天心中又苦笑起来,这秦小娘子又哪里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这些自己所谓的大作都是从后世作品中抄袭而来的,哪有一丝是自己的志向。
其实自己的志向很简单,娇妻美妾大宅子,富裕平安一辈子!
想到这里,乐天一笑:“你家先生今生真的没有什么追求,无非只求丰衣足食罢了!”
闻言,轿子里的秦家小娘子捂唇而笑,又说道:“据妾身所知,先生在衙中一月最多不过三贯钱的薪水,如何养活的了妾身与那己经进门的小妾、还有使用丫头!”
这是自己最大的痛脚,被秦家小娘子提起,显然自己被赤祼祼的鄙视了!
吃吃的笑声再次传了出来,只听得脚步声渐远,秦家小娘子的那顶小轿缓缓离去,那婢女梅红不时的扭过头对乐天做着鬼脸,一副解气的得意模样。
没有银钱,夫纲不振啊!乐天心中叹道。
长吁短叹中,乐天开始构思如何赚取银钱之类的事情。
“乐贤弟!”就在乐天心中沮丧之际,忽闻有人呼唤自己。
随即乐天抬起头来,见呼唤自己之人正是那于若琢于官人,不知今天怎这般的巧,竟然相遇上了,忙走过去与于若琢见礼。
“听闻乐贤弟与秦家结了亲事!”于若琢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
显然此事己然成为平舆大街小巷的谈资,乐天苦笑着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那未来岳丈秦员外为人还是蛮好的,只是性子过于迂腐梗直了些!”于若琢劝慰道,随即一笑:“为兄近日便要远赴河阳,怕是无缘吃贤弟的喜酒了,走,今日就算为兄提前喝贤弟的喜酒了!”
乐天点头,突然间想起陈知县纳妾之事,说道:“于官人,你于家是平舆本地大姓,能物色出一两个姿色上佳,又识文断字的小娘子么?”
“贤弟这是何意?”于官人不解,又道:“莫非你不中意秦家小娘子,想要从我余家寻一桩亲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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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兄想的多了!”乐天连忙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若成,乐某敢保证,数年之内这平舆没有人敢打您于官人产业的主意!”
听了乐天所言,于若琢来了兴趣,自己虽说要随着李邦彦出仕,或可说混上个一官半职,但要做的风生水起,又哪里那般容易,若不然自己那边官没有做成,家业又受人惦记才是最悲催的。
于若琢与自己交好,乐天也便一五一十将陈知县想要纳妾的意图说了出来。
将事情说完后,乐天说道:“于姓是本地大姓,寻出个把姿色过人的小娘子应不是难事,于兄可将这小娘子认为兄妹或是女儿,与大老爷为妾,日后于兄离开平舆又有何虑!”
“多谢乐兄弟点拨!”听到乐天的建议,于若琢也是满心欢喜。虽说乐天得大老爷青眼,但还是要看大老爷的脸色,未必事事面面俱到,然而选一姿色过人的本家女子嫁与大老爷为妾,那效果又不一样。
二人自午后饮到傍晚,喝高了的于官人还要拉乐天去青楼中耍乐,却被乐天拒绝了。
今日被未过门的秦家小娘子点拨了一番,乐天也知道要有些节制,不然到时过门的秦家小娘子一言数口,自己弄不好反目生嫌。北宋不比明清,妇道人家受礼教束缚,弄不好妇家以求一别,回了娘家,夫妻便各归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