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过去,医院里环境清幽,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当宫冰夜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感觉恍若隔世。
宋齐佳送完早餐后回去上班,宫泓也回宫氏坐镇,只剩魏咏秋一人留下来监督护工工作。
照顾着宫冰夜吃完早餐,魏咏秋又开始老生常谈,态度不似之前强硬,反而聪明的旁敲侧击,将尹亦浠不适合宫家的理由一条条罗列出来,令人无法反驳。
与此同时,她还搬出宫家与宋家失败的联姻计划,把宫家为此错失的利益都怪在尹亦浠头上。
“感情都是细水长流慢慢积累的,三年前你对尹亦浠什么态度?不是恨的咬牙切齿吗?所以说,你能对她日久生情,同样也能随着时间流逝把她忘记。”
魏咏秋为宫冰夜掖好被角,语重心长道:“妈说这些都是为你好,先前你执意不肯离婚,现在怎么样?人家扔下份离婚协议书不声不响走了,还把睿睿也带走,她有为你考虑过一分吗?”
宫冰夜不愿面对她,闭目假寐,胸口却因为她的话阵阵酸痛。
其实他不生尹亦浠的气,哪怕她真的又闹脾气离家出走他也会原谅,他只是想知道原因。
尹亦浠为什么突然离开?
吃醋?
不至于的,他和宋齐佳的关系她很清楚,就算觉得哪里不舒服直接对他提就好,没必要闹成这样。
或者,还在为宫家人之前的做法不满?
也不大可能。那日被魏咏秋指责后她还劝他别与家人闹得太僵,她很识大体,过去的事不会斤斤计较。
许多种猜测都被一一否决,即便宫冰夜再不愿承认,还是不由得把原因归结在尹亦浠身上。
或许她没有生气,没有不满,真的只是想离婚而已。
她一直对两人的婚姻没信心,也不曾完全信任他,觉得累了不愿再过这种压抑的生活,所以决定离婚,一了百了,不是没可能。
放在平时,宫冰夜断不会如此消极的看待问题,但尹亦浠的突然消失再加上胃出血带来的痛苦,精神心理双重夹击实在令他无法理智思考,以至于这种想法一经出现,便久久缠绕在心头。
而魏咏秋的喋喋不休,更无异于火上浇油,在心烦意乱到极点几近绝望的时候,他终于阴沉着脸、紧咬牙关道:
“协议书拿过来,我签字!”
人在情绪激动时不该做决定,可有魏咏秋在一旁推波助澜,他的名字很快签在离婚协议书的男方一栏。
得来全不费工夫,避开宫冰夜的目光,魏咏秋拿着协议书看了好久,简直喜不自胜。
——
养老院。
郭禹堂听说尹亦浠失踪之后便驾车赶来,却迟迟没能等到她,以为自己的猜测有误,纠结了半天时间,准备打道回府。
刚出房门便在花园里遇见一行人,看样子也是来探望老人的,郭禹堂与他们擦肩而过,偶然听到他们的谈话,如福至心灵般连忙退了回去。
“你们刚才说什么?哪儿出车祸了?!”
男女几人皆穿着华贵,打眼一看就知身价不菲,此时却个个灰头土脸,好像在泥地里打滚过似的。
其中一个健谈的男人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回答:“盘山公路那里,事故频发路段,我们从小路绕进来时救援人员才刚赶到,后面堵住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行呢。”
“那些堵住的车里,有没有a市来的长途汽车?”郭禹堂连忙追问。
男人讶异的“啊”了声,蹙眉深思,旁边女人接过话头:“有的,就在紧邻小路的位置,我经过时恰好看到了。”
如此一来时间便对上了。
郭禹堂自驾,速度肯定比尹亦浠乘汽车快,也就是说他刚通过不久盘公路上就发生了车祸,把尹亦浠和睿睿的去路挡住。
谢过几人后,郭禹堂脚步不停的跑到停车场,开车朝几人告知的小路驶去。
尹亦浠刚流产,身体虚弱到极点,而且她在这种时候离开必定是受了什么打击,郭禹堂实在不放心让她继续待在半路。她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何况身边还有个睿睿?
山路崎岖,汽车走了大半便无法前行,郭禹堂无奈之下只得下车步行。
他不像宫冰夜和徐子良那样喜欢运动,与尹亦浠成为朋友之前几乎每天都会呼朋唤友在酒吧里泡着,要不就是天南地北的瞎玩,身体素质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哥,没走多远便累得气喘吁吁,随手从路边捡了根树枝当拐杖,咬牙硬撑着往上爬。
走过几次岔路,终于看到盘上路上的大巴车时,他险些喜极而泣。
接到尹亦浠和睿睿,回去的路上便轻松许多,他一手抱着睿睿一手扶着尹亦浠,找到汽车后直奔养老院而去。
在路上耗了一天一夜,又走了段山路,尹亦浠的体力早已到达极限,回养老院后就在房间里昏睡,醒来已是隔天。
虚弱的身体恢复些力气,她起床洗漱,问过保姆知道郭禹堂几人正在花园散步,便找了过去。
n市气候宜人,四季如春,被誉为国内的养老胜地。
温暖明媚的阳光斜斜照射下来,微风清凉似乎能拂去心间燥郁,入目是品种繁多的树木花草,鼻端满满都是草木清香。
尹亦浠顺着小路行至花园深处,看见郭禹堂正推着尹腾在草坪上晒太阳,睿睿撒开了欢的四处奔跑,偶尔摔倒也不哭,拍拍屁股爬起来,还要回头朝两人大笑几声。
身处轻松愉快的环境中,心情也随之开阔,她不免想起宫冰夜,不知远在a市的他在做什么?看到她的留言后,他会不会气她自作主张,事先不与他商量?
拿出手机想发个视频给他,汇报自己的情况,开机后却发现几十个未接来电,并且全都来自宋齐佳。
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立刻回电话过去。
不多时,听筒里传来宋齐佳怒气冲冲的声音:“总算接电话了?不躲着了?我还以为你能躲到天荒地老呢!”
尹亦浠被骂得一愣,反应过来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发现这不是视频电话。
对面宋齐佳的气愤指责仍在继续。
“讲道理的说,离不离婚是你和宫冰夜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偷偷摸摸离开,让别人把离婚协议交给宫冰夜的做法实在太恶心,我一人外人都看不下去!”
什么偷摸离开?她不是留言告诉宫冰夜自己要来养老院散心吗?还有离婚协议书又是怎么回事。
尹亦浠一头雾水,宋齐佳却不知情,说完协议书之后又忍不住为宫冰夜不值。
“因为怕你担心,学长胃出血住院都没敢告诉你,甚至不听医生警告提前出院。现在好了,你又把他气得进了医院,尹亦浠,你可真行!”
宫冰夜又犯了胃病?
尹亦浠闻言震惊不已,紧接着想到尹腾病重的那三天。那三天宫冰夜消息全无,应该就是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吧。
她回家时还给他脸色看,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也在生病。
尹亦浠满心焦急歉疚,却无法解释,宋齐佳则越说越气,到了最后几乎口不择言:“想离婚是吧?如你所愿,学长已经在协议书上签字了,你的目的达成了!以后你和学长再无关联,你不要他,我要!”
尹亦浠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瞪大双眼,半张着唇不知如何是好,宋齐佳已经摔上电话。
她怕再激怒宋齐佳,不敢回拨过去,心里却像是破了个口子,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究竟怎么回事?她只是想带睿睿出来散心而已,临行前怕宫冰夜担心,特地留下字条写明去向,而现在,又是宫冰夜生病又是离婚协议书,所有事情都莫名其妙!
不远处的郭禹堂察觉她到来,本要开口喊人,见她在打电话才没打扰,不过始终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
此时见她神情异样,便立刻跑了过来。
“跟谁打电话呢,怎么愁眉苦脸的?”郭禹堂微俯下身打量她的表情,略显担忧的问道。
尹亦浠正六神无主,直接把宋齐佳在电话里说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然后焦急的请他帮忙想办法。
郭禹堂了解宫冰夜的性情,闻言显得比她还震惊,二话不说就拨通了宫冰夜的电话。
刚接通,他张口便是怒骂:“老宫你胃出血把脑子病坏了吧!亦浠怎么可能跟你离婚?还离婚协议书,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不可能好吧!要我说你简直……”
“我是小夜妈妈,你魏阿姨。”
魏咏秋不冷不热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郭禹堂和尹亦浠俱是一愣。
“阿……阿姨,那个老宫……哦不是,宫冰夜呢?我有事找他。”郭禹堂不大喜欢魏咏秋,但人家毕竟是长辈,看在宫冰夜的面子上他也必须尊敬。
相比于他的装模作样,魏咏秋却连面子工夫都懒得做,直接冷声回绝:“小夜病着,不能用手机,你别再打电话来。还有,他和尹亦浠离婚已成定局,你只是他朋友,这种事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