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宋齐佳居然会主动开口澄清她和宫冰夜的关系。
连宋父宋母在之前听闻她要放弃宫冰夜的时候,也仅仅以为那是她在闹小脾气,像过去五年间发生过许多次的那样,发完脾气会再次回到宫冰夜身边。
一时间,魏咏秋和宋母脸色都很尴尬。
“齐佳,你……”宋母翕翕唇,似乎想劝宋齐佳再好好考虑,却被宋父用眼神制止。
场面愈发静默,最后还是宫冰夜淡淡说了句“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随后推着宋齐佳离开病房。
出院后,短时间内宋齐佳还需要专人照顾,宋父宋母自然希望她回家住,可她本人不同意,仍要住回自己的公寓去。父母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去往公寓的路上,宋父宋母和宫泓夫妇分别乘车,宫冰夜的车里只有他和宋齐佳两人。
宋齐佳行动不便,坐在后座,他透过后视镜观察她片刻,突然说道:“谢谢你帮我解围。”
“别这么客气。”宋齐佳莞尔一笑,眼神灵动:“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可没见你这样。”
的确,曾经许多次宫冰夜因感情问题被家人或媒体追问时,都是宋齐佳出面解围。她识大体,又坚持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所有问题在她面前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不得不承认,从这方面来说,她的确是豪门太太最合适的人选。
宫冰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弯起唇疲惫的笑了。
“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失去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太可惜?”宋齐佳以开玩笑的语气试探:“或者把我和尹亦浠放在一起比较,发现我更适合你?”
相同的话,若从另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宫冰夜必定认为对方在挑拨他对尹亦浠的感情。
不过他了解宋齐佳,而且也明白,她说的是事实。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看起来的确庸俗,却是他所处的阶层无法改变的规则。就像如果当初他顺从父母的安排娶了宋齐佳,那么他和尹亦浠以及睿睿所遭受的痛苦都会有效规避。
这是理性。
然而一个完整的人,身体中除去理性,还有感性的存在。
所以他哪怕明知宋齐佳言之有理,也不可能真的那样去做。因为他爱尹亦浠,同样无法改变。
见他久久不答话,宋齐佳略显心虚的干笑起来:“怎么,不会真生气了吧?我向来快言快语,你……”
“没有。”宫冰夜看向后视镜,面色平和:“你能回到从前的状态,这很好。”
宋齐佳回到从前了,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慢慢回到那种轻松自然、无话不谈的状态。对宫冰夜来说是件高兴事,可宋齐佳,一直在艰难的忍耐着……
——
“喂,萧总您好,我是尹亦浠,您今天没来上班吗?”
“我会晚到一会儿。”
“这样啊,那请问您知道哪有秘书办公室的钥匙吗?”尹亦浠徒劳的晃了晃门扶手,皱着眉头一脸焦急:“不知道谁把门锁上了,我问过公司安保部门,他们说没钥匙。”
从尹亦浠入职以来,机密文件都放置在保险柜里,秘书办公室从没有锁门的习惯,这样若她有事不在,萧默程或他的助理可以随时来找资料。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刚来上班就发现进不去门。
对此,萧默程好像并不惊讶,平静道:“最近公司事情多,你忙了这么久应该适当休息,我准你三天假期,回家吧。”
尹亦浠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
职员没请假老板主动给假期,这样的好事从没听说过,要不是和萧默程有些私交,她几乎以为他想找借口开除她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入职后始终跟在萧默程身边学习,虽然每天都很充实,但黑白颠倒的加班从未有过,这份工作比她预期的要轻松得多,哪里需要休息呢?
她不解的问:“萧总,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放宽心,别胡思乱想。”萧默程似乎笑了一声,语气透出些无奈:“带薪休假,三天后马上回来工作,我可没打算赶走我的秘书。”
说完,不给尹亦浠再提问的机会,萧默程挂断电话。
尹亦浠看着只剩忙音的手机,犹豫片刻,正打算回拨,对面办公室里萧默程的助理薛侗恰好走了出来。
“尹秘书,请等一等。”薛侗在尹亦浠面前站定,面容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你有三天休假时间,人事部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薛侗是萧默程的心腹,跟在萧默程身边的时间比尹亦浠这个只能处理些杂事的秘书不知长出多久,因此萧默程最信任他。
闻言,尹亦浠忍不住询问道:“萧总为什么给我放假?出什么事了吗?”
平白无故的被放假,无论作为下属还是朋友,尹亦浠都难免会担心。
薛侗秉持着长久以来的原则,面无表情道:“不清楚,萧总的决定不是底下人能猜测的,尹秘书只需要按照要求去做。”
问也问不出什么,就知道会这样!
尹亦浠心里焦急,不再和机器人似的薛侗浪费时间,转而去向公司里的其他熟人调查。
没用多少时间,她就得知企划部的一个职员昨天下班后忘带东西,回公司取的时候正好遇到来加班的萧默程。
白天不露面却趁着夜色过来,职员觉得好奇,特意多看了几眼,结果发现萧默程左脸上居然有一道巴掌印。
从职员的描述来看,当时天色已经暗了,公司的一楼大厅又没开灯,萧默程脸上的伤应该很明显,才会被轻易发现。难道他给她放假,是不想被她看见自己受伤?
如来一来,尹亦浠反倒有些纠结。
若真如她猜想的那样,为了维护萧默程的自尊心她确实不该出现,可是先前萧默程帮了她那么多忙,甚至到现在她都还没完欠款,眼下明知人家受伤却无动于衷,她实在做不到。
最终还是没压制住担忧情绪,她决定去萧家探望。
萧家别墅还在原来的位置,凭借记忆她很轻松的找到,佣人似乎还记得她,亲热的叫她“尹小姐”并直接把她请进了客厅,然后才去向萧默程通报。
过了大概一刻钟,萧默程慢吞吞的从楼梯下来,走进客厅时的表情好像很不情愿。
“你怎么来了?”站在客厅门口,他略微提高声音询问,好像等尹亦浠回答后就会下逐客令。
距离不算近,但他刻意掩饰的脸颊上的红痕已经暴露在尹亦浠视线中。
尹亦浠起身迎上去,语气带了些无奈和埋怨:“别藏了,我都知道了。”
相对而立,她抿唇观察他的伤痕,眉头越皱越紧:“擦药了吗,看起来伤得很重,是……谁打的?”
她和萧默程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虽然萧默程表面看上去温和无害,但周身始终围绕着一种不容冒犯的气场,所以她很奇怪有谁敢打他,而且打在这种位置上。
还能是谁,自然是萧仲珀。
昨天挨打时萧默程满心愤怒,没觉得多疼,事后照镜子才发现伤势不轻。这副样子落入旁人眼中肯定会引起议论,他倒不怎么在意,只是一想到尹亦浠也在公司,会看见他的丑态,他居然不敢回去上班了。
公司那边他可以休息半天,但总不能日日休息,只好让尹亦浠休假,在伤好之前避免碰面,谁知尹亦浠竟找来家里。
这些事萧默程不愿告诉尹亦浠,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希望自己永远强大可靠,正想找借口敷衍,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
尹亦浠此时注视他的目光中满是担忧,还透着几分心疼,如果他再装的可怜点,她应该会对他更好吧?能体会到尹亦浠的关心体贴,失去面子又有什么关系?
想通这一层,他终于不再抗拒尹亦浠的靠近,甚至微微俯下身,让她能更清楚的看到自己脸颊的於痕。
然后他捂着脸,有气无力的朝沙发走,极痛苦的模样。
尹亦浠见状自然来扶他,他顺从的握住她手臂,柔软单薄的触感令他掌心发烫,但为了避免被怀疑,落座后他只能松开手。
“呼——”他长出一口气,似乎在下定决心:“我的伤是外公……因为母亲的事,他生我气,所以才这样。”
他说的模糊,尹亦浠听的更是一知半解,便疑惑的追问:“你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她很多年前去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外公照顾我,外公对我寄予厚望,所以不允许我犯错,或者反抗他的任何决定。”
“那你这次……”尹亦浠神情中透出淡淡怜悯,不忍的问:“他经常打你吗?”
萧默程勾唇笑笑,讽刺又悲凉,从他的反应中尹亦浠就能猜出答案。
从小生活在外公家里,外公失去女儿,便将全部希望放在他身上,不许犯错,不许反抗,犯错或反抗的结果就是挨打。
以他现在的身份都要被打巴掌,可想而知,儿时他会承受怎样的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