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宋楠:“判官府究竟发生了什么,里面怎么会没有丝毫人影?”
“我早先便提醒过你,让你不要急着出去,呆在冷州府大狱,那血手便动不了你,可是你执意要跑出来,我拦也拦不住。”宋楠终于懒洋洋的坐了起来,背靠在后面的一个木柱上。
我苦笑,本来只是因为担心我师父的安危,可是如今看来似乎真的是我自己太心急了。恐怕不用我出来,我师父也不是他血手说害便能害的。
“一个地府的判官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小小的血手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从始至终,他的目标便是你。”
我听了,心里也有些悔意,只是默默开口,坦然承认我自己的错误:“是我错了,急则生乱。”
听到我的话,宋楠也叹了一口气:“罢了,人活一世,谁没有个软肋呢。”他手搭在膝盖上,微微仰着头,乱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轻笑一声:“我在你这个年纪,被人动了在乎的人,可比你的反应更疯。”
跟许唔呆在一起的时候听到关于宋楠的事迹都是他在战场上如何如何英武,三步杀一人,十步之内血流成河。又或者是他对他们这些士兵如何如何亲切,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宋楠从不因为地位的高下搞特殊,十次有五次都会在后面垫后。
可是现在看来,许唔跟我说的关于宋楠的事迹只是极小部分,其他的事许唔都闭口没提。我心里有些感叹,这许唔不愧是宋楠手下的人,两人简直如出一辙,看起来都是一副话唠的模样,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都门清,他们只讲该讲的,对于不该讲的,他们绝口不谈,不管怎么套话都套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楠似乎只是有些沉浸在以前的记忆里面,过了一会儿才回神:“你小子错有错着,因为抢闯判官府,所以镇魂兽一示警,判官府的所有人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听到这儿才恍然大悟,我说我找人的时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瞧见,如此看来,就算血手最后挣脱了我的困字诀束缚,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那判官府只是一座空府。
这还真是错有错着!
我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有些悔不当初的开口:“是我当时想岔了,师父现在是地府的判官,位居高位,怎么会任由血手祸害!”
听到我这话,宋楠却直直的看着我的方向,突兀的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这双眼睛是这位判官的吧?”
我听了心里一怔,宋楠不会无端端的提起这么一件事,难道这事跟我师父受伤有关系不成……
我等着宋楠的下文,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先前陈一说判官出了一点事,我本以为只是些小事,可是这些天我混入判官府,却发现这判官的确受了伤,受的伤还不是什么小伤。”
我心里一慌:“怎么回事?”
宋楠站了起来,开口:“你有见过一个拿着一根黑色骨针的女人吗?”
那个骨针女?我点了点头:“自然是见过。”
“据说这位判官前几天就被这个女人给制住过。”宋楠开口,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这件事情我知道,我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师父就是这位判官,那时候,我师父就被困在一团粉红色气体里面,动弹不得。
宋楠见我表情,知道这件事情我是知情的之后,继续给我解释:“咱们如今这位判官,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地府历届判官虽然也都是从各种能人异鬼里面挑出来的佼佼人物,可是从来没有一位是需要历七世的劫难,如今七世劫历完,你可以想象一下活了七世,世世不得好死,如此修炼出来的心性和体魄是何等的人物。”
“本来以判官的本事,是不可能被这么一个古怪的女人给困住的,可是他偏偏就是栽在这么一位女子的身上,你知道这女子强在哪里吗?”
我想了想,这个骨针女擅长的吗?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身上那股粉红色粉末,我就是栽在这些诡异的粉末身上。
可是我到的时候,很明显这些粉末对判官毫无作用啊,所以宋楠想让我说的肯定不是这东西。
那除了粉色粉末,那女子还擅长什么?我想了一阵,终于想起来是什么,我恍然大悟:“是阵法!”
刚开始碰到那骨针女的时候,她正是布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幻阵,要不是我这双眼睛看出了不对,恐怕我还困在里面出不来,被那个骨针女活捉了。
宋楠见我明白过来也没有多费口舌,直接开口:“听闻判官在这位女子面前栽了跟头就是因为这个迷阵。”
我听了有些晦涩的开口:“是因为他的眼睛已经分不清迷阵和现实了是吗?”
宋楠无声的肯定我的话,然后双手又懒懒的枕在脑后,躺了下去:“所以,我怀疑恐怕这位判官的眼睛给了你,只是他不记得了而已。”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再隐瞒,开口道:“老宋,我也不瞒你,这双眼睛便是我师父的,结合种种迹象还有血手的话来看,我师父,恐怕真的就是判官。”
听到这话,他脸上果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开口问我:“是不是你师父一日处于危险之中,你便一日就要与那血手周旋。”
我点了点头,听宋楠刚刚所说,师父将这一双眼睛给了我,本来没有弱点的一个判官就有了致命点:他看不到那些幻境了。
这个问题对我师父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对一个判官却是一件大事,要知道判官手里的那本生死簿可是掌生死断轮回,鬼善幻化,又多贪婪,如今这消息还没走漏,可是时间长了,想必纸包不住火,到时候,我师父就危险了,不光上官婉儿会打他的主意,恐怕其他的那些鬼物也会对他多加注意。
其他的我不敢保证,可是至少血手这边我会解决他的隐患,即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不会让血手出手害我师父让我师父惨死。
看到我点头,他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我默了默,还是说了一句:“其实你不必如此的,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看你跟血手早已熟识,想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不择手段,若是连累了你,我恐怕做鬼都不安心。”
宋楠听了不在意的笑着开口:“若是你被血手抓住了,那才是真的悲剧,我活了这么久,已经活够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压低着声音对我说:“血手不开心,我便开心了。”
他压低声音正经说话的时候磁性十足,可是我一看他的脸心里就只剩无语,他一头秀发胡乱的缠在脸上,不知道几天没洗,看起来油油的黏黏的,我甚至有点怀疑他自从成了鬼之后对他的头发就没有管理过。
本来对他挺身相助我还十分感激,毕竟以我个人的本事绝对救不出我师父,而且血手真的是凶残的很,以我这遍体凌伤的状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有老宋在,虽然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说实话,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个胜算。
但是现在看着他这一身脏兮兮的模样,乱糟糟鸡窝一样的头发,我心里一梗,满脸明明白白的写着无语两个字。
宋楠看着我脸上古怪的表情,终于忍耐不住黑着脸问:“怎么了?觉得我的本事不能够帮你?”
我看着他的表情黑如锅盔,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了,连忙为难的开口:“你……这身打扮,能不能换一下?”
宋楠犹不自知,疑惑的问:“我这身打扮怎么了?”
我听了他这个问题,这回是真的无语了,这是有多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才能让自己这么不讲究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他没有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甚至有的还带着一丝嫌弃的意味吗?
我想了想,也不能全怪宋楠奇葩,毕竟宋楠在狱中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年,换我被关了这么多年,想必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虽然地府与人界不同,但是现在地府讲究一个与时俱进,在以前还有穿的破破烂烂的孤魂野鬼游荡着过去奈何桥投胎,可是自从地府新出了一台政策,不管新鬼旧鬼,只要在簿子上登记了交了一定的人口费就能在这鬼界逗留甚至定居。
所以现在恐怕走在大街上只有宋楠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跟个乞丐模样一样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闲逛。
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宋楠尽管不理解,但是还是听我的话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剪短,将脸洗干净,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换成正常装束,等他整理干净之后出来,我简直不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这人,打理之前和打理之后,变化也太大了些吧!这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