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大家心里有何不同的意见或芥蒂,在这种谁也想不出更合适办法的时候,这个主意无疑是最正点的,接下来主要讨论的就印章的用料和刻印办法,以及一些细小的防伪细节。
方方面面的要求写在一张纸上,说清楚搞明白之后,大方道长又补充了一句,“殿下,在印章做成之时,最好让人做一下旧。”
众人微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是啊,如果是一枚崭新的印章的话,难免引起那些食古不化的朝臣的非议,可如果用一枚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国事印章的话,那就证明古有前例,是不容置疑的。
至于说那些博学之士因何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此类印章,只能说明他们少见多怪,没见识,所以估计当庭即便有人心中存疑,也不会说出来的,原因无他……怕别人说自己没见识啊!
新鲜出炉的大楚国国事玉玺,不过五天时间就做了出来,作旧也作的极好,反正以普通人的眼光看不出有何不妥。
当玉王准备要将先前制定的国书盖上外事玉玺时,当真惊吓了相当一部分文臣,在他们这些文臣的记忆中,还真没有大楚国外事玉玺为枚印章,便有朝臣出班不耻下问,“太子殿下,恕老臣学识浅薄,可当真有此枚印玺?”
玉王照着先前拟定的说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孤先前亦是不知,前天亲见了父皇,毕竟秀缘公主是父皇一直捧在心尖尖上疼的女儿,孤也甚是疼惜,出嫁之事总要事先禀明的。”
如果没有见过先前玉王血溅朝堂,任谁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那个斩弟逼父,而且还敢任用贺氏那些个土匪头子的乱臣贼子。
“父皇甚喜,方才吐露说,其实高祖之时,就已经制定过一枚大楚国外事专用玉玺,因素不常用,所以众位爱卿不知亦有情可原。”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把文宣帝都搬出来了,而且还说文宣帝深知此事,又兼之,贺氏一族的武将此时正大瞪着眼珠子,一副谁不服提头来见的架式。
所以,群臣不语,这件事就这么顺利的决定了下来。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日,大楚国文宣帝的嫡女秀缘公主在礼中李侍郎,兵部左侍郎贺春雷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桑国送亲。
围观和热闹这种事儿,叶梨歌没去看,韶华更没那个闲情,只是,二十三是个小年。
虽说是小年,可毕竟也是个年,第一次与闺女和儿子相聚的第一个年,游冰有些激动,来来回回在园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才安定下来。
离哥儿年岁尚小,用过晚膳之后,便让人带着下去休息了,只留下三人围着叶梨歌用日光石做成的灯笼,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倒也和乐融融。
想起送家时,秀缘公主与张皇后相拥而泣,哭得不能自己的狼狈相,游冰也是颇有感触,微微叹息着,“当数起来,自高祖建国至今,秀缘公主是第一个被送去和亲的皇家公主。”
而且还是嫡亲的,身份地位自是与其他人不同。
大楚国的高祖皇帝,是位马上皇帝,因着武力值暴棚,当初他正是借助着与狄人的作战而不断撑控羽汉王朝的兵权的,所以即便是大楚国新立,也并不畏惧狄人。
这么些年以来,大楚国的历代君王都秉承着高祖遗志,与北方狄人之间的关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是集全国之力强打,从来就没想过妥协或是用迂回的第三种方法。
如今是兵疲民弱,同内经济日渐衰退,此种与桑国结盟的第三种方法无疑是最为妥贴的。
只是,秀缘公主毕竟是游冰看着长起来的小姑娘,一直以来对他这个附马也是尊敬颇多,自然,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文宣帝对他这个附马的信赖。
此时思及,游冰竟有些心事重重。
倒是叶梨歌斜眼看着,冷冷一笑,“父亲倒是比皇家人更重这份情意。”
游冰微怔,怎么感觉坐在对面的姑娘和女婿面有不善呢,原本喜盈盈的小表情,此时非但没有对他这个父亲有所安慰,反倒是满脸的不屑。
“为父只是想着,秀缘公主与阿梨你年龄仿佛,这般和亲嫁与桑国那个年老的国王,想来不会有啥好日子过的,是故,有所感伤。”
“其实当初也不一定是非要嫁秀缘公主不可的,比如说可以御封一个后宫的美貌女子做公主,前往桑国和亲。
再比如说,可以从皇室其它家庭中选一个适龄女子,封为公主,前去和亲。”
叶梨歌说罢,手端了透着香浓酒气的果酒,素手轻摇,一脸无可无不可的望着坐在对面的游冰。
“对啊!”游冰恍然大悟,因为激动甚至于还站起身来,愤愤然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嘴里还念叨着,“都说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帮蠢货整天有事没事儿的吵吵个没完没了的,可这事情真到了节骨眼儿,连我们阿梨都比不上。
与桑国老国王结亲,不过是个形式问题,重要的是两国之间的态度,宫女送去和亲有点寒酸,那随便打个亲王的适龄的女儿前往总是可以的吧!”
游冰这话竟是让叶梨歌冷了脸色,声音也就冷硬了起来,“她们生在皇家,平时举耀武扬威的行使着普通人所无有的的皇室的特权,怎地到了需要她们的时候,这怎么就不可以了?”
游冰此时也不过是有感而发,并没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做什么,可没想到叶梨歌反应这么强烈,还是有些讪讪然地说道,“话虽没错,可终归是皇家最尊贵的公主。”
其实游冰最想叹息的是,这秀缘公主前两年就应该出阁了,却因为张皇后的不舍,文宣帝的宠爱,生生往后拖了这么两年时间,所以就被强迫和亲了,当真是憾事。
“岳父大人,你这话小婿不敢苟同,皇家公主怎么啦?
我们阿梨说的极是,既然她们生下来就被奉为金枝玉叶,外界百姓路有冻死骨,她们在皇宫之中,花团锦簇的被人捧在手掌心中。
如今又是为的他们大楚国凤宇氏的江山,哪来的脸让别人替她前去和亲?”
忽然感觉四周围空气一滞,游冰重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倒是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为父就是感觉小姑娘家的怪可惜的,你们也知道,她毕竟以前也是肯叫我一声皇姑父的。”
叶梨歌往前凑了凑,“爹爹,那如果是让你选择的话,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还是站在皇室那一边?”
这个问题叶梨歌早就想要问了,之前把游冰强行扣下,是存了要报复元华公主的私心,现在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得知,自己这位父亲可是真了不得,不仅深得帝宠,而且手上还握着数量不少的皇家暗卫营。
这暗卫的手段以及他们所能得来的消息,可不是一般二般人所能比的,所以今天趁着喝了几口酒,才试探性的问出了这番话。
游冰哧笑,想都没想的就说道,“这有可比性吗?你可是父亲的亲闺女呢!”
亲闺女叶梨歌又往前凑了凑,“父亲,果如你所言,其实这件事儿,自始至终都不是桑国人的要求,他们也没想着就让一位嫡亲的公主下嫁给年迈的老国王。
随便一位宫女或是王亲,甚或至于,如果选桑国里边王室中的任意一位王公贵族都是可以的。
可偏偏,选择了身份最高,年纪最好的秀缘公主,嫁给了土都埋到了脖腔子的老国王,父亲你不认为这里有猫腻吗?”
游冰用两手按了按太阳穴,这件事玉王办的确实不够地道,倒不是说损伤的是大楚国的利益,反倒是大楚国下嫁秀缘公主,倒更是显得诚意十足。
可事情的症结点儿是,如阿梨所说,秀缘公主要嫁除老国王之外的任何一位年轻的少年贵族,都不是不可以的,偏偏,就这样藏送了秀缘公主的这一生,这也正是游冰气闷的地方。
原本游冰是想直舒胸颐的,可想起方才女儿和女婿的冰硬态度,又想想,阿梨说的也没错,皇家的女儿平素里倍受人尊崇,如今替皇室联姻,也当不得什么了。
是故心倒是放轻松了一些,摆了摆手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左右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了,再说无益,随他去吧!”
“父亲,如果女儿说,秀缘公主那件事儿是女儿一手促成的呢?”叶梨歌好心情的闪了闪眼。
“因何?”玉王身边的大方道长同是出自红叶谷,如果叶梨歌真想对不如鸡的秀缘公主做点儿什么的话,那还真有可能。
“她想谋害我家夫君,我又岂能有仇不报?”
韶华当初在文宣帝的默许下,秀缘公主通由某种手段,将手插到大大咧咧的韶华身边下毒之事,就这么毫不遮掩的被掀揭开来,直说的游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关乎哪些人就不一一列备了,反正太医院李姓御医首当其冲,并且,当年阿娘的事情,他也是有份的哟!”
当年的事情,虽已如零落成泥的昨日黄花,阿娘虽已经成红粉枯骨,可这并不意味着做为女儿的叶梨歌就能受得下这口恶气。
势微之时,她不得报仇,如今是神挡杀神佛挡斩佛,如今说这么些,不过是提前给游冰打个招呼。
元华公主府中,距离附马游冰失踪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这对于初为人母的元华公主来说,不异于当头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