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厅内瞬间没人了,值班民警韩梓东一脸敬佩的看着凌旭:“凌所,厉害啊。”
闻言后,凌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厉害个屁,于照喜被打成那样了,咱们怎么也得给人家讨一个说法啊,否则的话,咱们派出所还不得让人给骂死啊,就算老百姓不骂咱们,咱们也没脸见人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于志龙不承认他打人的罪行,现场也没有任何证据,这些村民又不肯作证,咱们就算传唤于志龙来派出所,最多也只能审讯他12小时,到达时限后,如果于志龙还是不肯承认,那我们只能放人。”
叹了口气,凌旭回办公室休息了,第二天上午,他打电话找宋阳,结果被告知宋阳因病请假了,副所长王艺欣虽然没有请假,可她却以对于照喜一案不熟为由,拒绝接手调查案件,至于所里其余那些民警,虽然对于照喜的案件始末比较清楚,但没一个人愿意接手调查。
无奈之下,凌旭只得自己亲自调查案件,他从于家庄足足查了一个多星期,差不多把村里的人全都走访了一遍,想从那些村民里面找出两个证人,可是忙活到最后,依旧没有一个村民肯站出来作证。
后来,凌旭把于志龙传唤到派出所,想要试着诈一诈于志龙,但是因为前两年有过类似的经历,以至于于志龙具备了很强的反侦讯经验,凌旭足足审讯了于志龙十二个小时,依旧没有收获,不管凌旭怎么审,于志龙就是不承认打人了,当到达传唤调查的时限后,凌旭因为证据不足,只能一脸不甘的放于志龙离去。
于志龙从派出所离开后,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村里,见人便吹嘘,称派出所的警察奈何不了他,在派出所走了个过场后,便把他放回家了,这次打人的事情已经揭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于照喜的妻子林玉香坐不住了,她把刚刚苏醒的于照喜从医院里接出来,抱着自己的孩子,领着于照喜年迈的父母,一家四口人去派出所抗议,因为这起案件是凌旭负责的,所以他们一家人找到凌旭,让凌旭抓捕于志龙。
见到于照喜一家人后,凌旭劝她先把于照喜送回医院接受治疗,以免影响于照喜的康复,然后凌旭把案件遇到的困难讲给林玉香,让她先回家等消息,等他找到证据后,便会对于志龙采取措施。
但是凌旭的这番话,林玉香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就认准了一个死理,那就是她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就应该把打人者给抓走,找不到证据是警察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如果凌旭不肯抓捕于志龙,那她们一家人从今往后就住在派出所里不走了。
凌旭本以为林玉香说的是玩笑,可没想到她果然说到做到,自打那天开始,她就领着家人从派出所的办公大厅里住下了,吃喝拉撒睡,全都在大厅里解决,所里那些民警们因为知道案件棘手,因此没有人上前去制止,也没有人愿意招惹麻烦,所以,大家对林玉香一家人的举动全都装作看不到。
对于所里民警的反应,凌旭是既生气又失望,但是眼下他顾不上整顿民警作风,因为林玉香一家人已经在所里住了四天了,不但引得那些前来办理业务的群众议论纷纷,就连镇政府里的工作人员也都围在派出所门前嘀嘀咕咕,派出所的形象和办公秩序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
镇/党/委/书/记/张念义已经给凌旭谈过两次话了,让他必须把于照喜一家人弄回去,除此之外,县电视台也对此事进行了报道,督促派出所尽快将打人者绳之于法,张念义、于照喜、电视台,三方全都对凌旭施压,可县局对案件不闻不问,凌旭上报了两次案件,都被退了回来。
得知凌旭的事情,彭震罡到是想帮忙,可惜江越在刑警队里没有话语权,而治安大队长杨智刚是曹尚儒的人,因此彭震罡也是爱莫能助,无奈之下,只能让凌旭自己解决这个难题。
凌旭没有想到这么一起普通的案件,竟然比那些命案还难办,于照喜一家人还在楼下大厅里住着,所里的民警依旧没人愿意过问这件事,张念义天天催凌旭把人弄走,电视台一个劲儿的进行追踪报道,凌旭现在对于志龙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头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这一日早上,凌旭去院子里打水路过大厅时,发现大厅里只剩下于照喜和林玉香夫妇了,于照喜的父母没有在这里,问了问值班民警,得知于照喜的父亲于建军今天清晨六点左右领着老伴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凌旭心中一喜,他此刻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林玉香的工作做不下去,那他可以做于建军的思想工作啊,只要说通了于建军,让他把于照喜接回去就可以了,等于照喜回去后,他再慢慢寻找于志龙雇人殴打于照喜的证据。
想到这儿,凌旭从水龙头处洗了把凉水脸,然后开着所里的便车出门了,一路行驶,他来到了于家庄,由于之前走访证人的缘故,所以凌旭对于照喜一家人的住处十分熟悉,于建军夫妇和于照喜合住在一座院子里,所以凌旭直接来到了于照喜的家中。
进入院里,于建军夫妇果然在家,此时,年迈的于建军正在往院子里般一些旧书籍、旧报纸、已经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而于建军的老伴则在门口台阶前坐着数鸡蛋,她身边还有两只被捆绑了翅膀和腿的老母鸡。
走到两人面前,凌旭有些疑惑的问道:“于大爷,你和于大娘在做什么呢?”
看到凌旭的身影后,于建军夫妇有些意外,两人急忙起身走到凌旭面前,热情的招呼凌旭去屋里坐,待凌旭拒绝后,于建军的老伴从屋里搬出一把板凳让凌旭坐下,随后,于建军叹了口气,然后告诉凌旭:
“凌所长,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和老伴在整理家当呢,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能卖的东西,前年赔偿于志龙,照喜两口子把干了一年的工资全都抵给于志龙了。去年为了凑够赔偿于志龙的两万块钱,我们把家里的粮食全都卖光了,看今年这副架势,照喜这顿打是白挨了,估计我们家还得赔给于志龙钱。
我们老两口担心调解的时候拿不出赔偿金,所以回家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能卖的吗?我把自己攒的那些书本和报纸拿出来,又将以前收藏的酒瓶子找出来,待会儿把这些东西送到废品收购站,把它们当破烂给卖掉,看看能卖多少钱?
我老板去年养了几只鸡,别的全都卖掉了,因为这两只鸡特别能下蛋,所以一直没舍得买,留着它们下鸡蛋,眼下摊上了这种事情,我们哪还顾得上这些啊,所以老伴把这两只鸡给抓了起来,连同那些鸡蛋,打算一会儿拿到镇上去买。”
听到于建军这番话,凌旭心头有些酸楚,看着面前这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望着空无一物的院落,想到躺在派出所输液的于照喜,凌旭路上准备的那些说辞,此刻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他根本没脸开口做于建军夫妇的思想工作。
正在凌旭沉默时,于建军开口问道:“凌所长,你怎么上家里来了?是不是还跟那个宋指导员一样,要给我们两家调解啊?如果还是让我们赔偿于志龙钱,求你帮忙打打价,让他少要点,另外你让他先别着急,等我们把这些东西卖掉之后再赔钱。”
闻言后,凌旭的鼻子有些酸楚,如果换作别人,儿子被打成了那副模样,恐怕早就跟对方去拼命了,可是这两位老人却根本没有这个念头,而是回到家里变卖家当,准备给打人者赔钱,这得是多么老实的人才能做到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凌旭暗暗做出一个决定,他朝于建军夫妇笑了笑:“于大爷,你别卖这些东西了,我来这儿不是给你们调解的,而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于志龙打人的证据了。
我马上就会对于志龙进行惩罚,不只是他,凡是那晚参与殴打的于照喜的人,一个都跑不掉,放心吧,我会帮你讨还这个公道的。”说完这句,凌旭离开了于建军的家,只留下满脸喜悦的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