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有些委屈,直接就问出了心里话,全然没发现这话有多理直气壮,有多亲密。
霍陵哪受得了这个,瞬间缴械投降,“……那我今日不出去了。”
见她脸上还带着气,比刚成亲那会不知道活波了多少,他心里十分欣慰,动了动手腕把人往内间牵去,道:“你再睡会,我去耍下枪。”
琼华眼睛亮了,她还没见过霍陵耍枪,被人拉着坐在了床上也不松手,说道:“那你等我一下,等我穿好衣服让我看看。”
内间弥漫着姑娘家气息,霍陵急忙应了才被放了出来。
这时时辰还早,天都没怎么亮,云珠还没过来伺候,他自己洗漱好了又给琼华打了水,阻拦了早起的丫鬟自己给送了进屋。
琼华也只简单梳了几下头发,半披在肩上,坐在门口连廊上看他耍枪。
他穿着一如往常的劲装,手持一把长/枪,上面挂着一缕红缨,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银色枪头恍若带着寒光一般,一挑一刺间让人不敢直视。
琼华看不懂,就是觉得很有气势,很英气,托着腮帮子看得入迷。
等霍陵耍了一会收了枪,立马跑了过去,给他递上手帕,还小心地摸了一把长/枪。
“往日怎么不见你耍枪?”
霍陵拿着她绣着花的帕子小心擦汗呢,回她道:“往日去军营耍的,那边每日都有晨练……对了,秦将军的夫人说过几日来访。”
“啊?”琼华有些惊讶,到兖州已有一段时日,她还未认识府中之外的人呢。
“不用担忧,她常年随军上阵,为人直爽,很好相处的。”
霍陵本意是想安慰她不用怕,结果琼华一听这话又多想了,别人家的夫人都敢上阵杀敌,她却连骑马都不会。
刚好霍陵承诺过教她骑马,就准备今日去城外试试。
早先琼华在京中时也没什么闺中密友,乍一听有人要来拜访她,一路上都在和霍陵打听魏琴的事情。
得知她与秦司横青梅竹马,眼底尽是艳羡。
又听霍陵说起刚到兖州那会,秦司横中蛊毒的事情,听得一愣一愣的,追问道:“始作俑者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他接触过的人太多,一时没有头绪。”霍陵道,“秦夫人很早就想来看你了,但不巧的是他家一个小辈莫名失踪了,这段时间为了找他焦头烂额,所以一直没能空出时间来。”
借着这个,又跟她说起了秦桥,“十三四岁,不爱读书,就喜欢舞刀弄枪,这次好像也是因为不想读书,翻/墙跑出去,结果人就找不到了。”
见琼华听得认真,他觉得有些好笑,道:“你也不比他大几岁,到时候要是见到他,可就是姐姐了。”
琼华脸上一红,小声说道:“胡说,我怎么算都该是他长辈才对。”
城外人烟稀少,草木茂盛,微风习习,比城中要清凉许多。随行的云珠等人各自散开玩耍去了。
霍陵把人抱上了自己的高头大马,在一旁扶着人慢慢走。
琼华本来还有点害怕,颤颤巍巍地走了一会,才稍微适应了,不时还敢松开一只手抚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走着走着就笑了:“这哪里是骑马啊,你可别说你自己跑马也是这样慢吞吞的。”
那当然不是,这不是怕她第一次骑马害怕吗。
“我也想和云珠他们那样跑快一些。”
“也行。”霍陵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一手按在马背上,一脚蹬上马鞍,眨眼间就翻身上了马背,坐在了琼华身后。
换来了琼华一声惊呼。
“不是要跑马吗?”
琼华努力忽视后背传来的热腾腾的气息,又感觉手中缰绳被人接了过去,霍陵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坐稳了?”
待她点了头,霍陵双腿一夹,马儿就奔跑了起来,琼华猝不及防往后倒去,靠在了身后坚实的胸膛上。
这一跑起来,风带着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袭来,贴着耳际发间吹起来十分舒服,琼华也慢慢放松起来,心中有无限畅快。
腰间有力的胳膊带着十足的安全感,她扶着那胳膊,扭着头冲霍陵笑喊道:“再跑快一点嘛。”
马儿又快了些,她惊呼一声笑了出来,难得开怀。
“别灌了风了。”霍陵叮嘱了她一声,被她笑眼一瞄就消了声,乖乖做个马夫。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了一处小河边才停了下来,霍陵把人扶下马道:“歇会吧,晚上腿该疼了。”
多半已经被磨破皮了。
河边阴凉,河水清澈见底,不时能看到鱼儿畅游,琼华这时完全暴露了被压抑着的孩童玩性,折了根柳条在河边拍打着水面,惊动了好几条鱼虾,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自己发梢也不在意。
“看那条鱼!好大一条鱼!”她头也不回扯着霍陵衣角让他看。
“我去给你捉上来。”
琼华眼睛亮晶晶地扭头看他,“你还会捉鱼?”
那必须会。
“你不故意敲水面把鱼吓跑,就能给你捉到。”琼华马上把手里的枝条扔开了。
可爱。
霍陵声音轻柔,跟哄孩子一样说:“捉上来给你做烤鱼。”
这厢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水,琼华忽然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霍陵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人影顺着河流正慢慢飘来。
第17章 仙女娘娘
河中飘着的人还活着,只是陷入了昏迷,年纪不大,正是秦司横失踪多日的侄子,秦桥。
琼华对人十分好奇,坐在一旁看霍陵给他检查,“被喂了迷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过看着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咱们快把他送回去吧,省得秦将军夫妇担忧。”
霍陵远眺了下河流来的方向,默默记下了地点,这才把人横到了马背上。
一匹马,三个人,没法子,只能走回去了。
来时骑马没觉得多远,回去就觉得前路漫漫,看不到尽头了。再加上杂草丛生,根本看不清脚下,琼华已经几次差点摔倒了。
这么下去,估计不等走到了,琼华脚就得崴了。
霍陵把缰绳递给她,在她疑问的目光中半蹲了下来。
“上来。”
“啊?”
琼华还没被人背过,红着脸趴了上去,被人背起的瞬间差点叫出来——离地面太高了。
霍陵把人往上颠了颠,感觉有点喘不过气,道:“……胳膊不用勒这么紧。”
“哦。”琼华急忙松了松胳膊,感觉脸上腾腾冒着热气,偷偷把脸埋在了他颈肩,万分庆幸此刻他看不到自己的脸。
霍陵走得稳当,一步一步好像能走到地老天荒,感觉到耳后传来灼热的呼吸声,怕自己又心猿意马起来了,便开口转移注意力。
“怎么这么害怕,没被人背过吗?”
“……没有啊。”自琼华有记忆起,康亲王夫妇俩就与她不亲近,照顾她的嬷嬷也是只管她不病不痛,可没人哄着她背着她玩过。
她动了动手里的缰绳,感觉被人背着的感觉真好。
霍陵也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问题,默默走了几步,听她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才出来了半天,鱼还没捉呢。”
便许诺下次休沐再带她出来。
“真的啊?”琼华开心,被背得稳当也忘了害怕,歪着头看他,“那你可要记住了。”
这一歪头,她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被风吹了几下飘到了霍陵脖子上,有些刺痒,他下意识动了几下。
“怎么了?哪里痒吗?”
琼华见他似乎脖子不舒服,他毕竟背着自己呢不好去挠,便伸手朝他脖颈摸了几下,恰好摸在了他喉结上,一时好奇,顺着这弧度多摸了几下,就感觉身下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还痒吗?”她懵懂疑问道。
霍陵有苦难言,“……不痒了……你抱好了。”
怕闹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他特意加快了脚步,直到碰上了跟过来的明一等人才算松了口气。
快马加鞭回了府邸,明二刚给蛇女拔了银针,跑过来看秦桥,随意地翻看了几下道:“没什么事,就是普通迷药,扎一针就能好。”
她说完手中不知从哪冒出一根银针,朝着秦桥脖子上就扎了进去,碾动了几下,就见人抖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少年人心大,迷迷糊糊睁开眼呆愣了一会,挠了挠头才认出了明二,当即咧嘴一笑道:“小神医啊,原来是你救了我!”
当初明二去给秦司横祛蛊毒他也在场,认出了明二,脑子一转马上又道:“这是霍将军府上吗?”
“不是我救了你,是我们家夫人救的。”
秦桥年纪小不会掩饰表情,一扭头看到一旁端坐着的琼华,一下瞪大了眼睛,他哪见过这么精致并且气质温和的姑娘,马上爬了起来,理了理自己一团糟的衣服,向着琼华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多谢这位仙女娘娘救命之恩。”
这话逗得屋内几人都笑了出来,他也不介意,摸着脑袋傻笑。
“仙女娘娘是霍将军的夫人吗?果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金童玉女、两小无猜……一看就是神仙眷侣……”
他不爱读书,平日最厌恶别人咬文嚼字,这会却开始绞尽脑汁想些文邹邹的词句,越说错得越离谱。
云珠笑得最大声,问他:“你读过书吗?读了几年?”
“当然啦,读了七八年了,夫子都说我学问好,指不定能考上状元呢。”
秦桥摇头晃脑,说得煞有其事,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被霍陵揭了老底了。
琼华忍俊不禁,笑着道:“那我怎么听说,你是不想读书所以才翻/墙跑了呢?”
“这是有人诋毁我,肯定是!”秦桥被揭穿,耳根有点红,但不想在仙女娘娘面前丢了脸面,硬着头皮说道,“我真读过书。”
一下就从状元之才变成读过书了。
“哎呦,那小状元先去洗漱下吧,看这一身,那像个读书人了,说是街头闲汉还差不多。”
秦桥听闻云珠的取笑,脸上也有一点红了,他离家这么久确实没怎么洗漱过,一身衣服又脏又臭,离近了都怕熏着仙女娘娘了。
在别人家里洗漱也太失脸面了,他支支吾吾道:“……我马上回家去了,回家洗……”
“回家?你家是在哪?”
门外忽有一道嘹亮的女声响起,秦桥顿时露出惊吓的表情,扭身往窗子边跑,被明二挡住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求明二让开,这时霍陵带着外面的人走了进来,是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子,身材高挑,面色凌厉,正是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