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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时是妖怪。
  用书里的话来定义,妖怪是指怪异、反常之物,因人类的认知限制,所以他们将这些异常的非人类物种定义为妖怪。
  妖、魔、鬼、怪、精、灵,这些都可称之为妖怪。
  花时诞生于欲望。
  就如同那些草木精怪一般,自然而言地出现在了世界中。
  在那个还异常蛮荒与古老的时代里,像她这种没有种族,只是因为偶然而诞生的个体,大部分都野蛮地在厮杀中成长或死亡。
  妖怪捕食人类,妖怪和同类厮杀,妖怪自私任性,妖怪残忍危险。
  可在诞生之初捡到她的那对夫妻却教会了花时属于人类的感情与道德。
  因为弱小,她失去了他们。
  于是她学会了憎恨和痛苦,并在痛苦中学会厮杀,吞噬掉那些想要吃掉她的妖怪,吃的多了,她便成为了别人口中凶名赫赫的大妖怪。
  可是漫长的生命终会让人觉得无趣。
  厌倦了厮杀的她收敛起凶名,游走在世间,观测起生命在欲望的支配下会做出何等选择。
  “花!时!你这个固执愚蠢的土拨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去收集愿力!明明是你不讲道理地一口吞了我!到底是为什么!都几百年了!你不觉得这里无聊得要死吗!”
  白色的绒球在花时耳边飞来飞去,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合上手中的书,花时捏住绒球,一边揉搓一边无所谓地回答:“不无聊啊,有那么多书可以看。”
  不,其实她也无聊得要死,但她才不会让这只讨厌的绒球发现。
  再说,这也不是她的错啊。
  作为妖怪,有一只看起来很香很可口的小东西飘在眼前,她好奇之下尝尝味道也有错吗?
  “骗子!”
  绒球又尖叫一声,接着好似放弃了尊严般祈求起花时:“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花时大人,求你了,你就签下这份契约吧,这样我们两个都能得到解脱。”
  “不签。”花时托着下巴,拒绝得干脆利落。
  她讨厌被人控制。
  这本书里说得一点没错,妖怪就是自私任性。
  她一吞下去这只绒球后就被强行拉入了这间屋子里,屋子外是时空乱流,屋子内挂着个做旧的牌匾,上面写着什么愿望交易所。
  这只绒球气急败坏地出现,要她和自己签订主仆契约,从此为它收集愿力。
  她堂堂大妖怪,怎么可能签这种脏东西。
  在尝试攻击和离开无果,又发现她和那只绒球互相都不能奈何对方后,花时就当是在这里修身养性了。
  几百年过去,她还没怎么样,但这只小绒球显然已经快要疯掉了。
  绒球在遇到花时前诞生出意识并没有很久,它只有一次从时空乱流中离开的短暂机会,它只是想找一个听话的仆人帮它收集愿力,它只是想等愿力收集足够后离开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放弃,我认输了好不好?”
  绒球沮丧地平摊在地板上。
  这话倒是让花时诧异地看了过去,这么多年,认输这个词它还是第一次说。其实这几百年花时也没躺平闲着,她一直在试图吞噬吸收掉这只绒球,但它力量的本质里糅杂了时空和愿力,要彻底吸收掉可能还得些年头。
  “我把一切都给你。”它继续念叨,“但你不能抹除我的意识,等你收集够愿力有了彻底离开这里的能力后,让我离开这里,不管是把我丢在哪个世界都可以。”
  绒球这些年也察觉到了花时的打算。
  它发疯、哀求。
  但是它也清楚,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如若吃掉它的是个比自己弱小之人,那它迟早有一天也会侵占对方的心灵,让其彻底成为傀儡。
  “你确定?”
  “快点!”绒球咬牙切齿,“别等我后悔。”
  放弃了抵抗的绒球很快就把身家性命全部交到花时手中,同时花时也知道了绒球的来历。
  这间所谓的愿望交易所是更为古老的东西,绒球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它只知道自己诞生于此,并且不能离开这里,但屋子里那些小山一样堆起来的书却给了它想要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憧憬。
  它想要离开这里。
  可是和屋子绑定在一起的它只能按照规则,随机到某个世界拉进来一位代理人,替自己收集愿力。
  现在它把一切都献给花时,花时既是代理人,也是支配者。
  “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自由的绒球蔫了吧唧地继续摊在地上。
  “是你先勾引我的。”花时理直气壮,逗着绒球,“妖怪说话算数,以后我会找个世界把你丢出去的。”
  绒球不满叫嚷:“这里是我的家,你为什么要把我丢出去啊!”
  “不想出去了?”
  “想……”
  “还以为你不想了。”
  于是绒球更自闭了。
  花时也不再理会它,专心研究起所谓的愿望交易规则。
  「交易采取公平、自愿原则。」
  「许愿人要支付的代价由交易所估值,交易所认定其估值大于或等于愿望的价值,交易即可成立。」
  「许愿人的愿望是否达成由交易所评估,评估已达成后,代理人不可滞留于许愿人世界。」
  「注:代价和达成的评估,支配者可在一定范围内进行调整。」
  这个可调整的范围,花时尝试了一下,和她对交易所的控制程度有关,交易所是没有意识的死物,愿力收集的越多,控制度就会越高,总有一天也能完全掌控它。
  不过这种事情,短时间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她只想出去玩够了再说。
  “小白。”花时随口给绒球安了个新名字。
  “谁叫小白啊!可恶!”
  绒球暴躁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花时笑眯眯地把它从地上拎起来,慢悠悠地提醒:“我要开始搜索第一单交易了哦,不想和我出去玩的话你就自己看家吧。”
  “走走走,立刻走,马上走。”
  于是金色的星海在花时眼中转动起来,门铃轻响,那扇怎么都打不开的门扉跨越了千年百年,再次在人间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