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伯父。”吃完饭,程远林给杨建中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他应该很忙。
“哎,远林呐,怎么了?”放下秘书送来的文件,杨建中接起电话,语气隐隐期待,难道是倔老头同意接受采访了?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通过劝说让那个残疾老人同意了接受采访,不过他有几个条件。”程远林低沉着嗓音,不急不慢的回答道。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了远林,他有什么条件?”杨建中转了个舒服的角度躺在了办公椅上,这两天因为王东阳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那些个老狐狸一个个精的很,现在都有点开始疏远他,官场如战场,早晚打个翻身仗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的潜力股。
“是这样的,老人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在太多人面前接受采访,他只接受闫潇潇的访问,我们觉得可以让潇潇采访了之后再交给记者。”
“闫潇潇?她会采访么。”杨建中可不信,他听说过闫潇潇,杨骋说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今早她把他们赶走时语气也是极不客气,他不信任这样的人。
“闫潇潇挺有能力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程远林有点生气,杨建中竟然还好意思质疑闫潇潇,他本来想说你也没的选择,后来还是硬硬的改了口,毕竟是个长辈,还是尊敬些好。
采访只是会说一些从前的事情,至于感谢之类的话,他没有说的打算。”程远林委婉的表示,其实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就是他不会拍你马屁,你就别想好事了。
“什么?不感谢,那可不行,毕竟我是代表政府去,如果他拒绝感谢政府,这还采访什么!”杨建中急了,如果老头什么也不说,他这翻身仗怎么打。
“可是如果强制性要求他他你表示自己就不再接受采访,甚至还会搬出敬老院。”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可还是被杨建中尖锐的嗓音缠的头疼。
“可是这样的话没有效果啊。”杨建中很为难,这几天怎么诸事不顺。
“我们商量着可以后期制造新闻的要点。”
“这样啊,那也行,不过我最后一定要出境,他必须要说出感谢政府的话,这是最低要求了。”杨建中只好妥协,长叹一口气,现在这日子怎么越过越不舒心,快点换届结束,他也好休息一下。
“嗯,那行吧,我再去找她商量商量。”程远林礼貌的挂上电话,下周采访,其实他总觉得闫潇潇和老人有什么别的目的,可是又找不到什么痕迹,最近闫潇潇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的次数有点多。
可能是多想了吧,缓步上楼,去看了看爷爷,老爷子睡的很好,这几天兴致很高,总是让着要与他下两盘,看样子是真的康复不少。
他想给闫潇潇打个电话,却发现竟然没有她的手机号,认识这么久了,竟把这个给忘了,想起闫潇潇明亮的小脸,他微微笑了,最近总是因为她心情变得很好,甩甩头,他拒绝自己深入的去想她,这件事情过了之后,两个人大概就没什么交集了吧。
打电话给林悠,要了她手机号,林悠笑得贱兮兮,总觉得他俩有什么猫腻,他也懒得再解释,和其他人,他的耐心总是出奇的少。
照着林悠给的号码存进联系人列表,在备注一栏,想了想,还是规规矩矩的打了个闫潇潇,他们的关系好像还不足以使用昵称,尽管他觉得她特别像只小狐狸,总让他搞不懂到底在想什么,眼底狡黠的光芒也常常令他的心情莫名的好 。
拨出她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话筒里响起她清丽的声音。
“喂,您好?”陌生号码,庆市,这是谁,闫潇潇挺纠结。
“闫潇潇,我是程远林。”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自己的的号码存起来,程远林在这边淡淡的想着。
“程远林,咦,你哪来的我号码?”闫潇潇感到很惊奇,回家之后她就在想,她和程远林也没留个联系方式,还害怕他再来找她呢,如果再像上次那样在门口停上几个小时,她也不用再见人了。
“找林悠要的,杨建中说最低的要求就是他要出境,老人还得说感谢政府的话。”
“我是同意,不知道他怎么想呢,到时候去了我再跟他好好说说吧,可倔着呢。”闫潇潇觉得杨建中这是合理的要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帮他办点事也是应该的,就同意了。
“嗯,你好好跟他说说,不过你去采访谁来录像呢?”眼看这件事情已经差不多办成,才想起来老人只能接受闫潇潇一个人采访,可摄像的事情她一个人也办不成。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你有时间么?老人毕竟跟你也比较熟。”询问的语气,老人生性孤僻,不太愿意见外人,她怕到时候万一老人因此发挥不好,会比较麻烦。
“我?”程远林很无奈,自己好歹是程氏集团的公子,现在也已经自己尝试一些业务,没想到最后却要给闫潇潇打杂。
“没有空?”闫潇潇有些失望,那这样看来只能去找别人,只是希望老人不要太排斥。
“有空,那订好时间我通知你。”听见她惋惜的声音,程远林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其实这件事情他帮的忙有点多,好像杨建中和杨骋都没怎么管,只是把这摊子活扔给了他,其实本来,这件事情成与不成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挂了电话,拿上车钥匙,他决定去看看新车,这一辆,扔给杨骋吧,反正最近他也老说要低调。
周一,杨建中,杨骋,程远林,闫潇潇几个人一块来到敬老院,还是那个门口,程远林委婉的表示他和闫潇潇先进去采访,让杨骋和杨建中在外面先等一会。
“什么大人物么,还得我们都在外面侯着他。”杨骋生气了,想想上次来被赶出去的样子就生气。
“你行了吧 不是大人物人家也有自己的原则,老实呆着。”这句话说给杨骋听,其实也是暗中在告诉杨建中,要尊重别人。
两个人进去,老人很激动,这几天他一直盼着,如果上一次电视就能找到哥哥,他想,人生也就圆满了。
老人说他叫程泽新,程远林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可也没在意。
“爷爷,您能说说进入养老院之前的故事么?”闫潇潇坐到老人对面,拿着话筒浅笑着问道。
“以前啊,出生没多久就碰上战乱,爹娘都离开了,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后来在我七岁那年在战乱中与哥哥也离散了,从那以后,我到处找他,在我们失散的槐树村守了一个月也没见着他,怕他走远了,就出去找他,在一个山沟里,我看见了好多尸体,那个时候真怕哥哥出什么事,我用了一整天把那些人都翻了一遍,万幸,没有哥哥,那时候真害怕,怕哥哥从此再也不会回来,几十年了,哥哥一直杳无音讯,年老了,孤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来敬老院之前,靠着修鞋养活自己。”提起从前,老人很感伤,他也知道闫潇潇这么问就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于是很自然的把往事说了出来。
“您别伤心,一定会找到的,说不定她现在正在电视机前看着您呢。”闫潇潇宽慰到。
“嗯,我也相信一定会找到的。”老人的手指发颤,他的哥哥真的会看到他么,会来找他么,他期待着,也还怕着,他怕没有消息,那样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在也不会知道他是否平安,不能知道在那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不能知道是不是他也像自己一样,在寻亲路上辗转难眠。
想到这,老泪纵横。
看到这,尽管闫潇潇心里很不好受,可理智上还是知道这次采访是为了什么,于是只能再次开口:“听说在来这里之前,您的生活过的很不容易?”
“唉,老了,干什么也不顶用了,又伤了腿,从六十多岁的时候就一直在外面给人修鞋,风吹日晒的活哪有容易的,这么多年了,老眼昏花,时代也进步了,我的技术跟不上,走路都成了困难,来找我修鞋的人越来越少,饭也吃不饱,来了这里之后,他们对我都很好,我很开心。”老人哑着嗓子,语气低低的。
闫潇潇给程泽新递了一张纸巾,让老人平复一下心情。
听见老人的故事,程远林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听见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是上学的时候看过的小说吧,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手里仍稳稳的托着摄像机,镜头下的老人满脸风霜,即便换了全新的衣服,还是不显精神
他,应该吃了很多苦吧。
看时间差不多了,闫潇潇继续说:“爷爷,这个世界是善良的,只要我们能始终坚持,就一定会有收获,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担心什么呢,您现在是苦尽甘来了,您一定要相信,过不了多久,您就能梦想成真的,您的哥哥一定会回来找您的。”
“嗯嗯,我相信。”无语凝噎,老人刚开口说了几句话,泪水又遍布脸颊,痴情人最苦,连程远林都为之动容。
杨骋和杨建中在外面等的心焦,怎么进去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杨建中还好,故作镇静的站在那里,杨骋一个劲的在原地转圈圈,这个闫潇潇不会是骗人的吧,难道这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闫潇潇借着这个由头找他报摔她玉佩的仇?
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爸爸,他能想象到,假如闫潇潇真的是为了报复他,回到家,杨建中又会怎样责骂他。
不行,他急急的想要往里闯,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杨骋,你干什么!”看着杨骋快着步子往里面走,杨建中严厉的阻止了他,这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关键时候又想干什么!
杨骋有苦难言。
“爸,我就是过去看看,怎么还没动静。”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程远林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