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家老祖擅丹青,流传到市面上的却少之又少,世人虽推崇游家老祖,所谓的物以稀为贵,不论是读书人,还是对书画有一定造诣的画者,都能以拥有游家老祖一副丹青为荣。
偏偏,曲方道长一生虽为红叶老祖的高徒,却极爱丹青,爱丹青却无有丹青之才,也即是说,他虽喜画几笔,也爱画,并爱画成痴,却毫无建树。
这就跟有些人一样,他虽没这个本事,却喜对这一行有能力有建树之人,红叶山谷是江湖中的传奇,连带着极少出谷的曲方道长的身价也自与众不同,可他就有这么个弱点儿。
勤勤恳恳,哪怕是有一点儿微小的进步,也会兴奋的坐卧难安,能够见到对丹青妙术有所长之人的指点,从而有所进步,那就更是会让他睡着了觉都能乐醒的。
“阿华,为师与游家老祖相交二十多年,游家老祖对为师颇多尊敬。”虽然画技不咋地,可却一直被丹青大师颇多鼓励,只是这份情就让曲方道长惭愧。
“前番,为师正向游家老祖讨教时,可巧就收到了凤儿的飞鸽传书。”话说到这里曲方,曲方道长停顿了一下,成名这么些年,如今被这种骑虎难下的事儿绊住手脚,当真让人难堪。
自始至终,一直没吱声的韶老候爷此时才问道,“游家老祖向道长求的人情?”
游家老祖虽与韶老候爷交往不是太多,可其人品和口碑却是极好的,尤其是晚年,除了醉心于书画之外,基本上少于人情来往,能让游家老祖开口求人,真是……
“相交这些年,游家老祖对贫道一直颇多帮助,在听说了贫道是红叶谷之人时,踌躇了半天,方才郑重提了这么一个请求。”
韶华的脸色也极不好看,他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师傅话里话外的意思?
只是,阿梨与游家与元华公主之间的是是非非,不要说让她出手了,这简直就是在给她心头插刀子。
他是师傅的徒弟,是师姐的师弟,不管师傅怎么责怪于他,不管师傅怎么偏心师姐,都不重要,可师傅不应该迁怒于阿梨。
阿梨一直身体不好,娇娇软软的那么个小人儿,即便是如今身体好了一些,在他看来,那也是需要重点呵护的。
疼着,爱着,惜着,都不能够,怎么可能愿意听别人对她的莫名其妙的指责与差遣呢?
“师傅,师姐的事情,徒儿会尽力的。”大不了闯进皇宫,摆出自己红叶谷弟子的身份,向文宣帝要个说法。
“可游家老祖这个人情,你老是不是应该向师叔讨个主意呢?”师叔还是阿梨的师傅呢,虽说行事随性了些,可医术也是久负盛名。
“是啊道长,阿梨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就会替妇人治病了?
在皇城的这么些年里,老夫也从未听人说起过阿梨还能治不孕不育的本事。”
韶老候爷也很为难,以叶梨歌和游家人的关系,换成是他一个大男人,都未必肯施以援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他也不想让叶梨歌为难。
“唉,”曲方道长长叹一声,“本道第一时间就给你师叔飞鸽传书,他回复的也算及时,可却告诉我说,他从不与皇室之人打交道。”
其实曲方道长这话说的还算婉转,四方道长的原话是,皇室的老娘们儿都是缺德带冒烟的黑心肝,生不出孩子来最好,即便生出来了那也是没屁眼儿的。
贫道有好生之德,还是少造一条孽缘吧!
至于说金凤师侄,自己蠢不能怨社会。
都道是,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们小一辈的为给她收拾残局,再四再五都有了,此番就让她吃点苦头好好长长教训吧!
曲方道长没说的还有,他那两个好师弟,如今正在江南的六合王朝把酒言欢,对他的千里求助,甚是不以为然。
红叶谷之人虽不能说胸怀天下,可也不是鸡鸣狗盗之辈,并且红叶谷从红叶老祖的前辈中都有不与皇室中人相来往的祖训,虽未落到纸上,可也都是口口相传下来的。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曲方道长也不想惹上元华公主,更没想到,那么大岁数的游家老祖会为了游家的后辈,那么大个老头了,会厚着面皮向他讨要这个人情。
“游老先生言辞恳切,说是游家几代单传,哪怕生个女娃也不想让游家的血脉断送在他还没闭眼的时候。”
韶华和韶老候爷都听明白了,这意思是说,完全屏弃太医们的诊断,以红叶谷的论断,如果诊出是元华公主不能生育,那么,游家哪怕是弃官不做,豁出去了也要替游冰纳一房妾,好歹,游家不能在他这一代绝了后。
韶老爷子和韶华对视一眼,出于尊重,哪怕是对着曲方道长,未得叶梨歌的允许,他们也不想多置一词。
如果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可这事儿牵扯到皇家,他们不想给叶梨歌引祸上身,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喝茶。
一个小年夜饭,大家都吃得索然无味。
有了曲方道长的参与,甚至,叶梨歌以离哥儿生病为由,都没再露面儿。
离哥儿确实是生病了,一整个冬天,他都跟精力用不完的小老虎似的,不要说生病了,就连打喷嚏的时候都少。
知道叶梨歌畏寒,韶家的地龙烧的非常热,偏巧外边最近又下了一场雪,化雪的时候天气异常寒冷,小孩子闲不住,热火朝天的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儿,下午的时候就有点咳嗽。
因为杜金凤的事情,叶梨歌有点儿心烦,晚饭都没吃就早早的睡了。
奶娘和伺候离哥儿的下人,都是初来韶府,虽知离哥儿害了病,倒不是太严重,就想着等天亮后再禀了叶梨歌。
刚入了晚离哥儿就开始发烧,小脸儿烧的通红,小人儿整个都要烧抽抽了,把奶娘吓得够呛,披头散发的就跑出来拍打叶梨歌的院门了。
小院的门开的极快,不只是院子里的下人,连叶梨歌本人也都醒着呢,之所以说是醒着是因为她之前是睡着的,后来被喝多了酒的韶三折腾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