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在盛京城成了谈资,众人纷纷唾弃萧弈谦放浪的举止,亏得是当今皇上的胞弟,竟为了一介风尘女子,闹出这样大的风波,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当然,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来自那些保守的人。
她们认为紫云郡主被退亲,恐怕也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否则怎会输给一介风尘女子,莫不是貌丑无盐,又或是被骄纵坏了,脾气大得令人受不了,因此谦亲王才不喜欢她,而去喜欢一个风尘女子。
这件事闹大了,谦亲王和紫云郡主双方都很强硬,一定要把这桩婚事退了,都表示绝无可能将这退婚书收回。
府尹大人自是不敢擅作主张,赶紧将此事写了个奏折呈上去,还特地交代了是十万火急之事,务必尽快送至皇上面前。
此时,宫中也乱了套,宁太后正命禁卫军全宫搜查,被拘禁在长宁宫的月娘不见了踪影。
这寻了大半天,几乎所有地方都搜了一遍,也没看到人影,恰好皇上看了府尹大人的折子,差人把府尹递上来的折子送到太后这处。
宁太后这才反应过来,月娘早就被萧弈谦给救走了,否则他岂敢这般明目张胆递退婚书到顺天府。
“岂有此理!”宁太后气疯了,当即给边阳下了命令,命他去缉拿谦亲王和月娘。
萧弈谦做了这样的事,哪有在王府等着人来抓的道理,早就带着美娇娘逃之夭夭了,边阳扑了个空。
宁太后也不轻易罢休,让皇上下达命令,对整个盛京城进行全城搜查。
萧弈谦和月娘像是从盛京消失了一样,怕是早就出了盛京城,天下之大,能去哪里寻?
炉鼎里燃的安神香袅袅地飘在长宁宫的殿内,宁太后坐在一张紫檀木椅上,手按着太阳穴胳膊撑在一旁的桌面上,手边倒的一杯茶都凉了,她都没有喝一口。
本来她是怕夜长梦多,就装病,又让钦天监说要冲喜,借故把谦儿和紫云的婚期提前,但万万没想到,会把谦儿逼急了,令他做出这等任性之事。
宁太后越想越气,头也疼得厉害,这安神香点起来也没半点用处,她嘭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已然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逆子非要枉顾他她的一番心思,非要跟那一个风尘女子在一起?那她这个做母后的就成全他!
庶民配妓子,便是再般配了不是?
宁太后去找了文宣帝,让文宣帝下了两道圣旨,其中一份是解除紫云郡主和谦亲王的婚约。
而另外一份圣旨将萧弈谦从谦亲王贬为庶民,还顺便抄了他的家,库房里的金银财宝以及名下的各种田庄、商铺,甚至是封地统统都抄了。让萧弈谦彻底成为一个身无分文的庶民,如此,他爱随谁去双宿双飞,都随他!
这个废亲王的圣旨几乎是敲锣打鼓地送到了谦亲王府,王爷不在,王府总管代为接旨。
抄家时,也抄得轰轰烈烈,不消一会儿的功夫,这谦亲王被变为庶民的消息,就传得满盛京城都知道了。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怎么也没想到,紫云郡主在太后娘娘的心中,竟然要比亲儿子还要重要。
不过也是谦亲王做得实在太过分,公然为一个风尘女子与林国公府翻脸,甚至给皇家抹黑。
林婳这边才接到解除婚约的圣旨,下一瞬,管家就带来了谦亲王被贬的好消息。
“真是大快人心!”林国公高兴得抚掌大笑,“太后娘娘果真是够有魄力!”
“这是不是太严重了些?”林夫人目露担忧,想着谦亲王毕竟是宁太后的亲儿子,从小也是捧在手心宠着的。
林国公道:“管他是不是很严重,总之是替我们婳儿出了这口恶气。如今这婚事解除了,再发生什么,都不关我们婳儿的事。我们婳儿也能另寻良人,这媒婆还得找起来啊,得给婳儿寻一个可靠的人。”
林夫人白了他一眼,“婳儿还小,急什么?”
-
林夫人担忧地过了一夜,心里还是忐忑。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林婳进宫去觐见太后,想着劝一劝太后,婚事解除便解除了,小惩大诫便是,这将谦亲王贬为庶民,太严重了。总让她有种折自家女儿福气的感觉。
“你们啊,莫要想太多,”宁太后握着林婳的手,轻拍着道:“那小子自己选的路,哀家不过是成全他。况且一介风尘女子还妄图嫁入过皇族,我自是不能让她得逞。”
“是这逆子不识好歹,咎由自取。哀家定会再给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宁太后道。
宁太后心里很不安,毕竟林婳非完璧之身,若嫁了他人,被揭穿非完璧之身,岂不是害了林婳。
这次她让皇上下了圣旨解除婚约,又贬了谦亲王,皇上虽未说什么,但她晓得,皇上肯定在暗中窥伺,就想着怎么把林婳据为己有。
这是不可能的。宁太后不想林婳进宫。
也罢了,婳儿如今也还小,也不急着嫁人。
她慢慢地相看着,总会寻到一个品行相貌都上佳的好郎儿给林婳做郡马。
林婳面上乖巧地应着太后的话,也像林夫人一样表示了对萧弈谦惩罚的同情,但心底高兴坏了。
可算摆脱了萧弈谦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哼!以为自己很喜欢他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呀?
林婳照常过自己的潇洒小日子,但她没想到,暗流涌动,有很多人打上了她这块香馍馍的主意。
就比如这堂婶杨氏,在解除婚约的圣旨颁下来的第二日,她就风风火火地上了门来。
她见到林夫人,就拉着林夫人一顿哭天抢地大骂,“这个什么王爷太欺负人了,居然为了一个妓子,就把我们可怜的小乖乖郡主退了亲。难道他不知道这退亲对女方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吗?”
林夫人被她嚎得脑子嗡嗡作响,“这事都过去了。”
“怎么过得去呢?过不去了。”杨氏大叫道:“可怜的郡主,以后就难寻一个好的郎君了,谁会要一个被退了亲的女子啊?便是没什么不妥之处,旁人也定会嫌三嫌四的。”
第45章 我能娶你吗?
杨氏突然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些话, 林夫人面上尴尬,道:“这倒不至于,我们家婳儿年纪尚小, 也不急着寻人家。”
“怎么能不急?留着留着年纪就大了,可比现在难寻好人家多了。再说, 你家婳儿被人退了亲,寻好人家就更难了。”杨氏道:“我也跟你有话直说了, 今日一早我出门买菜, 就听得那大街小巷的市井人家都在说这件事。说你们林国公府可是丢尽了脸, 就从未听过这盛京有哪户人家的小姐竟会被退亲,更何况是堂堂郡主,莫不是这郡主长得太丑?还是脾性太大, 听得人可恼火了。”
“那些人真的这般说?”林夫人心疼女儿。
杨氏用力点了点头,一副你可别不信,“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些话还是我往好了你说,你是没听见他们说的更难听的话。你若是不信, 随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林夫人闻言, 眉头紧锁起来,道:“我如今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从小又是捧在手心疼的, 她如今被退亲, 落到这般境地,唉……真叫人担忧。”
杨氏道:“做父母的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嫁得好。你为我们烟絮寻了那么好的人家, 虽说年纪是大了点,但好在每个月俸禄也是有的,对烟絮也十分体贴。如今这日子过得也算是红红火火, 所以说啊,这有时候找一门合意的亲事,门第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看人。”
林夫人看了杨氏一眼,“你倒是想开了。”
杨氏笑了笑道:“说了这么多,我也不卖关子了。我这回来主要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家子成也算是英年才俊,长得相貌堂堂,才学也是不错。上回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落了榜单。如今他刻苦读书准备下一次的科考,有了这一次参加会试的经验,他很有信心来年能中状元。”
林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氏,不懂她突然说这么一大堆话作甚。
“呵呵,”杨氏笑了笑,继续道:“我儿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看我们能不能亲上加亲?趁着这个时候让我家子成娶了你们家婳儿。这一来能保全了你们林国公府的名声,二来是给婳儿寻了个好人家不是。我们家子成啊,从小就孝顺,又很细心。他若是娶了婳儿,定会对她好的。”
杨氏这般分析了一阵其中的利害,林夫人一时愕然,竟不知如何对答,主要是没想到杨氏真会如此厚颜说这些话。
杨氏见她不说话,又自顾地道:“反正你们家也把嫁妆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我这回去稍稍准备一下,就能直接成亲,你说这不是很好吗?”
林夫人嘴角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这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我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决定了,总得问问我家老爷才行。况且这太后娘娘一向关心我们家婳儿的婚事,上回还说要给我们婳儿另寻一门好亲事,我是不是得问过了太后娘娘?”
“行,那你们先商量着,”杨氏道:“过几日我带媒婆上门,再与你们细细商谈。”
林夫人吓一跳,这怎么有一种强买强卖的感觉?
她连忙道:“堂嫂,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你若这般行事,国公爷那边怕是要恼,你还是在家等着我的消息吧。”
杨氏咧嘴一笑,露出泛黑的牙缝,“那行吧,我就在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林夫人抿唇冷笑,起身道:“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出门一趟,恐怕就不能招待堂嫂你了。你是走路来的吧?这大老远的,可别累着你了,我让人拨一辆马车送你回去吧。”
“哎,这也好。”杨氏应着。
林夫人忙让身边的侍女送杨氏离开,待杨氏走后,她又让人去唤了管家来交代,让以后府上府下的人都注意点,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国公府进进出出的,以后这杨氏再来,先通报了再让她进来。
林夫人因为杨氏的这些痴心妄想,气得不轻。
杨氏一家是个什么情况?她能不清楚,一穷二白,从前靠他们林国公府接济,如今得了一个女婿,便花着女婿的俸禄过日子。
她的心肝小宝贝婳儿嫁过去的话,不说受委屈,这大笔的嫁妆随着过去,岂不是要养他们全家人?
就杨氏那种性格,怕还会作婆婆的架势拿捏人,别到时候嫁妆给他们用了,还得受他们的气。
婳儿从小金枝玉叶的养着,性子娇惯,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气?
林夫人越想越气,她非得好好地同国公爷说道说道才是,以后不许在跟杨氏他们一家过于接近。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简直令人浑身难受。
-
林婳近来在家闷得乏味,也不知道方映雪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上次在皇宫见过之后,就好像总是躲着她一样。每次发邀请帖请方映雪过府一叙,方映雪总推托有事。
她亲自登门拜访,方映雪又称病说怕传给了她,隔着屏风匆匆见一面,就把她赶出来了。
真是奇怪极了!
“表哥,你最近见过方映雪吗?”林婳问。
叶庭风拐弯上了楼梯,到酒楼二楼雅座入座,道:“我没事见她做什么?”
林婳追上他,“别在我面前装傻,上回我生辰,你替我弄了一大堆桔梗。可是好奇怪,后来我在方映雪那里也见到了一朵一模一样的,她变成了干花手环,一直戴在手腕上。”
叶庭风笑了笑道:“不过是当时正巧碰见她,给了她一朵花罢了。”
“你难道不喜欢她?”
叶庭风一个爆炒栗子赏在林婳额头上,道:“休要胡说八道,别毁了人家的清誉。”他翻过一旁放置的菜单,道:“你要吃些什么?”
“随意。”林婳端过小二给倒的茶水,喝了一口道:“那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自然是每日准时去军营应卯,事多着呢。”叶庭风道。
林婳才不信他,他六品昭武校尉就是个闲置,偶尔忙一下,哪里会天天都忙。
“你该不会是去接应萧弈谦了吧?”林婳问道:“他带着他的那位心上人躲哪里去了?难不成已经浪迹天涯去,不在盛京了?”
叶庭风被气得翻了个白眼,“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是非的表哥?萧弈谦那厮这般欺人太甚!我才不稀得理他。”
“好好,是我错了。”林婳道:“那他们的踪迹你可知道?他如今被贬为庶民,所有钱财都被没收充公,想来日子不好过吧。”
“呵,”叶庭风环胸冷笑:“关我屁事!最好是穷困潦倒,沦为路边乞丐。”
点了菜,叫小二去下单,两人喝茶等着,忽然楼梯有宾客走上来,叶庭风觑了一眼,见是熟识人,跟林婳说了声,便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林婳自个儿小坐着,倒是有人趁着叶庭风不在的工夫,上前来跟林婳打招,正是沐云深。
“紫云郡主,好巧啊!”
许久没见,乍然见到还是停惊喜的。
林婳招呼着他入座,道:“是啊,好巧。沐世子你也来这处吃饭啊。”
“是,”沐云深道:“吃腻了府中厨子做的菜,偶尔会来着酒楼尝尝鲜。”
“这家酒楼大厨做的菜,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