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暖的愤怒由来已久,眼前这人似乎刻意想要激怒她,她在船上被绑了半天,一口食物和水也没得到。
不过她也十分有骨气,对方不给,她也不央求,尽管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鸡腿的香味一阵阵飘来,她吞了一口口水,努力别开目光,心里默默把这人咒骂了十遍不止。
“想吃?”那人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笑吟吟地追问。
“我呸!有种你饿死我好了!”她恶狠狠地说。
那人失声笑了,“这么有骨气,那就再饿一会儿吧。”
“等等——”她急急叫住对方,思考许久,终于垂下眸子,苍白的脸色带着一丝花瓣粉红的色泽,“能不能——给我一点水喝?”
男人摇了摇头,“刚刚已经刚给你机会了,现在,你只能看我们吃。”
她咬了咬牙,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络腮胡,“我记住你了!有种你别让我活着回去!不然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男人坦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谨记的。”
赫连冷奕站在空荡荡的安全屋里,身影被灯光拉长,倒映在地上,孤独,冷冽,而又冰冷。
有人发现了安暖暖的踪迹,她在医院出现过,和苏凌然一起。
目前跟踪到的迹象,是她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境外分子绑架上了游轮,朝公海驶去。
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了,他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对他的女人下手。
他冷冷一笑,走出安全屋,冷冷吩咐,“命令所有海上巡视舰艇包围公海,记住,保护人质,桌活的。”
“那——那个苏凌然?”下属神色犹豫不定,“怎么处理?”
他冷酷地说出几个字,“照常。”
短短两个字,裹挟着无数肃杀。
下属点了点头,沉默离去。
天色阴沉,下起了蒙蒙细雨,傍晚,海面的风渐渐大了,风浪席卷,船也跟着摇晃起来。
安暖暖脸色惨白,胃部翻腾,她匍匐在潮湿的船板上,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我……我晕船……”她艰难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光黯淡了不少,“拜托,让我出去透透气。”
看守她的中年女子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话里的真假。
“我真的不舒服……”她晃了晃脑袋,苦笑一声,“你们要抓我,起码也得让我活着靠岸吧。”
女人对着她打了几下手语,匆匆转身走出去。
没过多久,一个人进来了,阴暗的光线下,正是那个络腮胡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衣,一条随意的背带裤,手上拿着扳手,浑身布满了船上的机油味道。
见安暖暖难受地蜷缩在地上,他皱了皱眉,俯身半蹲下来,“喂,别耍花招。”
她咬着牙,勉强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船上摇晃得厉害,她重心不稳,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隐忍了许久的那股胃液,终于从胃里喷出来,呕吐在了他身上。
安暖暖捂着嘴,尴尬地别过脸,“抱……抱歉……”
他极快地扶住她,低头打量着满身的狼藉,目光微沉,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我带你去我房间。”
他抱着她从地下船舱走出去,被海风一吹,安暖暖清醒了不少,她睁开眼睛,看着茫茫蔚蓝大海,刚升起的希望忽然全部熄灭了。
没有其他的船只,她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逃走,除非她长了翅膀,可以飞走。
“死心吧,你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男人低声一笑,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他走到船只的尽头,一脚踢开铁门,把她放在一张床上,安暖暖跌进被子里,立刻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着墙壁,目光警惕。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人身上有股亦正亦邪的气息,她看不透他,也摸不透他。
男人凝神盯着她,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我叫白劭风。”他微微耸肩,“也许以后会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什么意思?”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白劭风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长途远洋,你是女人,况且长得又不丑。而我,是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离靠岸还有十天,你觉得,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他一只手伏在床畔,一只手轻轻勾住她的下巴,满眼调戏。
一股不安迅速升起,她用力别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白劭风微微扬唇,打了个响指,示意之前照顾安暖暖的那个中年哑女过来守着她,他双手插兜,侧身走出去,盯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海面,眼中闪过沉沉笑意。
算算时间,只怕赫连冷奕已经察觉了,在陆地上,是赫连冷奕的地盘,可是在海上,可就难说了。
他双手扶在桅杆上,眺目远望,喃喃自语,“赫连冷奕,我早就想要跟你交手了。我等着你来。”
一艘舰艇在海面上破浪直行,站在船头的男人背影挺直,双肩极平,穿着一件米色衬衣,黑裤,侧面俊美,漆黑眸光在夜色中微微闪动。
已经在海上航行很久了,根据监测,那艘船正在公海中央,速度极快。
“还有多久能够追上?”男人声音低沉好听。
“只怕……还要两天时间……”船长低着头,有些难堪地回答。
两天时间……
赫连冷奕沉默了,如果不是安暖暖在那艘船上,一架飞机就能解决一切。
可是现在,他不能贸然动手。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救走安暖暖。
他微微阖上双眸,声音冷静,“一天之内,我要见到对方的船。”
船长讷讷地看着他,牙关一咬,“是!属下一定尽力!”
一望无垠的海洋上,两艘船隔着茫茫距离,前后追逐。
杀气在这一带蔓延,只差一天时间就能决生死,定输赢。
赫连家——
赫连珏龙穿过马场,脚步沉稳,他穿着深色西装,脚上蹬着长筒马靴,一只手拎着头盔,另一只手牵着一匹英俊的棕色马匹。
马场边,有人轻轻鼓掌,声音轻柔,“赫连大哥的马术真是一绝。”
听到夸奖,他难得一笑,转过头,额上的汗珠闪闪发光。
“白小姐这么有兴致,居然会来这里看马。”
白芊芊优雅地端坐在轮椅上,对他的疏离不以为意,她抿嘴一笑,半缕发丝垂在鬓边,“我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冷奕了,想着来这里,或许能见到他。谁知道,无意中见到赫连大哥。”
是无意吗?可赫连珏龙怎么听说,白芊芊一大早就找人打听他的行程计划?
他不想戳穿她的把戏,拍了拍马头,淡淡一笑,“冷奕不喜欢被人拘束。更不喜欢被人勉强。他对白小姐无意,白小姐应该一清二楚。”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没有想到赫连珏龙说话居然这么不留情面,真是一击必中,鲜血淋漓。
“是吗,”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坚持,总会有奇迹发生。”
他不置可否,站起来,打算把马儿牵回马厩。
那棕色骏马迈着步子,稳稳地从白芊芊身旁经过,忽然打了个喷嚏,白芊芊惊呼一声,受到了惊吓,一脸嫌恶地拿起膝盖上的书朝它扔过去。
赫连珏龙脸色一变,正要制止,那本书已经重重拍到了马儿的脸上。
“不好!闪开!”
始料未及,那马儿忽然抬起腿,狠狠踹在了白芊芊的轮椅上!
它的蹄子刚好蹬在了白芊芊的腿上,白芊芊连人带轮椅一并翻了下去!
她尖叫一声,捂着膝盖,痛得满头大汗。
赫连珏龙死死牵住马,制止住它的暴脾气,终于抬起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
她的背影在颤抖,看样子,伤得不轻。
他冲上去扶起她,掀开她的长裙,瞥见腿部一片紫色淤青,马儿那一蹄子踢得不轻。
察觉到她忍痛的模样,他狐疑地盯着她,自从她从楼上跌下来,摔了腿之后,医生说,她的腿部失去知觉,也许这辈子都好不了。
可刚刚他看到的,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我已经派人去叫医生了,别担心,不会有事。”他沉着冷静地说。
白芊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反正我这双腿本来就废了,就算被踩断也不会有知觉的。”
是这样吗?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伸手按了按她腿部的淤青,指腹下的肌肤,在隐隐颤抖。
赫连珏龙缩回手,平静地抱起她,“白小姐,既然你是因为我的马受了伤,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的伤好了为止。”
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没有人能够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为什么他说出了好好照顾之后,她忽然觉得十分不安呢。
赫连珏龙请来的医生很快为她做出了治疗,白芊芊双手藏在衣裙里,死死握住被子,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经受医生的按揉手法,实际上痛得快要昏过去了。
可她知道,只要在赫连珏龙面前露出一点点破绽,赫连家,她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赫连珏龙看在眼里,心里倒是十分佩服她。
没想到她比男人还能忍耐,她真的是五年前那个沉默纤弱的白芊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