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车夫不是别个,正是燕娘养在外头的小儿子曹鸣,因为人不够机灵有些呆头呆脑,原本是在东市米铺里扛米做苦力的。
香穗替碧珠赎身后燕娘见好姐妹果真逃出生天,这才拿出多年积蓄,哀求香穗替她出面从曹妈妈那赎回身契。
本就是举手之劳而已,香穗当即便替她办妥了,曹燕娘自然是千恩万谢,她被赌鬼丈夫给卖进销金窟前儿子才五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曹鸣已经长成了大人。
只可惜曹鸣那个缺德爹后来又娶了妻,后母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十岁上头就把曹鸣卖去米铺,美其名曰是让他做伙计学些安身立命的本领,实际上只是让他扛大包啥也学不着。
碧珠跟曹燕娘离开销金窟之后便各自奔回了原先的家中,曹燕娘是狠毒丈夫和他的续弦撕破脸了,千辛万苦才打听到曹鸣的下落。
而香穗之所以在曹燕娘带着儿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愿意收留他们,正是因为曹鸣的秉性。
坐在马车里,香秸还在唏嘘感慨,“原先觉着老天对咱们姐妹几个就够不公平的了,咱们一生下来就注定要为奴为婢,不成想还有比咱们更惨的。”
“可难得的是还能有可善心,曹鸣竟真的一点儿也不嫌弃他母亲,十几年来省吃俭用就想着去给他母亲赎身,实在是太感人了。”
香穗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虽说他扛米挣不着几个银钱,大头还早就被他那黑心爹狠毒后母拿去了,可他有这份心便是很难得了。”
“所以啊,上回我见他母亲来咱们铺子送东西时两只手都长满了冻疮,这才多长时间,她定是日日夜夜拼命地给人家浆洗想多挣点帮补家用呢。”
香秸刻意压低了声音怕外头驾车的曹鸣听见了难过,她心软地说道:“小六,要不咱们把燕娘也招进铺子里做活儿吧,洒扫庭院缝缝补补她总是会的,好歹能帮一点是一点。”
“哼,上回还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做生意不是开善堂不能心软,怎地自个倒是想当好人啦?”
“哎你这张嘴不得了了成天就知道拿我打趣!”香秸不依,作势气鼓鼓地就要去撕香穗的脸皮。
姐妹连在车厢里嬉闹得滚作团马车却一直在稳稳强行,待到了地方,曹鸣跳下马车,也不敢贸然挑开车帘子害怕失礼,只束手束脚地站在马车旁提醒道:“四小姐,六小姐,请下车吧销金窟到了。”
“哦,来了。”香秸率先挑开了车帘子冲曹鸣投去爽朗的笑容,曹鸣慌忙底下头。
香秸向来是大大咧咧的也没注意到,自顾自地下了马车瞧着面前的门有些稀奇,“哎,这门怎么如此奇怪,好像不该是按在这里的。”
说着香秸便伸手推了推,原以为里头肯定是锁上了的,谁知她一推,老旧的木门“吱呀”声就被打开了,露出里头狭小得仅能勉强容纳一人通过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