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太阳照常升起。
安静了一夜的诡市重新沸腾起来。
没有人问，昨晚上太白楼之约谁胜谁负。
一看到斧头帮的地盘一夜之间全部换成了战家的人。
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最多会感慨一声，李一斧英明一世，可惜消失的不声不响。
也会有人骂，光头眼瞎，居然跟战家与虎谋皮。
明眼人都知道，光凭战家，不可能有哪个实力，一夜之间将斧头帮连根拔除。
“看到这一幕，有何感想？”秦守问。
“混的再好，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无声无息的消失，甚至连要饭的乞丐，都不会过问一声。”光头感慨。
“你看昨天之前，李一斧多嚣张，多么的意气风发，斧头帮乃是诡市三大帮派之一，势力直追战家。”
“声望更隐隐在战家之上。”
“仅仅一夜之间，全都灰飞烟灭，太阳照常升起，诡市照常混乱不堪，小商小贩照样吆喝买卖。”
“没有一个人关心李一斧是生是死，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昨晚上究竟死伤多少人。”
秦守指着熙熙攘攘的诡市。
指着来来往往穿梭的人流。
继续说道：“李一斧生前绝对想不到自己死后，没有一个人过问，何其悲哀。”
“是啊，像我们这种混江湖，刀口舔血的人，生死早就看淡，也没有人在乎我们的生死。”光头心头也是一阵悲凉。
被秦守燃起的雄心壮志，瞬间荡然无存。
“我早就跟你说过，混江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横尸街头，二是像古剑锋一样，蹲监狱。古剑锋算是好的，至少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出来。有多少名动一方的霸主，到最后，被一颗五块钱的子弹，夺去性命。”
“想想看，腥风血雨拼杀了半辈子，最终不过就值五块钱，还得你自己买单。”
秦守嘲讽道。
光头沉默不语，他隐约猜到了赵子龙一大早带他来看诡市的用意。
“知道为什么像金州李家，襄州梵家，小刀门这种同样是江湖世家的帮派可以长盛不衰，蔓延数十上百年吗？”秦守看着光头。
“不知，请秦爷赐教。”光头摇头。
“因为钱。”
“钱？”光头错愕。
“没错，就是因为钱。”
秦守点点头，“知道展和尚吗？”
“知道，传闻他是禅山弟子，因为犯了杀戒，被逐出山门，流落到了青州省，凭借一声地级修为，愣是创出偌大名头。”光头说道。
“没错，我在监狱坐牢的时候，跟展和尚一个监区，他被判了整整15年，不过去年已经出去了。入狱的时候，35岁，正当年，出去的时候50岁，发鬓斑白。”
“年轻时候，名头很响，受万人敬仰追捧，花不完的钱，睡不完的女人，风光无限。”
“出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他，甚至连路费都是狱友给他凑的，年过半百，无妻无子，半身飘零半身伤。”
秦守感慨万千。
继续道：“其实展和尚这人不错，坐牢也是因为端了一个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贼窝，杀了两人，重伤三人，解救出被拐卖妇女儿童上百人，但是最终还是落得个身陷牢狱的下场。”
“同样，一个监区，还有一个襄州梵家的人，因为强暴两个妇女，判了三年。”
“才三年？”光头吃惊，“这是梵家使了力吧。”
“事实是，他替梵家的少爷顶罪。在监狱里的日子，过的跟度假一样。一个名噪一时的霸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梵家弟子，境遇天差地别，本质的原因就是因为钱。”秦守说道。
“这个……也不能因为单纯的钱来看待吧。主要是因为展和尚没有靠山。”光头不太认同秦守的说法。
“你说对了一半，的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梵家弟子之所以在监狱里过的比名动江湖的展和尚过的好，是因为梵家做靠山。”
“但是同样的，古剑锋有小刀门做靠山，为什么也混的并不好？”
“其本质的区别是人，是价值。”
“小刀门不同于梵家，梵家是家族式势力，而小刀门是一群散兵游勇组合起来的势力，凝聚力自然不如梵家。”
“这种散兵游勇组合起来的势力，最在乎的是利益，不讲规矩不讲道义，没有任何凝聚力，扶持古剑锋创立砍刀帮是为了利益。”
“当古剑锋没有达到小刀门的预期，自然没有价值，进了监狱也就没人管了。”
“展和尚也是如此，别看他分光一时，但是单打独斗，一没有靠山，二没有心腹属下，名动江湖时，只知道享乐，不知道培植势力。出了事，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而梵家则不同，梵家少爷出了事，有属下帮忙顶罪，他可以逍遥法外，继续风光快活。”
“当然，我不是说鼓励你这种作法，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势力发展壮大的本质所在，人和钱，缺一不可。”
“就像李一斧一样，表面风光无限，属下数百，但实际上同样缺乏根基，战天好歹有个老婆儿子帮他，李一斧只是他一个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昨晚上斧头帮一触即溃，数百小弟直接缴械投降的原因。”
秦守不厌其烦的给光头解释。
光头听的似懂非懂，“秦爷，您的意思是，让我培植真正的心腹？”
“砍刀帮想要发展壮大，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根基，真正的心腹，不是这些今日酒来今日愁，明日醉来明日休，得过且过的小弟。”赵子龙点点头道。
“可是我身手低微，也没有能力教导属下，就算培植出心腹，也不堪一击。”
“你还是没明白，打个比方，金州李家，家主李天一，不过地级初期修为，但是家中至少有两名地级中期的长老都听命于他，这是为何？”秦守问。
“不知。”
“很简单啊，李家在李天一的手中，势力前所未有的发展壮大，而且，能给属下带来丰厚的利益。地级中期强者也是人，也有利益需求，李天一能够满足他们的利益需求，所以他们就心甘情愿听命于李天一。”
“这就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道理。”
秦守说道。
见光头沉吟不语，就拍拍他肩膀道：“有钱能使磨推鬼，当你有足够的资本时，别说地级高手，就是天级高手又如何？照样可以听命于你。”
“我明白了。”
光头点点头。
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明白了就好，从今天起，告诉砍刀帮的人，他们的任务不再是收保护费，不是抢地盘，而是训练加赚钱，谁能赚钱，谁就能提高帮中的地位。兵不在多，精悍就好，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秦守拍拍光头的肩膀。
随即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