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闻言神情微动,急急向香穗望去,复又急急低下头像是怕被她看出什么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呐呐地说道:“六姑娘抬爱,常青也不能僭越,庶民与氏族有别,该遵的礼法还是要遵的。”
香穗知道他这人迂腐拗不过他,便也没再执着于此,转而问道:“小常大夫是来这边出诊吗?”
“嗯。”常青点点头,“太医院遴试在即,我想多接触些不同的病人也好累积经验。”
香穗与常青并肩而行,聊了一会便又如过去般数落,常青这才鼓起勇气问道:“我听说六姑娘打算开香坊?不知筹备得如何了?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嘛?”
“看来小常大夫不止医术高明,消息还很灵通啊!”香穗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常青,感激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挑个良辰吉日就可以开张了,到时候小常大夫要过来碰碰车哈帮我装个人气。”
“那是自然,定在哪天派人到济世堂告知一声,在下必定备上厚礼前往祝贺。”
“呵呵,小常大夫真是温文尔雅,每次同你聊天都很愉快。”香穗是真心实意,并非恭维。
常青受宠若惊,二人边走边说,不觉已然走出了五里鄢,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常青难掩不舍。
香穗便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头说道:“等铺子开张了我会经常去东市的,小常大夫想我了就随时过来,咱们可以探讨疑难杂症也可以畅谈山河,总之人生难得一知己,知己之间无需拘泥于世俗礼法,唯交心而已!”
“六姑娘……”常青既激动又感动,他虽性情内敛,此时却也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欢喜神情。
“哎,小常大夫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对了,方才顾着闲谈了都没问你来五里鄢看诊看得怎么样,病人是个什么情况?”
“哦,倒也不是什么顽疾,近来天气越发寒冷了,五里鄢这里多数都是穷苦人家,无力添置棉衣用不起炭火的,很容易就患上风寒。”
“将开始不注意,估计也是怕看病吃药花费银子,多数都是熬到高热不退实在撑不住了才会请大夫,近几日我连续接了七八个这种情况的病人了。”
“我说服了我爹开义诊赠药,多数病人几贴祛风散热的汤药下去基本上也就痊愈了,但有几个人比较奇怪,高热反反复复,就是不能痊愈,是以我才想着到他们住的地方来看看是否跟平时生活习性饮食作息有关系。”
“那你查访得如何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无需客气。”香穗听得皱了眉头,五里鄢屋舍密集拥挤,居住人口又多又杂,卫生情况可不就是堪忧。
常青憨笑着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说道:“还真有一事得请六姑娘帮忙。”
“你说,我一定竭尽所能。”
“是这样的,因着年关将近,官府在各地关卡都加强了审查,济世堂有批药材被扣在漠北关了迟迟不能放行,虽不怎么名贵,可里头有好些个祛风散热的药材都是急等着用的。”
“我也去问过好几次了,城防司只说年底通关的货物众多得排队依次检查,也不肯给个切实的放行期限,我实在是着急,也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法子了,你看能不能请侯府或者是大将军府帮帮忙?”
“这批货里头有违禁药材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指天发誓,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药材,以往就算被扣下来检查,至多三五日也就放行了,此番已经拖了半个月,济世堂能治风寒的药材早就已经用完了还高价从其他同行手里买了不少。”
常青一筹莫展,急得直搓手。他高价卖药又免费救治病人,济世堂的账面上已经入不敷出,家中老父为此没少跟他吵闹,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常青是绝不会开这个口的。
香穗心里有数,她是信得过常青的人品的,既然他说药材里没有违禁物那就肯定没有,“行,这事儿我记下了,过几日再给你答复。”
“好,那就拜托了,常青在此先谢过。”
“哎,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吧!”香穗笑着将拱手作揖的常青扶起,相互道别,她便径直去了大将军府,求见大夫人。
孟氏为着大公子要远征西洲的事接连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是以成日里房门紧闭,就连大将军都不肯见。
听说香穗来了这才赶忙让女使进来帮她梳洗,强打起精神来在花厅接见。
“几日不见,大伯母怎地如此憔悴?”见礼之后香穗也没有见外,关切地上前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叫大夫来瞧过了吗?”
“好孩子你有心了,我没事,没事。”孟氏深知无力回天便不愿深言,毕竟军情大事和一个闺阁中的小姑娘说始终不妥。
香穗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既是孟氏不肯敏妍她便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冬日寒冷,人本来就容易生病,大伯母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有心了有心了,我不妨事的,你快坐下吧,着急忙慌地来见我可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不瞒您说,确有一桩难事想请大伯母帮忙。”香穗便将常青所说之事一五一十转达。
孟氏听后好一阵沉默,之后才将香穗的手拉过来放在手里,另一只手也覆盖上去紧紧地握住她,笑着问道:“你说的这事儿倒也不难办,回头拿了我的帖子到城防司去,料想他们也不敢再敷衍,定能很快给出答复。”
“只是你得和大伯母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这个济世堂的常青,大伯母也略有耳闻,听说医术好人品佳,城中不少有女儿待字闺中的都想跟济世堂结亲呢,你与他,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果然无论古今不管年纪,但凡是个女的就难掩熊熊的八卦之心,看着大夫人眼底意味深长的笑意,香穗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