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孙二牛很快就被说服了,他朝香穗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涕零,“再往前走二里地就是王家庄了,大夫小心着些,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实话家里我确实放心不下。”
“没事,去吧。”香穗站在原地目送孙二牛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口这才低声唤道:“当归……”
一道魅影闪过,身着蓝衫的当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香穗无奈地边摇头边转身过去,伸手理了理他散乱的鬓发,没好气地说道:“当归,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一下蹿到我身后,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当归没有说话,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八年前茹毛饮血的模样,香穗说蓝衫适合他他便一直只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头发也学着束起了玉冠,飞檐走壁时俨然一副江湖豪侠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几年香穗把他带进了有道小院,给了他贴身侍卫的身份,教他说话教他吃煮熟过的东西,慢慢地,当归已经融入了人群,除了不爱说话不喜欢热闹,其他的看起来都与正常人无异。
连带着对香穗的称呼,当归也随了其他侍卫,只见他端正地拱手致礼,一字一顿:“城主。”
“好了,不必拘礼,瞧见前头的山没?”香穗指着猫儿岭说道:“这山不算太大,一会我负责东面你负责西面,仔细找着,如发现异样便用暗号联络。”
“领命。”又一拱手,当归像猎豹似的蹿了出去。
来去匆匆惹得香穗啼笑皆非,不过她也同时想到了初见当归时,在那山洞里可是有好些女子的骸骨,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当归是不是也中了回阳蛊。
可惜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香穗打定主意过后再追查,沈逸洲肯定知道情况,事关当归,无论如何也要找他问清楚。
正值四下无人之际,香穗也加快了速度飞奔出去,她在山间巡查一会子山坡上一会子大树上,其速度正常人根本无法比拟。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香穗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胸口起伏不定气息紊乱,就好像身体柔弱的人剧烈运动后的心悸反应。
这时候香穗真正意识到异样了,近来她的身体大不如前,难不成是巫灵蛊带给她的强大力量是有期限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听到暗哨响起,真是西边的方向,看来是当归有所发现了,香穗几个深呼吸稳住了气息,再次提起一股气以最快的速度朝暗哨发出的方向跑去。
等到的时候她却因为跑得太快体力消耗严重忍不住恶心干呕了起来,当归被吓得手足无措,只围着在香穗身边团团转,焦心地直挠头。
香穗连续干呕了几声这才慢慢定了下来,一只手剧烈跳动的心口一只手搭在当归肩头上,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安慰道:“不,不怕,我没事,别,别担心。”
“城主,喝水。”当归神情焦急,满心满眼都是香穗,他心思简单犹如孩童,情绪全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香穗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才将恶心干呕的感觉压下,“当归,你发现了什么?”
“骸骨。”当归侧身让了让。
香穗这才看见在他身后的大树下,枯叶掩着一只人手的骸骨,不等她吩咐当归便走过去徒手三两下就将整副骸骨刨了出来。
“从这些还没有彻底腐烂的衣裳上来看,死者应该是位年轻女子,我想很有可能就是王家庄失踪的春芽了。”香穗弯腰上前查看,“手骨腿骨还有肋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骨折迹象,死者临死前定是遭受了非人折磨。”
“覃家,覃家……”香穗忍不住重复,她陷入了沉思,过会儿才抬起头来对当归说道:“我需要你潜入覃家大院帮我找到真正服食回阳蛊的人,找到以后立刻将他带到我面前。”
“领命!”当归转身离去,可他方才奔出几步却又担忧地停下,回过来头深深地看着香穗。
香穗本想将女子的骸骨还有遗物带回去再找她家人来认领,忽然察觉到幽深的目光下意识抬起来头,便将当归眼底的担忧看了个清楚。
她心头一暖,当归从前不懂人的情感,喜怒哀乐是他这几年在有道小院里学会的,香穗对此很欣慰,于是她展露轻松的笑容,温柔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去。
当归见她笑了便以为她没事,立刻咧着嘴傻傻地笑开,再不犹豫转身飞奔离去。
香穗见状忽然感慨:“如果能一辈子保持七八岁孩童的心智,永远单纯快乐其实也挺好,做大人实在太累了……”
感慨归感慨,发完了牢骚以后香穗还是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了地上的骸骨,等到她起身准备下山天已经擦黑,于是她抓紧加快了脚步。
然而紧赶慢赶,当她回到孙家的时候门外围满了人,村民们都举着火把踮起脚尖往孙家院里瞧,议论纷纷之间个个义愤填膺。
香穗赶忙挤了进去,孙家此时已经是遍地狼藉,堂屋的门窗上射满了箭,屋顶上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房梁都烧得乌黑,看样子是有人放火想置孙家人于死地。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莲心最先瞥见了香穗,她带着哭腔急忙跑过来。
香穗看她脸上像只大花猫似的白一道黑一道,忙紧张得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姑娘不用担心,孙家人也没事。”莲心挽着香穗的胳膊往里走,待进了屋亲眼见到孙家人安然无恙,香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怎么回事,沈逸洲呢?”
“在后院。”香秋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此时见到香穗才总算回过来神,急忙跟她说明情况:“是覃家想杀孙姑娘灭口,这次多亏了有他在,否则孙家人这一家老小恐怕早已是命丧黄泉了,你快上后院看看去。”
香秋说着就把香穗往外推,恰好此时后院传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凄厉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