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反应不是被人指认成凶手的愤怒,而是:“绿荷是谁?”
琉璃像看二愣子一样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被劈傻了?绿荷和你一样都是二奶奶/房里的大丫鬟啊!”
苏好又倒吸一口凉气,绿荷也是陈清泠的大丫鬟?不对啊,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原身的记忆里却没有半点痕迹?
琉璃不想和她多废话:“快点吧,咱们夫人和陈家大夫人都要见你。到堂上可别说错话,要是敢连累国公府,纵你是将军府的丫鬟,我们也容不下你!”
苏好很想问问什么样的话是错话,但看看琉璃的脸色,她还是把满腹的好奇压了下去。
到了国公府待客的大堂,苏好一看,果然是大场面,一个衣着朴素但气势逼人的贵妇在大堂破口大骂,声音清晰洪亮,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想必就是陈将军的夫人高氏了。阙氏站在一旁,虽然贵为国公府的当家夫人,气势低得就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而她这样低声下气,也没有换来高氏的好脸色:“英国公哪里去了?”
阙氏赔着笑脸道:“一早圣人传召,他进宫去了。”
高氏唾了一口,嫌弃道:“圣人哪来那么多鸟事!我看他就是想躲懒去吧!”
换了任何一个妇人,都不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诋毁皇帝,但高氏敢,也只有高氏有这资本。
阙氏干笑两声:“亲家母哪里的话,我们老爷确实有要事在身。令媛之死我们也很难过,这不,马上查出了凶手,给您带过来了!”
高氏不理她,阙氏堆着笑,心里却十分愠怒。想着一会儿等凶手带上来了,我定要狠狠打你的脸,看你怎么在国公府闹的下去!
她瞥见琉璃带着苏好过来,立马就像见了救星一般,竖起眉毛大吼:“还在那磨叽什么!杀了人还敢摆架子,我看你是活腻了!给我拖上来!”
门下立即有两个婆子,大力拖拽着把苏好押到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苏好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奴婢苏好,见过两位夫人。”
高氏被苏好的容貌结结实实震惊了一下,不可思议道:“苏好?你的脸怎么了?”
苏好也很想知道她的脸是怎么回事,此刻,她只能低着头缄默不语。
她的反应在阙氏眼里就是心虚。阙氏想,若凶手真是苏好那真是万事大吉,横竖苏好是将军府出来的人,弑主求荣,将军府也没有底气来国公府闹事。
因此,她柳眉倒竖,指着苏好怒骂:“好个背信弃义的奴才,连你的亲主子都敢杀害,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国公府是留不住你了,还是交给秦国夫人处置吧!”
她一上来就先给苏好扣上巨大的黑锅,虚张声势的模样,让苏好反而更有底气,苏好问道:“二奶奶离世,苏好也很难过,但夫人却说是苏好所杀,苏好万万不敢承受。”
阙氏怒道:“这么说,你不想承认了?”
苏好摇头:“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认?”
阙氏一拍桌子:“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把人带上来!”
有了琉璃的提醒,苏好心里有了个底,但是看见绿荷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绿荷明明是陈清泠的大丫鬟,为什么原身对她会有那么强烈的陌生感?为什么她苏好算是第一次见到绿荷,却总觉得她似曾相识?
苏好来不及多想,就见绿荷盈盈走上前,规规矩矩给两位夫人行了礼,然后扭头看向苏好。
阙氏道:“绿荷,把你昨晚跟本夫人说得,一五一十都说给秦国夫人听!”
苏好心下一沉,果然,绿荷开口便是带着足足的哭戏:“二奶奶出事当晚,苏好说要与奴婢换班,为了答谢奴婢,还给奴婢喝了一杯夫人赏的碧螺春。奴婢喝了以后就不省人事,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二奶奶去了!这一定是苏好密谋好的,不然她为什么要给奴婢下药?”
说着,她指着苏好哭得不能自已:“苏好呀苏好,你怎么这么糊涂!二奶奶平日对你不薄,要不是你做下那苟且的事情,二奶奶也不至于叫你毁容呀!你怎能因此生恨,以怨报德呢?”
高氏听这话不对,扬声道:“苏好做了什么苟且的事?”
绿荷等着就是这句,伏在地上哭哭啼啼道:“奴婢本想替苏好瞒着,如今二奶奶出事,奴婢也不必瞒着了。月前,二奶奶被查出来身子绝育,原因是被下了绝育药,巧的是苏好却在二爷的屋里翻出了那包绝育药。二奶奶气不过找二爷理论,二爷说不是他的,二奶奶不信,夫妻两个因此失和。可是二爷私下跟奴婢说过,他一直盼着有个嫡子,怎么可能给二奶奶下药?定然是有人想借机让二奶奶做个空壳正室,又离间他们夫妻,而这个人除了苏好还能有谁?”
高氏气得浑身发抖,却还保持着理智:“清泠若是信任苏好,为何苏好还要杀她?”
绿荷抹着眼泪道:“苏好在撒谎,这怎么瞒得住,不久就有书房小丫鬟指认,亲眼见到苏好在二爷的书房里偷偷藏了东西。二奶奶听了怎么受得住,当即就要把苏好拖出去打死。是廖妈妈和奴婢苦苦求着,二奶奶才饶了她一命,命人将她毁容。可没想到,苏好居然心生怨恨,干出这样极端的事情……”
“胡说,苏好是清泠的陪嫁丫鬟,对她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主子下这样的死手!再说了,就算她能保证清泠绝嗣,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成为姨娘啊!”
绿荷接着说:“这就是奴婢要说的第二点了。苏好她……是有依仗的。两个月前,奴婢有次路过西苑的空房,听见里面的声音不像,就进去看了眼,没想到居然是苏好缠着二爷不放……趁着二爷喝了点酒就心怀鬼胎,要不是奴婢闯入,两人差点就……”她点到为止,适当地红了脸。
苏好本想着原主记忆混乱,她听听绿荷的指控,说不定能解锁更多记忆片段,不料绿荷果然够狠,上来就放出猛料,一个企图勾引男主又被女主毁容的丫鬟,在女主被杀的当晚迷晕了另一个丫鬟,又晕倒在女主的房间里,怎么想都是疑点满满的啊!
不过,拜绿荷所赐,苏好还真解锁了新的记忆,而这段记忆,苏好肯定,它确实是原主自身的记忆,因为画面足够真实代入,和之前她看见自己亲手杀呢陈清泠的那段的画质形成鲜明对比。
阙氏看着苏好,面带厌弃:“苏好,你还有什么可说?”
苏好跪在地上,依旧十分平静:“夫人明鉴,二奶奶真不是奴婢所杀。昨夜,绿荷邀奴婢到她房里,说想拜托奴婢和她换班,还请奴婢喝了一壶茶,奴婢喝完酒代她去了二奶奶的寝室,结果走到门口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倒在二奶奶的房间里,二奶奶根本不是奴婢所杀。”
她说着这话,绿荷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虽然稍纵即逝,但苏好却看在眼。
她继续说道:“绿荷既然说起绝育药和勾引男主之事,奴婢就不能不辩解一二。绝育药确实由奴婢发现,但二爷身边的奴才冤枉奴婢,奴婢毁容以正自己的清白。至于勾引男主之事……奴婢路过西苑,分明是看见绿荷你拉着二爷就要行苟且之事,绿荷跟奴婢说是二爷强迫,让奴婢不要告诉二奶奶,奴婢答应了,结果如今反而颠倒黑白,绿荷,你也太会倒打一耙了!”
她说完,绿荷的脸刹那间变得雪白,忙扭头对阙氏磕头道:“夫人明察!苏好不认账还要污蔑奴婢,可见她司马昭之心!”
阙氏蹙眉:“你们二人各执一词,本夫人也不能全然尽信!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绿荷说:“奴婢虽然没有人证,但奴婢自诩清白,夫人可以搜奴婢的房间,奴婢做事坦荡,就不怕被人诬陷!”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好若不同意搜屋就有明显的嫌疑了,她也点头道:“奴婢也没有意见。”
两人都这样说,阙氏便下令到二人屋子里搜罪证。
这时,有小厮匆匆赶来,奉上了一条手绢道:“启禀夫人,杀害二奶奶的凶器找到了,是这条手绢,上面残留一长条香粉,与二奶奶脖颈上的伤痕形状一致。”
高氏立即直起身子,抢过手绢瞪大了眼。阙氏端详了手绢片刻,手指着苏好喝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好定睛一看,那帕子上绣着小小的荷叶图案。
绿荷道:“国公府的每一个丫鬟都必须带着一块独一无二的帕子,这是区别身份的标志。现在你的帕子就是凶器,你还敢说自己没有行凶?”
苏好:“……”国公府这都什么骚操作,绣个帕子还能当身份证不成!
她往怀里摸了摸,心下一沉。
高氏黑着脸,在绿荷和苏好身上扫来扫去,问:“这个帕子在哪里捡到的?”
下人答:“在二少奶奶的房间里。原也不打眼,是下人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发现的。”
阙氏指着苏好怒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苏好道:“这帕子确实是奴婢的,但奴婢并没有用它杀人——”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奴婢将它借给三少奶奶/房里的巧儿了。”
阙氏呵斥道:“尽是胡说!巧儿无缘无故问你要帕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