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亦浠觉得宫冰夜今天肯定受了什么刺激,不然就是脑回路有问题,她只想让他陪自己出门而已,他果断拒绝就算了,事后还反过来挑剔埋怨她。
——我原本就是来邀请你的,你有拒绝的权利,但干嘛非找机会跟我吵架呢?
最近因为各种误会,两人好像总处于冷战中,尹亦浠真的想平心静气的和宫冰夜谈谈,然而宫冰夜正醋意冲天,根本没感受到她的真诚。
“想吵架的不是我,而是你。”宫冰夜轻嗤一声,抬手指向窗外:“要我陪你去个地方,却没有丝毫诚意,怎么?是不是想着我拒绝了,你就有理由天天和徐子良在一起?!”
尹亦浠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是徐子良刚才停车的地方。
原来他看到了徐子良送她回来,所以才阴阳怪气气急败坏,说白了,还是不信任她,怀疑她和徐子良有染。
尹亦浠缓缓摇头,觉得可笑,嘴角却向下弯成一个悲哀的弧度。
催眠时回忆起的初遇,回家途中的满心怀喜,以及对将来的美好期待……在此刻,在摆出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表情的宫冰夜面前,全部变成可笑的泡影。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明天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地方?
她想再给宫冰夜一个机会,同时也给自己的感情机会,可宫冰夜正在气头上,心里还记挂着尽早与顾凝然告别,想都没想就讥讽道:“为徐子良准备的位置,我怎么能占?”
“啪——”
尹亦浠脑中轰鸣,猛地抬手朝他挥过去。
清脆声响在两人间炸开,宫冰夜不可置信的偏着头,而她,只能带着血流不止的心转身逃走。
这一巴掌,的确是在情急下打的,但她不后悔。
她后悔的是,自不量力喜欢上宫冰夜,得到一点甜头,就忘乎所以的跑过来被羞辱。
但人总会吃一堑长一智,相同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晚间,她无法面对宫冰夜,所以搬进了睿睿卧室。
宫冰夜说完最后那句话就后悔了,即便挨打也没生气,但尹亦浠和徐子良的两次私会仍是他的心结,于是对尹亦浠的做法故作不在意。
夜里他翻来覆去想着尹亦浠和徐子良的关系,很晚都没能入睡,终于有睡意袭来时,胃里面又隐隐作痛。
可能是饮酒的后遗症,吃过止痛药后疼痛非但没缓解,反而逐渐加重。
他强撑着起身,想再吃一片药,踉跄着走到桌边,胃部突然一阵痉挛。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顺着桌边滑坐到地上,还带倒了桌上的几个水杯。
“噼里啪啦”一阵嘈杂。
睿睿翻了个身,含糊的嘟囔:“打雷了……我不害怕……”
旁边的尹亦浠拍拍他肩膀,又为他盖好被子,内心里不想多管闲事,可双脚好似不受控制一般跑下床,快步走到隔壁。
尹亦浠匆忙进门时,宫冰夜还瘫坐在地上等待阵痛过去,见状尹亦浠连忙把他扶到床上。想问问他还好吗,却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忍不住指责道:
——自己有胃病还喝那么多酒,不要命了吗?而且你这么晚到处乱跑什么,有事不会叫人吗?
尹亦浠脸色很差,却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心疼,照顾着宫冰夜吃了药,又拿来毛巾给他擦汗,忙完这一切不敢离开,便坐在床边陪他。
许是胃痛导致,又或许是夜里氛围静谧安宁,宫冰夜难得收敛起满身凌厉,虚弱的任由尹亦浠盖被子擦汗,看上去像是个放大版的睿睿。
见他疼的嘴唇都白了,尹亦浠忿忿别过脸,很不厚道的把责任都推在顾凝然身上。
明知宫冰夜胃不好还要陪他喝酒,然后还炫耀般的跑过来让她照顾好他,顾凝然究竟抱着什么心思?!
第二次吃下的止痛药发挥作用,胃里刺痛感逐渐消失,停留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宫冰夜将眼睛睁开条缝,借着银白月色看向尹亦浠。
她眼角有水光闪动,然后形成条晶莹的弧线在下颌汇聚,虽然很快被抹去,但宫冰夜确定那是眼泪。
她在为他流泪,因为担心和焦急,与徐子良无关。
宫冰夜很开心,甚至希望胃病永远不要痊愈,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享受尹亦浠的重视。
可他现在仍很虚弱,没力气表达自己的情绪就恍惚睡去。
不多时,枕边手机发出“叮咚”轻响,提示收到新短信。
尹亦浠伸手拿过手机,正要叫醒他,目光一晃忽然看到屏幕上的短信内容。
——明天上午九点钟,我在中心影城等你。
发信人是,凝然。
明天,他要和顾凝然见面,所以拒绝了她的邀请。
他们在中心影城汇合,看样子像是要约会。他冤枉她和徐子良有染,极尽羞辱,却跑去和前女友约会。
掌心手机突然发烫,她心里一抖,猛地将手机扔回原处,然后捂着嘴跑进浴室。
靠在门后,她紧闭着眼睛,短信内容却一字不落的从眼前闪过。
一串泪珠留下来,被她粗鲁擦去,却引出更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只是看错了人而已,只是自作多情的以为宫冰夜会回应她的感情,只是愚蠢的试图为他改变自己,只是在决定不再犯傻后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照顾……仅此而已。
没什么好委屈的,此刻的卑微和心痛都是她自找,她把自己看得太高。或许住在宫殿里的时间久了,她便以为灰姑娘也能变成公主。
而宫冰夜的公主,始终只有顾凝然一人。
剩下的半个夜晚,宫冰夜在疼痛后的舒缓中酣然入梦,尹亦浠在浴室里环抱着冰冷的自己,无声哭泣……
第二天清晨,太阳照常升起,宫冰夜被洒落在眉间的阳光叫醒,精神焕发的洗漱起身。
别墅里很安静,只有佣人们轻手轻脚做家务的声音,他以为尹亦浠和睿睿还在睡,于是缓步走进隔壁婴儿房。
看到空空如也的单人床,他脚步一顿,有些惊讶的朝房间各处扫视。
浴室门半开着,里面没声音,她们肯定不在。
正当他以为两人已经下楼吃早餐,转身想去找她们时,猛然注意到大敞着门的衣柜。
睿睿的春夏衣服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排衣架空空荡荡。
见此宫冰夜的一颗心直往下沉,快步回到主卧,拉开柜门的一瞬间,心脏径直沉入谷底。
尹亦浠的衣服少了大半,还有角落那只旅行箱也不见踪影!
这一幕,怎么看都像离家出走。
产生这个念头后,宫冰夜顿时六神无主,慌忙跑下楼问有没有人看到她们母子,得到的回答是一致摇头,连李阿姨都说没听到她们出门的动静,以为她们还没起来。
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没一点线索?!
宫冰夜手足无措,下意识想到徐子良。这几天尹亦浠和徐子良联系紧密,说不定徐子良会知晓内情。
上次在咖啡厅里,他只顾着向尹亦浠发泄愤怒,丝毫没在意徐子良的感受,现在有急事要找人家,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尹亦浠和睿睿没有任何犹豫。
“子良,你今天见过亦浠吗?”问完这句,他立刻屏住呼吸静立不动,期待徐子良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然而回应他的,是徐子良睡梦初醒的沙哑嗓音:“昂?小哑巴?这么早我上哪见她去?”
这一刻,宫冰夜无比希望徐子良在骗自己,希望尹亦浠和睿睿就坐在他身边,怂恿他说谎。
“你们这两天一直私下联系,她就一点都没向你透露?”宫冰夜知道自己这种问法很不客气,但为了验证徐子良所言真假,只能如此。
听筒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应该是徐子良掀开被子坐起身。
几秒之后,他似乎清醒过来,终于反应出宫冰夜话中含义:“小哑巴丢了?!”
“现在是我在问你!”宫冰夜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忍不住提高声音:“你们最近究竟做了些什么,尹亦浠突然无声无息离开是不是和你有关?”
先前在咖啡厅,徐子良当时就看出宫冰夜误会了他和尹亦浠的关系,本想着作为外人他无需多言解释,让他们夫妻俩自己说清就可以,但是看样子,情况与他想象的刚好相反。
宫冰夜的误会非但没解除,反而愈发严重。
“小哑巴找我是想让我帮她治病。我们见面,是因为我一个催眠师朋友恰好回国,她或许可以治好小哑巴。”
徐子良最不喜欢猜来猜去相互试探,所以直接告诉宫冰夜实情。
紧接着,他又帮尹亦浠解释:“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闹成这样,不过冰夜,小哑巴想尽办法不惜承受危险都要治好自己,很大程度是为了回归正常,然后才能与你相配。这是她亲口说的。”
她和徐子良私下见面,是想要治疗失声,冒着风险接受催眠治疗,是为了与他相配……
想到自己最近几日对她的讥讽和奚落,宫冰夜懊恼的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当尹亦浠用尽全力试图向他靠近时,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