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就是徐家的人,听从徐艺恒的意思也没有错,更何况,徐艺恒已经离开了,他们更加的没有理由去违背徐艺恒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请求。
至于这些人怎么想,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徐家老爷子本想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噎住,他的儿子不愿见他,他还能说什么?
无力的对着徐青恒挥挥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屋子里已经离开的人,摸了摸湿润的眼角,毕竟是自己最为满意的儿子。
“算了,你们进去吧,我知道他怨我。”
见老爷子这样说了,君悦也不好再说什么,徐艺恒的意思,也就是不肯承认她了,但君弦,是被他承认了的,君悦扶着老爷子回了房间里。
病房里,徐青恒,徐谟缪以及徐沫儿,三人静静的站在病床前,无一人不是湿了眼睛。
还有待在一旁不知道是什么心态的君弦,只是怔怔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
他没有接触过死亡,并不能理解那意味着什么。
徐沫儿最先忍不住哭出了声来,跪在床边,拽着徐艺恒的胳膊,看着睡意安详的徐艺恒大声地哭着。
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着,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从嘴角两边滑落,延续至下巴,随之滴落在袖子上,床上。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哭,嘴巴张了多次,可也还是难以发出一个音节来。
她是想要喊这个人一声爸爸的,可她喊不出来,而这个人,也从始至终的都没有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儿。
她是他的侄女,徐陌森是他的儿子,他只承认了一个徐陌森,而她徐沫儿,和他之间不过是隔着一层可有可无的血缘关系而已,至于她到底是谁的孩子,到底管谁叫爸爸,这都不是徐艺恒所在乎的。
他在忏悔,于是,他把自己的亲情留给了徐陌森,虽然,徐陌森并不愿意接受,但这和她徐沫儿,却是没有一点儿关系。
她现在有些可怜君弦了,但更加可怜的,是她自己,因为她连一声爸爸都喊不出来,即便只是这个人已经彻底的离开了这人世间。
而君弦,却是可以在这个家庭里肆意喊徐陌森一声爸爸。
徐谟缪和徐青恒两人站在一旁看着嚎啕大哭的徐沫儿,心里涩涩的发疼,徐沫儿明明知道了真相,可却是喊都不喊一声。
这些年徐艺恒对待徐沫儿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没有疏远,但也绝对没有过分的亲热,徐沫儿这个亲生女儿,还抵不过徐谟缪这个隔着一层血缘关系的侄子……
徐沫儿哭得伤心,整个房间里都听得到徐沫儿的哭声,已经沙哑了的嗓子现在已经发不出声,也由最初的嚎啕大哭转变为闷声的哭泣,她整个人埋在徐艺恒身上,两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无声的宣泄着心中的痛苦。
精神层面,身体层面上的双重积压,徐沫儿支撑不住的哭晕了过去。
“徐沫儿!”徐谟缪弯腰把徐沫儿抱起来,替她撩起脸前的长发,一双眼睛异常红肿,脸上全是眼泪。
徐谟缪眉头紧蹙,转头看向徐青恒,“爸,我先送她回去!”
“去吧,多劝劝她,大哥他没有放弃过她。”
“爸,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徐谟缪抱着徐沫儿离开,他相信徐沫儿不会陷于心中的迷障里。
徐陌森拿着徐艺恒交给他的设计稿并没有回去,而是来到了江边,静静地坐在一处的长椅上。
坐在这里可以感受到来自江边的清风,吹动着他的衣服,他的头发,让烦闷的心可以得到瞬间的释放。
徐陌森,我告诉你,江边是个好去处,不开心可以吼两声,开心了也可以吼两声,你以后要是没有人倾诉,就去江边好了,在那里吹吹海风,心里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这是当初君泱迩告诉过他的,而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就转身来了这里。
因为正好是正午,江边并没有多少人,就连仅存的那几个人,最终也因为炎热早早的离开了,只剩徐陌森依旧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江面。
“你真的来了这里啊!”
君泱迩笑着坐在徐陌森的身边,伸手给徐陌森递过一瓶矿泉水,欣喜地看着他。
徐陌森头也没动,伸手接过那瓶水,但是却没有喝,眸色平静,神色淡漠,“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去介意徐陌森的冷言相向,君泱迩依旧是笑得灿烂,侧着身子爱恋的看着徐陌森的侧脸,“我不过是心情不好,才来江边走走,没想到,恰好碰到了同样心情不好的你,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居然让我们在同一时刻心情不好,也让我遇到了你。”
其实她只是去徐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开车出来的徐陌森,确定了他大体的前行方位之后,才在后面开车小心的跟了上去。
要不是后来越发的确定徐陌森的方向,她都快要跟丢了。
徐陌森并不想理会君泱迩,尤其是听到了她说的什么关于眷顾的话,站起身子就要离开这里。
君泱迩也跟着站了起来,两手背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徐陌森的身后,仰着头笑意吟吟的看着徐陌森的背影。
“我就说江边是个不错的地方吧,待在这里,悲伤的,压抑的心情会得到缓解,我说的没错吧!”
“你来这里是因为心情不好吧,可是,你是为什么才会心情不好?”
“我呢,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最近遇到的生意上面的事情太多了,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想着借着爱慕我的名义来插手君家的事情,还天天的想要约我出去,烦都要烦死了。”
“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把他们都收拾一顿吧?这样好像还挺不道德的。”
徐陌森丝毫没有被君泱迩的话影响到,一直走到自己的车边,才转身看向君泱迩,不耐道:“君小姐,我该离开了,请您自便。”
伸手打开车门,徐陌森坐了进去,只是还没等发动汽车,君泱迩也打开车门钻进了车子里,两手紧抱着徐陌森身后的椅背,不满的嘟起嘴吧,骄横道,“徐陌森,我不要和你分开,你多陪我一会儿不可以吗?”
徐陌森脸色直接冷了下来,“君泱迩,你给我下去。”
“不要,徐陌森,我不要,我现在真的很辛苦,不仅小时候辛苦,现在依旧辛苦,你就多陪陪我好不好,就像是以前一样好不好?”
君泱迩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不可抑制的失声痛哭起来,她哭着乞求着徐陌森,“你就陪陪我好不好?”。
她现在只是想要和徐陌森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说说话,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他能对自己笑一笑,说些安慰自己的话。
而不是像个无关路人,对着她总是处于漠视之中。
她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忍受多久童乐郗的存在,可她心里也清楚,如果童乐郗消失了,徐陌森也是绝对的会恨透了自己的,还有那位好妈妈……
这两个人,她谁都不想失去,可偏偏,这两个人心里对童乐郗的情谊,永远都不比对她的情谊浅。
她觉得,自己坚强了那么久的心态已经要彻底的崩塌了,尤其是在面对了徐陌森今天的淡漠之后。
她想要独占徐陌森,却又不能真的去伤害到童乐郗,不然,只会把徐陌森越推越远,就像是君悦一样。
徐陌森从后视镜里看着小声哭泣的君泱迩,她抬着头,泪汪汪的双眼,微微红肿,眼泪不断的落下,晕染了她精致的妆容。
可她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依旧是小声哭着,任凭泪水模糊着自己的视线,整个人也陷入前所未有的狼狈里。
徐陌森不知怎么地,突然间就想到了会流泪,会哭泣的童乐郗,她当初是不是也像这种时候的君泱迩一样无助又可悲,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蹲在角落里小声的哭着,不敢让别人知晓,也不敢发出声来,甚至是比君泱迩哭的还要可怜?
“君小姐,请你下去,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徐陌森冷凝着语气不耐的说着。
徐陌森承认这样的自己有些残忍,但他却不得不残忍一些,甚至是更加的残忍一些,他对君泱迩没有那种心思,自然不应该给她丝毫的希望。
她到底辛不辛苦,那不是他能干涉的,他也不愿意被牵扯进那样的事情里,尤其还是一个对着自己有着别样心思的女人。
君泱迩看着后视镜里淡漠的目光,心里发苦,但也没有再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终于颓圮的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站在原地,看着徐陌森的车渐行渐远,直到再也不见。
失魂落魄的坐回自己车里,凄凉一笑,“君泱迩啊君泱迩,你到底哪里比不过一个没有脑子的童乐郗?”
“明明在很多事情上,你都要远远的胜过童乐郗!”
长呼一口气,君泱迩拿过纸巾擦掉眼泪,脚踩油门离开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