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脸色苍白的垂首沉默一阵,忽然抬起头,紧盯着风萧萧邪异幽闪的诡眸,竟毫不避让的直视。
少许后,他一字一字道:“风叔洞明烛照,小侄拜服。不过事关重大,况且以风叔的行事手段,实也难让人信服,小侄岂敢不防上一手?只要风叔同意相助我等,邪帝舍利自会在我离城后双手奉上。不然小侄虽非宝玉,也愿瓦碎于此。”
风萧萧收敛笑容,道:“当初使傅君婥傅君瑜安全返回高丽,正可说明我重诺守诺,我风萧萧的金漆招牌,才是十足真金。”
寇仲顿时语塞,他不得不承认,风萧萧虽是魔门邪帝,在他印象中,还真就是说便做到,从未曾食言过。
风萧萧漫不经心的拂袖扫桌,神情淡漠的道:“寇仲你既仍旧信不过我,也就没什么好谈了。好歹叔侄一场,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自便吧!”
他突然对寇仲失去兴趣,显是自信寇仲无论打算接下来怎么做,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寇仲暗叹一声,心知自己这回确是栽得到家,全无还手之力,面上露出颓然之色,叹道:“风叔一向智珠在握,这次果然也不例外,不如干脆划下道来,让小侄生个明白,死也清楚,不至到死都是个糊涂鬼。”
风萧萧语气转柔道:“我承认一开始对你和子陵不安好心,不过后来叔侄相称。便只有你们对不起我,我风萧萧可没再对不起过你们。今次也不例外,不论你是否真心打算将舍利交于我,我都会尽力护住你俩小命……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寇仲听得心思复杂,但仔细回想下,便发现他确无虚言,听到最后一句,终忍不住问道:“什么例外?”
风萧萧缓缓道:“我能容忍你和子陵看我不过眼,甚至处处与我作对,既然你们还肯叫我一声风叔,我便大可当成子侄顽皮,这点肚量我风萧萧还是有的。我却不能容忍你们将邪帝舍利和杨公宝库便宜给高丽人……”
他认真瞧着寇仲,续道:“就算只是一种策略,你们其实打算虚与委蛇都不行。哪怕再让我瞧出一丁点苗头,你和子陵休想生离长安。这并非恫吓,而是实话实说。风叔言尽于此,如何选择,寇仲你自己权衡罢。”
寇仲无语半晌,终垂头丧气的走了。
就算他真信得过风萧萧,也是绝不肯将邪帝舍利拱手让出的,因为没有了这颗舍利,他和徐子陵别说长安入局的资格,连出局的资格都不剩了,保管立刻被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各家势力,给吞得连皮骨都不存。
当然没有人愿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皆托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尤其是去赌魔门邪帝会否大开善心
风萧萧十分理解寇仲的选择,不过理解并不代表认同。
寇仲走后,他面色就冷得发寒,连单婉晶怒气冲冲的推门进屋,他都没有抬眼理会。
瞧见他铁青的脸色,单婉晶的气势一下子就蔫了,但仍旧色厉内荏的道:“你和这臭小子说了什么,居然要瞒过我?”
风萧萧突然回神,忙挤出个温和的笑容,起身去牵她的手,柔声道:“事关邪帝舍利,婉晶你在一旁,寇仲是绝不会开口的,我刚才将他狠狠训了一顿,保证没有下次了。”
他将寇仲训了一顿不假,却绝非关于单婉晶,不过为了不被小公主大发脾气,他自然顺手就将寇仲给卖了。
听到事关邪帝舍利,单婉晶一对美目中忍不住的流露讶色,居然忘了继续生气,更忘了从风萧萧的紧握中抽回手来。
她压低声音问道:“昨夜到今晨,永济渠风波剧起,长林军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连我东溟派都受到波及,原来是为了争夺邪帝舍利?最后竟落在……寇仲手里?”
单婉晶语气透出不可思议,实难相信佛道魔三门那么多高手,加上李阀长安主场,居然抢不过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小混混。
她却不知在杨公宝库里,寇仲和徐子陵才是最大的主场。
杨公宝库出自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的精心设计,当然非比寻常,果然稍微显露狰狞,就让除寇徐之外所有的人都吃了闷亏,个个有苦说不出。
再者,邪帝舍利在杨公宝库里的消息,还是风萧萧放出去的,除此之外,再无旁证佐证,别说懵然不知的单婉晶,就连其他人同样对此将信将疑,只是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了。
听到单婉晶不能置信的质疑,风萧萧摇摇头,道:“寇仲是否得到邪帝舍利,还属未知之数,全是他一面之词罢了……”
他叹气道:“唉,接下来,全是我的麻烦事。他和徐子陵不知我这做叔叔的,曾经为他们挡下了多少狂风暴雨,往后更不知还要替他们压下多少惊涛骇浪。他们仍旧不信任我,甚至敌视我……说不生气,肯定是假话。”
单婉晶不解道:“你都为他们做什么了?”
风萧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目望向窗外码头的无波静水,淡淡道:“接下来该轮到所有人疯狂找我了。”
单婉晶不耐他又这一副神神叨叨的讨厌模样,气鼓鼓的待想再说,风雪敲门打断道:“主人,婠婠到了。”
单婉晶豁然起身,怒道:“谁借她胆子上东溟号的?”
风萧萧忙将她一拦,干笑道:“是我不好,我这就让她走。”
单婉晶粉脸带煞,目中射出深刻的恨意,道:“她来了还想走?”
风萧萧一阵挠头,忽然将她娇躯揽紧到怀,往她耳朵里重重吹了口气。
单婉晶猝不及防,不由发出一声尖叫,但被带着浓重且熟悉的男性气息冲入自己的敏感部位,俏脸登时红里透紫,身子也不可强撑的软了下来,几近化成绵绵的水和泥。
风萧萧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忙在耳边低笑道:“婉晶还不乖乖洗得香喷喷的回去躺好,为夫去去就回。”言罢火烧屁股似的冲出舱门,向已傻眼的风雪和婠婠做个“还不赶快逃命”的手势,然后埋头狂奔。
他起码从寇仲身上学会了一件事,像单婉晶这种出生高贵的女子,性子极其高傲,甚至算得上孤芳自赏。
你越是曲意奉承,人家越是当作理所当然,唯有干耍无赖,才能让她手足无措,不过前提是你与她之间的感情或交情,不至让她恼羞成怒,先一剑先砍死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