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公主最近一段时间心情还算不错,据她得到的有用消息,附马游冰最近一直精心挑选首饰和各类女子的饰物,上至头上的头面唇膏,甚至于连脂粉都有备下,下至做鞋袜的尺寸,以及镶在鞋子和衣服上的最流行的珠饰,虽不算太值钱的东西,可那份心意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了。
有不值钱的小玩艺,就有价值不菲的一物难寻的从南洋走私过来的名贵物品,甚至还有这个时代稀之又少的琉璃手串,帽珠,头面,林林总总应有尽有不胜枚举。
“所因为何?”元华公主一手支颐,眸色沉沉,附马不是个心细的男人,除上对朝廷上的事情克尽职守外,家里的大事小情,从不放在心上。
李雪娇一边替她捏着肩膀,轻声在耳边说道,“想必义父知是义母的寿辰将至,是故,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元华公主是正月二十生辰,所以沾了一个元字命名。
李雪娇这话听起来颇有道理,只不过李雪娇有所不知的是,二人成婚这么些年的以来,游冰从未给元华公主送过什么东西,更不要说如此心细的置办女子的东西了。
“当真?”并不是元华公主多疑,实是,有过此番心思,却从未有过这般的待遇,此时听来,那颗心,哪里会不如小儿女般的悸动?
“这不是应该的嘛。”老公送老婆生辰礼物,在李雪娇看来,那不是情理中的事情嘛。
即便是她前世睡过的那几个渣男,在关系未彻底破裂之前,不也经常给她送些小礼品的嘛!
游冰身边连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清清白白的不和任何女子有所沾染,她倒是愿意那位义父是送给自己这个义女的,一眼都懒得看她,又怎么可能呢?
这女主人见人不爱的待遇,好令人心酸也!
元华公主脸颊微红,也感觉除了送自己之外,附马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可送的了,虽说老夫老妻的了,附马这种小情调还是让她甚是欢喜。
她决定了,不管附马送的是何物,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那都得表示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何况,只要是附马送的,她都是真心欢喜,连装都不必装的。
夫妻这么多年,附马性情淡冷,她对游冰的感情竟然是愈来愈浓,一日不见就得想办法去书房假意路过一两次,无非是想多看他两眼。
元华公主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正月十五的时候,就被意外和现实打击的开始怀疑人生。
一气打碎了屋子里所有能打碎的饰物后,元华公主才气喘嘘嘘的趴在脚踏处,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因何痛哭。
更没想到,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力,竟是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办法维持了。
是因为长久以来游冰对她的忽视?好像也不完全是,有时候游冰对她也是极好的,只要他愿意,哪怕是一个多余的眼神,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会跌入蜜里调油,就会恩爱有加。
如果说是因为游冰送他人礼物,而不是送给她的,她固执和一厢情愿地认为着,反正那些又不是她喜欢的,送出去跟扔出去的效果也没啥区别,她才不会在意呢。
心里气闷,于是又跑到地下牢房里,丧失理智般的对着叶远山大吼大闹了一番,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通她自己都不知所谓的事情,无非是阵年老事,阵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时而狂躁,时而不可理喻的疯癫,倒也不以为意。
心已麻木,活着与死去无异,可既然没办法死,那就这样吧!
元华公主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重新恢复了那个外表看起来,冷沉娴静的天家公主的样子,这才施施然的回到了她自己的住所。
在她走后,屋子里已经由日常伺候她的嬷嬷收拾过了,完美的看不出曾经有过的风暴。
恰在这个时候,李雪娇进府了,对于这个义女,元华公主虽无有多少真感情,较之于叶梨歌这种让人讨嫌的粗鄙女子,不是比较喜欢她的。
何况是,有时候,她还真跟朵解语花似的,在听了自己的倾诉之后,替自己出谋化策,有些主意感觉还算不错。
比如对于离哥儿的事情,元华公主听闻此事后,首先就是想把离哥儿撕碎了喂狗,当时脸上的表情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心底的怒气是压都压不住了。
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快的将离哥儿撕了剁了烤了,怎么解气怎么发泄。
那些日常伺候她的嬷嬷和太监们,吓得一个个颤抖不已,以前元华公主也如此发泄过几次,可每每都会造成一番声势,谁挡杀谁,红了眼六亲不认,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跪在地上请求她息怒,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于她。
李雪娇也被元华公主的疯狂吓住了,可她不了解元华公主,只是想当然的以为她是在听到附马有小三之后,气的一时迷了心窍,想要杀了小三和那个孩子。
这种情况,如果在她那个时代,她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个时代久了,她也能明白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宽厚和对女人的刻薄了,元华公主身份再是高贵,因为无后,也就没有了和附马谈公平的条件。
所以当时的李雪娇紧紧地抱住了元华公主,“义母你清醒一点儿啊,别的不考虑,你替附马想想啊!”
游冰是元华的软胁和最不能被触及的人,李雪娇这也算是误打误撞的触了掐断了她的神经开关。
稍倾元华公主真的清醒过来了,半会问道,“以你当如何处置此事?”
李雪娇看她终于冷静下来肯听劝解了,赶紧跪下说道,“这孩子如今正被游家人当成宝儿,如果公主此时对他下手,未必就能够成功。
届时,不仅令公主的名声毁损,没准连附马都会对公主生厌。
公主现在不只不能对他下手,而且还得要对他好。”
游家那帮老家伙们会不会对她生厌,她不在意,可如果让附马对她心生芥蒂,她还怎么活?
李雪娇的话她也听出来了,这孩子现在不能出事儿,不仅她不能对孩子不利,而且她还得护这孩子周全。
年纪尚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谁能保证他不会在长大的过程中喝水呛死,走路摔死,睡觉魇死……
嗯,元华公主感觉李雪娇的主意甚好,暂时压着心头的火气,姑且把离哥儿的事压下了。
如今看到李雪娇就想起了初时,她对自己所说的话,什么附马是送给自己的,那是吗?她早就应该想到,那些衣服料了以及首饰的样式都太年轻,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使用的,偏偏自己就听了李雪娇在耳朵边的瞎得瑟。
这对于她身份尊贵的元华公主来说,那就是个天大的讽刺,再次看到李雪娇时脸色就如黑锅底般,阴沉阴沉的,“你不说附马是送给本宫的礼物吗,你不说那是个惊喜吗?”
李雪娇心里暗暗叫苦,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只说是正月十五,自己这个义女前来给她请个安问个好,巴结一下这条大粗腿,也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不知竟还赶上这码等破事儿。
眼珠一转,心里便有了另一番盘算,“义母,雪娇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虽是笑话却也感觉有点儿意思。
如今就说来给义母听听,有人说,对付仇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养一个败家女儿,然后把她嫁给自己的仇人。”
元华公主在深宫,自小看着太后与那些妖艳贱货们战斗的,自然懂得内宅如果不宁的后果。
听李雪娇一席话,就知她有所求,她自己倒也存一番心思,说话的语气就和缓了不少:
“你是本官的女儿,有话只便道来。”
这个时候的李雪娇倒也不再矫情,原本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来就是心之所想口之所语。
元华公主分明有成全之意,她自是喜不自胜,“义母容禀,雪娇看上了韶家的男儿。”
元华公主上下打量着李雪娇,倒是高看了她一眼,原以为她会跟自己打一通太极呢,岂知,竟然如此爽利。
“你还在惦记着韶华将军?”
李雪娇当初与韶华之间,闹得议论纷纷,元华公主自然知晓,以为她的心思还在韶三身上。
李雪娇微笑,“雪娇好歹是义母你的女儿,岂能辱没了义母的名声与人做妾。”
平妻也是妾,只不过位份比嫌妻逊了一筹,可无论怎么说,那也是妾,何况还要与人共侍一夫,李雪娇岂能愿意?
这话元华公主爱听,她的义女自己看不上眼,但也容不得别人埋汰,尤其是要居于谢瑶环的女儿之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心平气和的。
“女儿心悦韶家大郎。”
“韶关?”韶家大郎,元华虽无多少印象,却还是听说过的,“他已有一双儿女。”
李雪娇低低一笑,“女儿好生养着便是。”
元华公主瞬时明白了,如当初李雪娇劝自己善待离哥儿一般,孩子还小,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