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珩长密的睫毛一动,漆眸微眯,深如不见底的幽谭一般,令人沉沦。
清晨晨曦透进窗棂里,阳光洒在男子闪动的睫毛上,晕下一层金光。
唐百衣难得在大清早端详还没起床的沐珩。
先前在清口村两人一个睡上,一个睡地铺。而将军府里,沐珩每天上朝总是起得很早。
大手带着温热轻柔抚上自己脸颊。
唐百衣总觉得今天的沐珩似乎有点古怪,是不是在期待自己说些什么。自己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早安阿珩。”唐百衣绞尽脑汁猜测沐珩想要听的话,笑得眉眼弯弯,“不想上朝就别去了,我养你啊。”
对吧?自己没理解错吧?沐珩是想要听这个么?
我养你,是不是一句男女通杀的话?
沐珩一愣,眉眼垂下。
唐百衣很是好奇,今天的沐珩真的和以往不太一样。好像……更,娇羞?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门口一阵敲门声。
唐百衣甚至能想象到暗卫老三硬着头皮艰难地龇牙咧嘴叩门的样子。
“主子,有圣旨。”
唐百衣耳朵一竖。
圣旨?连清君侧都做得出的沐珩,还会给圣旨面子?
果然,沐珩冷冷沉声道,“等着。”
“是。”门外老三声音闷闷的,半天不敢再说话。
“阿珩,我衣服自己能穿。”唐百衣有些不适应地推开面前的长臂,自己怎么总觉得自己的里衫乱乱的?莫非是自己昨夜做梦时自己干的?那就有点太尴尬了!
或许是自己的语调有点僵硬,果然,沐珩没有再坚持。他慢慢坐在榻边,逆光倚靠在枕上,墨发随意搭在肩头,阳光洒下,将他的侧影衬托的尽染风华。
“阿珩。”唐百衣慢慢转过身穿着外衫,狐疑地转脸看了看,咕哝一句,“今天,你好奇怪。”
沐珩眼色沉下,什么都没有说,漆黑的眸中带着探究和一点困惑。
“阿珩,你昨夜后来出去干什么了。”
“命人作画。”
唐百衣疑惑不解,还是“哦”了一声,“那今晚还要继续出去作画么?”
沐珩幽深的眸底,令人捉摸不清。他默默应了声,声音闷闷的,“应该是。”
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老一画得不对?
唐百衣生气了!
气得十分显而易见。
“哗——”男装衣袍妥帖地披在身上,唐百衣站起身,气鼓鼓地翻身下床后,正经地站在床榻边,一把叩住面前男子的下颌,强势霸道地拉近,重重威胁,“行,那今夜你就继续赏画,别进屋睡觉!”
说完,唐百衣努力克制怒气,转身推门离开。
真的是,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弓在弦上,他居然大半夜出去赏画?
太监!不愧是宦官!怂到没朋友!
“嘭——”房门重重摔上。
就当唐百衣大步迈出房门后,守在门边的暗卫老大战战兢兢地抱拳行了个大礼。
唐百衣狐疑地看了看行为古怪的暗卫老大,擦身离开。
暗卫老大望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夫人,摇头叹了口气。
主子是不是有点太生猛了,这般长此以往,夫人这小身板怕是受不住啊。才第一夜就折腾到天亮,他得告诫主子一下,这事得悠着来。
将军府有个老管家。
老管家平常不太出来,但说话倒是颇有分量。
当唐百衣艰难地捂着后腰慢慢走出将军府时,老管家叹了口气,特地路过寝卧的门,颇为大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啊,得懂得克制。节制节制,有节有制啊。不然再结实的东西都用不了太久。”
沧桑的沙哑音清晰地传进房中,沐珩脸都黑了。
等候传旨的公公扬着拂尘,耐心地坐在将军府堂厅等候。
然而,一炷香,两炷香时间过去了,堂厅门口依旧没人出现。一盏茶,两盏茶时间过去了,还是没人出现。
公公曾是魏公公的得力心腹,他深知这位将军的难搞,但他没想到这位曾经清君侧出兵的将军会这么目中无人。
“管家!”公公没忍住,吆喝住老管家开始放重话威胁。
“你们府的沐将军,连陛下的圣旨都不接了么!”
老管家余光一扫端正垂首站在堂厅后的七八名绝色美女,捋了捋白须笑起来,“公公说的是哪里话,将军自然会接旨。只是,陛下特地送美人,这是为何故。”
公公冷笑一声,双手抱拳高高一举,“圣心也是我等凡人可以随意揣测的?”顿了顿,他扬着尖细的嗓音加了句,“陛下圣心明德,体恤下属,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事!将军再不识抬举,小心大祸临头!”
大祸临头四个字被咬得极重。但老管家眼皮也没一抬。
公公心里一沉,看来传闻说的是真的,这沐将军果然有异心。但他的差事得完成,不然圣怒之下,被牵连的可是他。
“管家。”公公笑得一脸褶子,开始循循善诱,“这些美人儿可是圣上以未来太子的名义赐给将军的贺礼。太子献王,他母妃本家可是纵横西洋的第一富商翁家。”
公公的意思很明显,翁家以航海商运出名,上下已有三百年发家史。就算沐珩不给圣上面子,但也得给太子点薄面。翁家势力遍布华夏,相传背后更是有神秘人支持,资金雄厚,富可敌国。
若是太子拿到翁家的支持,那么大规模收买人心对抗将军府,也不是不可能。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钱财下,人心能值多少钱?有人愿意赌么。
公公看着默不作声的老管家,嘿嘿直笑。沐将军确实很有手段和势力,但如果他的眼线他军中的人手都被人高价收买下呢?三千两黄金不够,那如果是三万万两呢?
老管家迟疑了一下,那稍纵即逝的犹豫被公公尽收眼底。
正当公公准备继续危言耸听来打压老管家时,门口的阳光被一道高大身形挡住。
“主子。”老管家立马恭恭敬敬垂手抱拳。
沐珩长身而立,玄衣裘袍,宽肩劲腰,凌厉肃杀的身形婉若上古时代的战神,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