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亦浠闻言一愣。
宫冰夜质问她和萧默程的关系,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她其实很奇怪,她和萧默程始终谨守朋友和上下级间该有的距离,从未逾矩,到底为什么会引他怀疑。
相比之下,难道不是他和宋齐佳的婚约更需要解释清楚吗?
尹亦浠略有些不满,但经历过方才的险象环生,她好像忽然看开了一般。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所思所想的除了两个孩子,就是宫冰夜。
这是爱啊,既然爱,为何不在情况尚有转圜的时候对彼此宽容一些呢?难道非要等到走投无路,再去后悔吗?
人总是这样,品尝过失去的痛苦,才懂得珍惜。
于是她诚恳的解释:“萧默程是我的上司,竞标一事还在进行中,我要回去工作。”
“只是为了工作?”宫冰夜似乎不大相信,探究的目光在尹亦浠脸上徘徊。
尹亦浠偏过头与他对视,一脸坦荡:“不然呢?”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杀伐果决的宫冰夜变得婆婆妈妈,总担心她被人拐跑似的。可他怎么不想想,她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谁会放着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不追,来打她的主意呢?
她原本就是个没自信的人,经历过从前种种,现在的她更是淡然平和,与世无争,只希望能与家人朋友平安的生活在一起,对爱情虽然渴望,却无法燃起从前的绚烂火光。
被她清透的眼眸注视着,宫冰夜终于消去疑心,但仍是舍不得,便靠近一些,试探着抱住她,
见她虽有些不自在却没反抗,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居然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将薄唇凑了过去。
这次尹亦浠想躲,可惜已经迟了。
温暖润泽的唇瓣相贴,微微的麻痒顺着神经一路传递到心脏。
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样清晰,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淹没其中,只余下他们两个人,相偎相依,相生相死。
亲吻了很久,直到尹亦浠气息不匀,羞恼的开始挣扎,宫冰夜才缓缓退开,末了还恋恋不舍的用拇指在她红润的唇上摩擦,眉目含笑。
“肿了。”他语气暧昧道。
尹亦浠几乎恼羞成怒,忿忿的骂了句“臭流+氓”,便红着脸跑开。
跑出医院,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车时,她一摸脸颊,还觉得隐隐发烫。
到达酒店已将近凌晨,下车后她看了眼时间,猜测萧默程这时应该睡了,怕打扰他休息,决定明天一早再去道谢。
谁知刚进房间打开灯,竟发现萧默程就坐在沙发上!
“萧总?!你……你还没睡?而且怎么……”尹亦浠震惊的打量周围,确认这是自己的房间:“你怎么在这里?”
萧默程抬眼看向她,盯了她许久才好像确认了自己不是在梦中一般,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尹亦浠全身一震,下意识抗拒,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萧默程终于开口,声音竟透着恐惧:“让我再确定一下,是你回来了,你没事……”
宫冰夜或许明白尹亦浠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但绝没有他所受到的冲击大。
亲眼看见尹亦浠毫无知觉的躺在手术台上,犹如任人宰割的羔羊,周围的医生护士手里拿着闪动着寒光的手术刀,刀尖甚至对准了她暴露在外的腹部皮肤。
他再晚到一步,那把刀就会刺入她身体中去,这样柔软脆弱的身体,他从前每次触碰都小心翼翼,怎么经得起伤害?
“对不起,亦浠对不起……”他没保护好她,甚至因为整件事的背后策划者是萧仲珀,而不敢说出真相。
原因为自己无所不能,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个懦夫!连自己心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懦夫!
尹亦浠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闻言连忙道:“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冰夜都告诉我了,是你先找到我,救了我。”
冰夜,她叫他冰夜?
称呼的改变令萧默程倏然提起警觉,从伤情中抽离,正准备询问原因,起身时却发现她脖颈侧面的红痕。
身为男人,谁都知道那种痕迹由何而来。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冷声质问:“你刚才和宫冰夜做了什么?!”
“我们没……”尹亦浠心生疑惑,茫然摇头的时候注意到萧默程紧盯着自己的目光,恍然大悟。
刚才她被宫冰夜亲的晕晕乎乎,察觉宫冰夜的吻偏离轨道时已经来不及了,想必就是在那时候……
想到这儿,她脸色又不自然的泛起红晕,落在萧默程眼里,则如同炸药的引信被点燃一般。
他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声音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来:“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和宫冰夜保持距离,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尹亦浠有些不知所措,误以为他怕自己泄露了商业机密,连忙解释:“我没有……萧总你放心,我绝对没透露企划案的一个字,我们根本没谈起公事。”
没谈公事,那就只有私事了。
谈什么?孩子、婚姻、感情,或者相拥缠绵!他在酒店房间苦苦等待她,她又和另一个男人做了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尊重你,爱护你,可我这样做的目的不是把你送去宫冰夜怀里!”
萧默程睚眦欲裂,攥着尹亦浠的肩膀恨不得把她捏碎,尤其是看到那张嫣红嘴唇的时候,他甚至能想到它被另一个人含在口中的样子!
怪他优柔寡断,怪他太心软,尹亦浠每天跟在他身边,他却因此错失了无数机会。
那么以后,他会更加珍惜的。
“你该明白,对我来说企划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话未说完,他已红着眼睛,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对准眼前的红唇吻了下去。
尹亦浠被吓傻了,心脏猛地提到半空,最后时刻才倏然回神,侧过头险险避开。
见萧默程还不放弃,连忙开口阻止:“我明白你的心意!”
前几次装傻,已经将萧默程的耐心消磨殆尽,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些事情不是刻意忽略,就表示它不存在。
“但是萧总,我从始至终都把你当成朋友。或者更深一层,我们可以做知己,做莫逆之交,但也仅此而已。”
感受到身前男人的僵硬,尹亦浠用力将他推开,连退几步,才扶着桌边站稳。
此时她脸色通红,发丝凌乱,眼中还泛着水光,唯独声音异常清明:“如果你不希望我向公司递交辞职信,就请回到原来的位置吧。”
回到最初,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假装他从未心动?
萧默程冷眼望着她:“为了宫冰夜?”
“不,是为了我自己。”尹亦浠沉声道。
随着她话音落下,房间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流动着浓烈的火药味道,两人的视线隔空对峙。
片刻后,萧默程讥讽一笑:“究竟为谁,你心里清楚。呵,尹亦浠,你可真让人失望啊……”
说完,他摔门离去。
尹亦浠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好像刚刚结束一场战争。
自这晚之后,她整整四天没再见到过他。
起先她以为萧默程还在生气,不敢打扰,处理文件时遇到问题直接发到他邮箱里,可一连几日看着空荡荡的邮箱,她终于觉出不对。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萧默程是个泾渭分明的人,生活上的事绝不会带进工作中。
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尹亦浠不免担忧,只好去他房间探望,却发现顶层的总统套房中空无一人,打电话过去也提示关机。
实在没办法,她便联系了萧默程的助理,不好意思的问他是否知道萧默程的去向。
此次陪同萧默程出差的只有她一人,照理说她应该对他的行踪了然于心才对,现在却要向别人询问,简直可以称得上失职。
幸好助理没有为难她,也没多问,仅告诉她萧默程近几日都在住院。
“萧总病了?!”她下意识惊呼。
“你先别着急。”助理安慰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萧总两天前还联系过我,问题应该不大。”
听他这样说,尹亦浠总算安心一些, 挂点电话后便匆忙赶去医院。
来到助理告知的医院,问过好几个护士,才找到萧默程所在的病房,可她刚下电梯,便看见病房门前守着两个保镖。
萧默程的手下她大多都见过,可这两人却十分陌生。
果然,见她走近,其中一个保镖立刻抬手阻拦:“小姐,你不能进。”
“为什么?里面的人不是萧默程吗?”尹亦浠借机询问。
保镖们对视一眼,而后点头道:“是,但我们收到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
尹亦浠咬着唇后退,离开时也一步三回头,暗想萧默程住院的原因究竟是生病,还是为了躲她。
很快,第二种可能便被否决。
首先她的吸引力没那么大,能令萧默程如此大费周章的躲避,其次萧默程一向重视公司事务,若非身体不适,不可能连续几天对竞标的事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