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内。
宋齐佳借身体不舒服为由,一直缠着宫冰夜留在房间陪自己,宫冰夜有心事,难得安稳的在沙发上坐了几个小时。
直到韩远发来的一封工作邮件,打破房间的宁静,宫冰夜才倏然回神,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起身准备回房,又被宋齐佳叫住。
“冰夜我难……”
“如果你还难受,恐怕需要去医院做检查了。”宫冰夜转过身,意有所指的提醒。
宋齐佳被噎住,抿抿唇踌躇片刻,终于坦白道:“其实休息之后,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留下。”
宫冰夜早看穿她的心思,闻言并不惊讶,挑眉道:“我的答案是什么,你很清楚。”
“我知道,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啊!”宋齐佳急切的解释。
在宫家别墅时,佣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就算魏咏秋得知他们新婚之夜分房睡也不敢说什么,可现在他们是在度蜜月,宫宋两家联姻的事影响力巨大,很多人都认识他们。
“就算结婚是假的,但在外面总要装装样子,不然落在别人眼里会怎么想?”说着,宋齐佳似乎觉得委屈,居然抽咽起来:“我未婚先孕,本来就有不少人看笑话,如果你再……早知这样,我还不如打掉这个孩子!”
因为尹亦浠和睿睿的事,宫冰夜本就心烦意乱,此时被她哭闹一通,便更加烦闷。
实在受不了她的抱怨,最终只好妥协:“我留下,睡另一个卧室。”
宫冰夜为两人订的都是套房,自然不只一个卧室,宋齐佳原也没指望他会答应和自己睡在一起,能在同一房间,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
安抚好宋齐佳的情绪,宫冰夜借口回去取随身物品,暂时离开。
回房前,他先下楼绕到了尹亦浠的房间。
飞机落地后,韩远便把尹亦浠入住的酒店以及房间号发进他手机,正因如此,下午时他才会顺着酒店所在的街道一路走进夜市,“偶遇”尹亦浠。
担心福儿的情况,又无法放下身段主动联系,他只好通过尹亦浠几人是否回了酒店,来判断福儿的安危。
谁知刚一走近,竟看见几个黑西装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拉着行李箱。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有这间房的房卡?”宫冰夜上前质问。
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反问:“你又是谁?”
“我……我是萧默程的朋友。”
通过几人的装束来看,肯定不会是小偷,宫冰夜猜测他们是萧默程的手下,为了问出他们搬行李的原因,便夸大了自己和萧默程的关系。
如他所料,几人的确是受萧默程吩咐来取行李,这本来也不算什么机密,看在他是萧默程朋友的份上,便如实回答道:“萧总要从医院直接返回a市,所以派我们过来。”
回a市?难道福儿的伤情严重到必须立即转院?
宫冰夜继续追问,可黑衣人们只负责跑腿,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担心之下,他立刻派韩远调查尹亦浠几人所在的医院,怕韩远在a市远程调查会耽误时间,自己便也出门寻找,每遇到一家医院都要进去询问。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深夜的街道上绕了两个多小时,找错六家医院,总算在第七家问到了福儿的消息。
根据护士指路,他快步来到福儿所在的楼层,走近病房时却又突然犹豫起来,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
透过房门的玻璃窗朝里面看,睿睿正躺在空病床上睡觉,另一张病床的福儿戴着呼吸机双眼紧闭,脸颊毫无血色。
尹亦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满脸忧愁,而她身旁的萧默程正拿着牛奶和面包,似乎在劝她吃东西。
福儿受伤,可想而知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冲击,这是她最需要照顾和支持的时候,然而陪在她身边的人,却是萧默程。
他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该出现的时候消失,难怪尹亦浠和睿睿都对他失望,然后相继离去……
宫冰夜垂下眼睫,内疚感瞬间战胜一切,他没有脸面进门或留下,只能逼自己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病房里的尹亦浠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居然猛地起身追出来。
门外空无一人,尹亦浠又顺着走廊一路寻找,直到看见停在这一层的电梯。
电梯还在,证明没人离开,也证明无人来过。
萧默程始终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起先疑惑,而后明白过来,难掩落寞的叹息道:“你还是忘不了他。”
尹亦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几分钟前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法告诉她宫冰夜就在门外,逼着她找到他。
而此时,环顾空空如也的走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可笑。
“对不起……我们回去吧。”她抱歉的低垂着头,轻声说。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安全通道的门从里面推开,宫冰夜出现在月光的暗影中。那张总是以平静和冷漠示人的面孔,此时透着深深的歉疚,以及懊悔。
他知道自己又错了,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自私的请求尹亦浠谅解,而是要暗中保护她,直到处理好一切,再坦然的与她相见。
翌日。
在主治医生以及本地医生的联合治疗下,福儿的情况得到改善,但由于仍存在着危险,立即返回a市的计划只能被搁置一边。
萧默程在医院附近重新找了家酒店,办理入住后回来换班,让尹亦浠过去休息。
轮流照看福儿,是两人昨夜达成的约定。
睿睿先前已经被萧默程送去了酒店,向医生确认福儿暂时不会有危险后,尹亦浠才心情忐忑的离开。
心绪不宁的缘故,她走路时没有注意周围情况,刚进酒店,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位夫人。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她还没站稳便连连道歉,同时俯身捡捡起被自己撞掉在地的东西。
那是一只绘制着繁复花纹的木匣,受到重击后被撞开,里面的一卷画轴摔落出来。
拿到画轴之后,尹亦浠脸色有些变化,不经意的掂了掂重量,然后装回木匣中,递还给对面的夫人。
“真对不起,我没看路撞到了您,这是您的东西,您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尹亦浠态度诚恳,如果画出现了什么问题,她肯定会赔付的,只是……
夫人神情沮丧,但似乎不是因为被尹亦浠撞到,也没打开看那副画,直接摆摆手说没事。
见她如此,尹亦浠更觉得奇怪,忍不住道:“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您的画是来自于哪里吗?”
“拍卖会上,买来送给家里老人做礼物的。”夫人随口回答,语气中还透着些不悦。
尹亦浠再次打量那只木匣,咬咬下唇,硬着头皮找了个十分勉强的借口:“刚才撞到您实在不好意思,我请您喝杯咖啡当作赔礼,可以吗?”
夫人看着她考虑片刻,也确实想换个心情,竟真的答应下来。
酒店花园的咖啡厅中,两人相对而坐。
尹亦浠的视线时不时从木匣上划过,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见状,夫人淡淡开口:“有话直说吧。”
但凡出自达官显贵之家的人,总会有些识人的本领,她当然不会相信尹亦浠是单纯为了道歉才一再向她搭话,又请喝咖啡。
自己的借口早被人识破,尹亦浠有些难为情,低声解释:“我只是想说您那副画……好像不太对劲。”
在国外的五年间,为了养活福儿,所有能赚钱的工作她几乎都做过,比如在古玩店兼职。
当时她给一位鉴定师做助理,从旁学到不少鉴定古玩的知识,而那位鉴定师恰好是字画方面的专家,所以她对字画的了解便更多一些。
方才那只木匣有些年头,她在捡的时候就想里面的字画肯定更加名贵,可刚拿起画轴,便感觉重量不对,画纸似乎太沉了些。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询问那副画的来历,心想若是对方知道画有问题,她也就不用多嘴,谁知这画竟是送人做礼物的。
买到假画本已经吃了大亏,再要送给别人,要是被内行人看出门道,说不定会遭到误会。她出于好心,才忍不住提醒。
听完尹亦浠的解释,夫人脸色缓和一些,语气却仍满是愁闷:“刚刚我送去鉴定,鉴定师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尹亦浠了然,难怪画被摔到地上她也不生气,原来已经知道是赝品。
“您说这幅画是在拍卖行买的,为什么不去找他们负责?”尹亦浠不解的问。
提起这个,夫人又发出一串叹息。
拍卖会是一家古董店举办的,并不十分正规,她在路过的时候被工作人员拉进去,因为家里刚好有老人快过生日,才耐下心比较起上面的拍品,谁知最后却看走了眼。
“……说来奇怪,我对古董的了解并不深,但拍卖会上的某些物件一打眼就能看出是仿制的,价格却非常高。”夫人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