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你肚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这句话魏咏秋原只是脱口而出,说完见尹亦浠表情怪异,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说中了。
尹亦浠在宫家向来没地位,最近的宋齐佳一事更是引得知情人猜测她少奶奶的位置坐到头了,处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中,怀孕对她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
若她公开怀孕的消息,就算宫家内部仍容不下她,也会迫于外界压力放弃与宋家联姻。更何况以宫冰夜对她的重视程度,知道她怀孕后必定事事顺从,根本不会有宋齐佳插入的机会。
可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孩子都没保护好,竟流产了。
莫非……她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心虚所以故意流产?!
魏咏秋大惊,指着尹亦浠半天说不出话来:“你这个……你这个道德败坏水性杨花的女人,宫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说!奸夫是谁?你肚子里那孩子是谁的?!!”
从进门到现在尹亦浠只说了三句话,不知为何,竟令魏咏秋脑洞大开,平白无故弄了个“奸夫”出来。
她不愿被冤枉品行,摇摇头正欲解释,魏咏秋却狠狠推了她一把。小腿撞到茶几尖角上,她疼得倒吸一口气,魏咏秋仿佛没看到似的,继续高声责骂。
“看来我刚说错了,你不是像陪酒的女人,你根本连陪酒女都不如!住着别墅,吃穿由宫家供着,出门在外顶着宫家少奶奶的名号,不能为家里做事就算了,连女人最基本的贞洁都不做到!”
说着,魏咏秋突然满是讥讽的笑了:“也对,听说你现在都住到郭禹堂家去了,呵,就你这种不检点的女人,哪懂得什么叫羞耻!”
尹亦浠一怔,心想她住在郭禹堂那里的事魏咏秋怎么会知道?
不过都不重要了,离婚在即,她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阿姨,您别激动,其实我和宫冰夜马上就要离……
她决定告知魏咏秋真相,可话未说完,忽然被人拉着手臂护在身后。
宫冰夜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将魏咏秋尖酸刻薄的嘴脸阻隔,也让咄咄逼人的羞辱结束,若在以前,尹亦浠肯定心生感动,然而此时此刻,她内心毫无波澜。
夫人和少夫人在家里争吵,佣人怕出事便联系了宫冰夜,接到消息的宫冰夜立刻赶了回来,在客厅外就听到了魏咏秋的责骂声。
什么都不用问他也知道,必定是魏咏秋又在找茬刁难尹亦浠,于是直言道:“妈,我和亦浠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您不要插手。”
魏咏秋斜眼看着尹亦浠,气冲冲道:“事情都没问清楚就护着她,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相信她!”宫冰夜想也不想的回答。
“是吗?”魏咏秋轻嗤一声,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流产的事?”
流产?!
闻言,宫冰夜震惊的愣在原地,直直盯着魏咏秋,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才转过身看向尹亦浠。
视线向下,在她小腹停留片刻,又缓缓落在她脸上。
“妈刚才说什么?你流产了?”宫冰夜难看的笑笑,为她辩解:“你故意这样说来气她对吗?你若是流产,我怎么会不知道。”
别说流产,他连她什么时候怀孕都不知道!
母子俩一个气急败坏的等着看好戏,一个不可置信,尹亦浠却一脸坦诚的点点头承认。
起先她瞒着宫冰夜自己怀孕的消息,是因为胎像不稳怕孩子保不住会让他失望,而流产后她便经历失忆,终于再次记起时又没有了告诉他的必要。
不顾眼下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她顺便通知他一声也无所谓。
许是她一派淡然的模样太容易引起误会,宫冰夜下意识以为她是故意流产,随即便逼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他和睿睿都在期待着新成员加入他们的小家庭,她明知道他们的期盼,为什么要狠心剥夺那个孩子的生命,甚至都没有和他事先商量。
如果她不愿意再生,他也可以接受,帮忙瞒着睿睿和老宅,这些他都能做到,但她怎么能私自做决定?她心里究竟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他!
不等尹亦浠说话,旁边魏咏秋已添油加醋的污蔑道:“那孩子根本不是宫家的,不流产,难道她敢生下来不成?”
短短几分钟时间,宫冰夜试想过许多种尹亦浠不肯留下孩子的原因,却从未想到这一层。
孩子不是他的,她和别的男人怀了孩子,所以才瞒着所有人做流产?
宫冰夜与她对视,眸光闪动,竟前所未有的流露出恐慌。
他怕,怕魏咏秋所言属实,更怕尹亦浠承认。哪怕她骗他都好,但不要让他知道如此残忍的真相。
“你说,我只信你。”宫冰夜喉结滚动,艰难发出声音:“孩子究竟……是谁的?”
哀莫大于心死,尹亦浠望着他,为自己悲哀,更为他们那些所谓的甜蜜时光悲哀。
他说信她,却仍要问她。
真正的信任根本无需解释,若是爱,就无条件信任,若不爱,真相和假象又有什么分别?
于是,在他几近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她面带微笑的抬起手:
——孩子是我流掉的,但她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宫冰夜的,只是她自己的孩子。
说完,不再看宫冰夜的反应,她决绝的转身离去。
宫冰夜缓缓闭上眼睛,过往的画面不停闪现,都恍然如梦。
原来在他一直以来的追求和付出都是一厢情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已心有所属。
可笑的是,他居然以为她爱自己。
宫冰夜离开客厅,默默的上楼回房,魏咏秋在后面聒噪的劝说,让他放弃尹亦浠多看看宋齐佳的好,声音却一点都没落进他耳中。
整个下午,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动,满脸木然的坐在床边沉思。
从三年前与尹亦浠结婚开始的互相厌恶、敌视,到后面的冷对、漠然,察觉到自己感情后有意无意的接近、保护,直至最近的争执、分崩。
他的情绪也从最初的震惊怔然,变成愤懑恼怒。
为了尹亦浠,他几乎放弃了全部的骄傲和自尊,做了前二十九年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换来的就是她的背叛。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甚至连对方一星半点的怜悯都得不到。可怜又可恨!
还有,流产的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除他之外,尹亦浠身边还有哪个男人?!
宫冰夜正疯了般猜测那男人的身份,恰在此时,郭禹堂突然打电话过来约他喝酒。
他红了眼,以为孩子和郭禹堂有关,便乘着夜色赶去了约定的酒吧。
郭禹堂先到一步,守着满桌子酒瓶一杯接一杯的灌酒,见宫冰夜出现也不理会,只放在了酒杯在旁边。
宫冰夜看一眼腕表,沉声道:“这么晚了,不用回家吗?”
“家被占领了,没地儿回。”郭禹堂没看出他的异样,吊儿郎当的样子与平时无异。
“亦浠住在你那里,你不担心?”
“担心?有苏苗昕那个母老虎在什么都不用担心。”郭禹堂习惯性损了苏苗昕一句,然后拧着眉头朝宫冰夜招手:“过来喝酒啊,又不是找你来当保镖的,站着干什么?”
宫冰夜虽然心存怀疑,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轻举妄动,依言在旁边落座,端起郭禹堂倒好的酒一饮而尽。
“嗬,痛快!”
郭禹堂陪了一杯,随后问他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平时可不见你喝得这么猛,怎么,又和尹亦浠吵架了?”
今天中午尹亦浠回家时情绪明显不对,苏苗昕和睿睿连番上阵都没问出什么,他便肯定是与宫冰夜有关。深夜约宫冰夜出来,也是想和他谈谈。
宫冰夜没承认也没否认,继续喝酒。郭禹堂却忽然说了句:“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呀,实在配不上她。”
“你这样认为?”宫冰夜挑眉反问。
郭禹堂“切”一声,努努嘴道:“我说的有错吗?除了家世和这幅皮囊,你还有什么?别跟我提什么能力,出身决定一切,要没有宫家做后盾,你再有能力又怎样?”
尹亦浠温柔善良,人又单纯,谁娶回家是谁的福气,可就因为吃了家世的亏,才在宫家受苦受难,备受欺凌。
两相比较,二人结婚受委屈的分明是尹亦浠。
“这么跟你说吧老宫。”郭禹堂拍拍宫冰夜的肩膀,摇头道:“冲你这张脸,那没的说,让我嫁给你我都愿意。可你这挑剔霸道的性格,换成任何女人都受不了,也就尹亦浠好欺负,一声不吭忍受了三年。”
郭禹堂有些喝多了,口齿不清,但听口气绝不是在开玩笑。宫冰夜从不知道他竟如此欣赏尹亦浠,记得前几年他还对尹亦浠百般挑剔,但凡遇见就要阴阳怪气的讽刺几句。
“你喜欢她,像个男人一样和我争啊。”宫冰夜冷声说道。
郭禹堂一把将他推开,骂了句脏话,然后嘟囔着:“要回到三年前,你看我争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