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可不能告诉你,毕竟你一直把我和我的姐姐们当敌人,哪有人会蠢到将自己的行踪悉数告诉敌人的?四小姐只需要知道咱们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其他的就免开尊口了吧。”
香穗一边绕着旁边的兵器架打量一边装作若无其事。
她语气平稳胸有成竹地提醒道:“四小姐别忘了,只有我能把你去玉清观,可却不一定要让你假扮我,毕竟莲心就跟我身量差不多,她来假扮我也是可以的。”
李稔败下阵下,但她仍旧不甘心地说道:“那你就不怕我去向祖母揭发你吗?到时候你事迹败露计划失败……”
香穗耸耸肩,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只笑眯眯地看着李稔。
李稔顿时就明白了,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口头约定,她就算告到老太太跟前也没有用,香穗必会矢口否认。
若她假意答应,待到中途再告发又难免会将自个牵扯进去,况且她只是偷偷溜出去而已,老太太知道了顶多训斥两句,可李稔不同,她害怕老太太定会觉得她不听话不成体统!
李稔是投鼠忌器偏偏又还非去玉清观不可,思前想后,终究只能含恨答应,“田小六,就这一次,就像你说的一样,公平交易,之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还是一样要找你算账的!”
“随时欢迎。”香穗淡笑回应,她的目光被一具伤痕累累的铠甲吸引了。
那上头有无数刀枪剑戟留下痕迹,可见先前穿着它的人经历了怎么样艰辛的血战,而致命伤应该是斩首,因为铠甲的领口处至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干凅血迹。
战场之上将人斩首是极大的侮辱,也是晋军上直兵马大元帅下至小兵小卒内心底里最根深蒂固的恐惧,因为他们觉着被斩首以后尸身不全便无法魂归故里。
李氏世代为将,没听说过有谁被斩首啊。
香穗嗅到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面上却波澜不惊,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哎,这副铠甲怎么这么破旧,穿他的人在军中地位一定不高吧!”
“大胆放肆!那是我祖父的铠甲!”李稔一个箭步冲到铠甲面前奋力推开香穗,脸上尽是悲愤的神情。
香穗心里头越发吃惊了脸上却依然是若无其事的表情,她拱了拱手朝着铠甲也朝着李稔诚恳地说道:“原来是老侯爷的遗物,是我失礼了,实在抱歉。”
“哼!我祖父是个盖世英雄,一生英勇无敌保家卫国,要是再被我抓到你对我祖父不敬,我绝饶不了你!”
“呵呵……四小姐怕不是忘了,你的祖父也是我的祖父。”香穗含笑无情地提醒道:“庶出血脉也是血脉,更何况我们庶出这一支还有男丁呢!”
“你!无耻!”李稔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只恨自己身为女儿身也恨身边又没兄弟可以依仗,以至于让一个粗鄙不堪的乡野丫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香穗经过今日这一番试探也确定了李稔虽然脾气暴躁却心机不深,是个很容易就被人当枪使的性子,于是她很大方的不同她计较先前的恩怨。
“得了我也不气你了,咱们的交易就算是谈妥了,明日老太太的车架出发半个时辰之后我会偷偷溜回来找你,再带你抄近路去玉清观,这样你与你母亲便有更多时间相聚。”
“嗯,为了出入方便,还请四小姐找身小丫鬟的衣裳换上,你要是想带什么东西给你母亲,可以今晚提前叫人偷偷送进我房里,明个我帮你带上马车,你轻装上阵就行。”
香穗想得周到,李稔虽对她不满却也无话可说,短暂的停战便如此达成。
次日大清早,威北侯府门前好不热闹,出行的车架停了一长排,路过的百姓都议论纷纷。
香稚与香秋和老夫人坐同一架马车随行伺候,香秸则和香穗单独坐一架,程娘子抱着孩子和大夫人在一起,因着玉清观是姑子庙往来的又多是女眷,田岳便不在出行之列,他被大将军带去了军营参加“一日游”。
香秸听着车窗外的指指点点不由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就是去趟玉清观而已,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小六你听,外头的百姓都在说咱们是一遭龙在天凡土脚下泥,骂咱们小人得志呢!”
“这不就是人家想要达到的目的么?刚开始瞒得滴水不漏,临了了才象征性的通知咱们一声,让咱也来不及应对,只好上了贼船。”
香穗一说香秸忙不迭地点头:“不错,否则就算要去玉清观也用不着排场这么大,明明犯不着带那么多奴仆随从的,而且居然还动用了府兵戍卫,搞得比公主出行还隆重百姓们能不指着咱们的脊梁骨骂么!”
“算了吧四姐姐,名声乃是身外之物,你在乎它就比天大,你不在乎它就啥也不是,咱把心思都放在实际的事情上头,别去管那些有的没的。”
香穗边说着边整理衣裳,今日她们姐妹穿的都是老太太特意要求她们必须要穿上的绫罗绸缎,个个从头大脚贵气逼人,老太太说这是她们第一次去见柏夫人,唯有如此方能先是出庄重。
但这又何尝不是老夫人给她们拉仇恨的计谋?
不过好在这些绫罗绸缎首饰钗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香穗虽穿着别扭到不行却也勉强能够接受。
就是她头上的凌云飞燕髻梳得实在太高了,高得她只能时时刻刻挺直了身子强撑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否则好像整个发髻随时都有可能散架子。
侯府马车行至南城门时悄悄放慢了速度,而出城的例行检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谁也没有注意到停在巷子里的另一架一模一样的马车不着痕迹地替换了上来。
香秸更是在两架马车替换的空档迅速换乘,可她刚一进入车内就得差点惊叫出声,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却依旧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之人。
这,这也太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