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小太监松开手的空档,林婳转身就跑,去扶地上的绿翘,“绿翘,你快醒醒,快醒醒,”她没有办法丢下绿翘自己跑掉,绿翘昏过去可是毫无反抗之力。
“你逃不掉的!”小太监用力地揉了眼睛,眼睛被刺疼得直冒眼泪,他不想放过林婳,能微微睁开眼睛后,就赶上来抓林婳,尖刀直直地刺向林婳的胸口,林婳惊得往一旁闪去,那锋利的刀尖穷追不舍,小太监的目标很明确,只想杀她。
林婳慌忙逃跑,小太监扭曲着五官,睁着一双红透如血的眼睛,握着尖刀追在她身后。
“来人,救命……”林婳边跑边高声呼救,脚尖突然撞上一块翘起的宫砖,跑得过快地她一下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真是人倒霉!逃跑都摔跤!
“拿命来吧!郡主,很快就会过去的,”小太监说着,举刀向林婳刺来,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刀刺来,铮地一声挑飞了小太监手里的匕首,禁卫军边阳大统领从天而降,不费吹飞之力将小太监打得口吐鲜血,跌到在地。
“大胆狗奴才!竟敢对郡主不利,活得不耐烦了?”边大统领呵斥了小太监后,转身过来扶林婳,“郡主,您没事吧?”
林婳摇了摇头,忍不住问:“边统领,你一早就在这里了吗?”
边大统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末将一直潜藏在一旁,保护郡主您呢。”
林婳心口一哽,“大统领,您出现得可真是及时呢!”
边阳赶紧抱拳请罪:“末将只是想从着小太监口中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未能尽早现身,还请郡主诉罪。但末将有把握,绝不会让这厮伤了郡主您。”
“呵呵,”林婳面上笑嘻嘻,心里白眼翻上了天,还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呢!
“快抓刺客!”这时,其他禁卫军赶到,迅速围拢过来。
小太监见边阳跟林婳在说话,猛地起身向逃,边阳正欲追,他的同僚韩立比他动作更迅速,一个飞身俯冲向前,寒光一闪,长刀划破小太监喉咙,小太监当场倒地身亡。
林婳往后退了退,目光落在小太监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上,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猛地捂住了嘴,又往后退了退。她向来对血有阴影。
“哎,谁让你杀他的?”边阳怒得一把揪住韩立,“本统领已将他拿下,他已然逃不走。你杀了他,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同伙?韩立,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韩立单膝跪地请罪,“大统领,属下见贼人伤了郡主,如此凶悍,还要逃跑,怕他逃去娘娘们的宫里,万一伤了娘娘们,岂不是大罪!便一时情急,这才下了杀手。”
人已经死了,再苛责也无用,边阳不耐烦地踹了韩立一脚,“给我滚!本统领不想见到你。”
“是。”韩立起身就走。
“哎,把人抬走啊,还留在这宫道上作什么?”边阳暴躁地喊道。
韩立马上叫了其他禁卫军,一同抬了小太监的尸首退下。
“郡主,”边阳微微躬着高大的身体,讨好地跟林婳说:“让末将护送您回长宁宫吧,免得路上再遇上什么凶险之事。”
林婳瞪了他一眼,气愤他竟然拿自己当诱饵,但绿翘还在地上躺着,抬轿子的太监们跑没影子了,她自己又扛不动,只得让边阳去背了绿翘,然后护送她回长宁宫。
边阳护送林婳回长宁宫,免不得被太后一顿寻问,知道了事情经过,也惊了一跳。
又是召太医给林婳把平安脉,又是叫人煮压惊茶,还让边阳把长春宫四周的巡逻加强了些,至于那些逃跑得没影的小太监们,一个个都下放到宫里的马厩去当扫马粪的苦力,这还是林婳为他们说好话的情况下。
至于禁卫军大统领边阳,林婳撇了撇嘴,看在他最后救了自己的份上,也替他说说好话,自己被当诱饵的事,她也不计较了。
一通折腾后,林婳终于回屋歇息。
“呼……”林婳端着热乎乎的压惊茶,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由想起那个太监说的话。
下等人,蝼蚁……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感同身受。
一瞬间,她心里像是哽住了一样,有点难受。
-
娴贵妃每日都要进行面部的美容保养,这一工序都是由红袖来负责的。
可是今日一早就不见红袖地踪影,这事儿就落到了寻芳姑姑地头上,忙活一上午,到午时,才见到红袖鬼鬼祟祟地回毓秀宫。
“给我站住!”寻芳姑姑喝住了红袖,“你一上午都跑哪里去了?娘娘的事也撂下不管,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红袖回道:“我替娘娘办事去了。”
“你替娘娘办事去了?我如何不知?”寻芳姑姑纳闷,贵妃娘娘不可能绕过她,吩咐了红袖去办事吧?自己是娘娘娘家府里出来的,红袖是后来进宫添的。娘娘一向更信任自己。
红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方才得到了消息,说是这些日子宫里闹的那玩意抓到了,不是什么邪祟,是个小太监,人已经被禁卫军当场诛杀了。”
寻芳姑姑双手合十,庆幸道:“这事可算解决了,这些日子娘娘为了这事,不知受了多少操劳,人都瘦了一圈,”突然,这话音一转,又严厉地说:“谁让你自作聪明去探听这事?若叫人看见了,保不齐以为跟我们娘娘有关,到时候惹祸上身,你担得起吗?”
红袖道:“姑姑请放心,我就远远的瞧了瞧,没人看见的。那小太监啊,是奔着紫云郡主去的。您想想啊,紫云郡主跟皇后娘娘是什么关系,没准这事就与皇后娘娘有关,若是能抓到些什么把柄,对娘娘来说,岂不是好事?”
寻芳姑姑蹙眉:“你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以后不许擅作主张去探听这些事。还不快进去服侍娘娘,少找借口在外头晃悠,”又告诫道:“你可给我记着了,不许在娘娘面前胡说八道。”
红袖垂着头,嘴巴咕哝了两下,十分不满寻芳姑姑的话,但还是应声道:“红袖知道了,姑姑。”
殿内,贵妃娘娘闲着无事,翻了翻各宫的账簿,红袖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替她捏肩。
红袖脸上的神色一下变一个样,在纠结要不要跟贵妃娘娘说这事,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道:“贵妃娘娘,奴婢有事要禀告。”
“哦?什么事?”贵妃娘娘神色淡淡,目光依旧落在账簿上。
红袖便将自己探听来的事,全告诉了娴贵妃,甚至连寻芳姑姑阻扰她将此事告诉娘娘的事,也一并说了。
娴贵妃思忖半响,纤手支棱着下巴,道:“你说的对,若真能抓到什么把柄,于本宫来说是好事。既然寻芳那边不允许,你便悄悄替本宫办了此事。若是办得妥当,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红袖欣喜异常,赶紧跪地谢恩,“奴婢谢贵妃娘娘赏识,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让贵妃娘娘您失望。”
宫中闹鬼这事是假的,是有人存心扮鬼闹事,而闹事之人已经伏诛,这个消息在宫里迅速传开来。
红袖本来想去寿安宫打探消息,结果还没走近寿安宫里面,就听见寿安宫外扫地的两个宫女在谈论此事,她便躲在一旁偷听。
“真是奇怪了,怎么大家都说小石公公是翠儿的相好?”其中一个矮一点的宫女说:“我虽然跟翠儿走得不是很近,但我也知道小石公公与翠儿是姐弟关系。”
“是啊,我听翠儿说起过,她跟小石公公是同乡,又是一块被卖进宫里的。年纪相差跟她亲弟弟差不多,故而把小石公公当弟弟一般对待,怎么大家都说他们是对食呢?”
矮一点的宫女又说:“翠儿在宫里有相好,这事我是愿意相信的,但绝对不是小石公公。”
“这怎么说?”
矮宫女道:“你平日里难道就没有发现翠儿经常换新的首饰戴?前些日子,她还戴了一支成色十分不错的玉簪子,我还想问她借来戴一戴呢,她好小气,怎么都不肯。现在想想,应该是她相好送的吧,就靠她自己的月银,可买不起这么好的簪子。”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个宫女道:“我三更半夜的起来更衣,就撞见过翠儿从外头回来,莫不是去会相好去了。难道翠儿跟侍卫私通的事,是真的?”
“呸呸,谁会跟那个侍卫私通?便是我也瞧不上。”矮宫女道:“那个侍卫品行不端,咱们寿安宫好几个姐妹都被他占了手头上的便宜,躲都来不及,谁跟他啊。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每月的例银怕都没有翠儿多,哪里买得起首饰送人?”
……
两个宫女扫完了地,转身回了寿安宫。
红袖听到这些话,转身就往回走,也不进寿安宫里去了。
-
一处昏暗的屋子里,有个身形瘦小的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带了哭腔道:“师父,小石子昨晚上没了。”
小太监面前背站着一个穿着暗红色绣蟒的太监服的人,这人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对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牌位无言,只见那牌位上刻着几个大字“吾妻翠儿”,静默了好一会,他拜了三拜,随即将手中的香火插到了炉鼎内。
“你也不必难过,他死了,也是随了他自己的愿。你是劝了的,可他劝不听,非要一意孤行,”被称做师父的人道。
小太监道:“可师娘她死的实在冤枉,小石子也是为了替师娘报仇死的。”
他师父转过身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沉声道:“他不会白死的……你翠儿师娘也不会白死的。那些背后作乱的人,本座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昏暗的屋子内,只有桌上两支白蜡烛点燃着,凄惨惨的光落在被称做师父的人的脸上,叫人看清了他的样子。
那是文宣帝身旁的总管太监,何瑞。
第13章 感情就来了吗?
冬天的荷花池里光秃秃的,唯有从青天上泄落的月光倒影在其中,清清冷冷。
红袖头发上簪了一朵白色绢花,蹲在荷花池的一处假山旁,正在给烧纸钱,嘴里低念着:“翠儿,你走好,你是个好人,本来应当有好报的,可惜落到这样的结局真是太可惜了。”
“今天是你的头七,若是你在天有灵,就来看看我。”红袖抽泣了下,跌落几滴眼泪来,“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到时候尽管跟我说,我若是有法子,一定替你洗刷冤屈。”
“没想到那日竟然是我最后一面见你,你走得匆忙,我也没有机会跟你说说话。”红袖一边说着一边拿目光注意着四周。
今天是初六,是翠儿的头七。
若翠儿真的有想好,那这个人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为了选好时间来,她特地去查了查禁卫军巡逻的班次,就很巧,这个时辰有差不多半个时辰的空档。
能随意调动禁卫军巡逻班次,难道是禁卫军里面的人?
突然身后又枯枝被踩响的声音,红袖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心中得意,翠儿的相好果然来了!
她转头向后看去,面色唰地一下白了,没想到竟然是文宣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何瑞。
是他!竟然是他!
何瑞踩着枯枝,缓步走了过来,目光扫了燃成灰烬的钱纸一样,随后落在红袖的脸上,略带讽刺地说:“见到本座,很惊讶?难道你不是在这里特意等本座?”
“我,我……”红袖不自觉结巴,比起禁卫军里的侍卫,这个何总管要可怕得多了,许是在皇帝的身边伺候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些皇帝身上的冷意,只被他盯一眼,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精心设计地说词,一时之间发挥不出来了。
“你,你跟翠儿是什么关系?”红袖咬了咬牙,自己居然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何瑞不回答红袖的问题,只问:“你为何到此处来?”
红袖道:“我与翠儿是好姐妹,今日是她的头七,我自当来送送她。”
“呵,”何瑞讽刺道:“好姐妹,为何本座从未听她提起过你?”他的话刚落,倏然伸手用力地掐住了红袖的脖子,“说!你到底有何企图?还是说翠儿的死与你有关?”
红袖面色一下憋红了,她用力地掰着何瑞的手,他的手好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窒息感铺天盖地,再不松开,她就要死了。何瑞的眼中,分明有杀意,他想杀她,不,他会杀了她。
红袖想到什么,赶紧从衣襟里掏出一支玉簪来,递到何瑞的面前,何瑞看到那支玉簪,一下松开了手,伸手拿走玉簪。
“咳咳……”红袖得以重新呼吸,她猛烈地咳嗽着,整个人慌得不行,差一点她就要死了。
“你为何会有这支玉簪?”何瑞俯视着她道,眼底暗藏杀机。
被这么一刺激,红袖可算想起了她自己准备的那些话,赶紧说:“奴婢与翠儿姐姐,虽算不得什么好姐妹,但在宫中也算是有来往的。翠儿姐姐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那日我路过清兰轩外的竹林,撞见了翠儿姐姐。我还向她问好,可她慌忙地跑走,落下了这支玉簪,也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我怎么喊她,她也不回头。”红袖道:“那日我有事在身,这玉簪本想第二日还她,岂料第二日她便被关进了暴室,还被扣上了私通的罪名。我断然是不相信此事的,想等着她安然无恙回来,哪想当天夜里,翠儿姐姐人就没了。”
何瑞默然,只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簪,对于红袖说什么并不在乎。
红袖见他这般反应,心虚地把自己老底给掀了,说:“何总管,奴婢来此处,其实不仅仅是奴婢向来送送翠儿姐姐,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因为这件事贵妃娘娘遭太后责罚。贵妃娘娘她知道奴婢跟翠儿有几分交情,便让奴婢来查查这其中的究竟。”
她话刚落,何瑞抬眼向她看来,“你倒是机灵,知道本座会来,故意在此处候着本座。你且尽管去告诉贵妃娘娘本座与翠儿的关系,看贵妃娘娘有没有本事敢管这件事。”
红袖在娴贵妃身边服侍已久,自然知道皇上跟自家贵妃娘娘的关系,怕是贵妃娘娘说的话,皇上一句都不会信。
她胆寒地道:“奴婢不敢,奴婢发誓绝不会将此事透露一丝半点给贵妃娘娘知晓,何总管,您大可放心。”
何瑞将玉簪收入袖中,抚了抚衣袖道:“你且说说这些日子,你都替贵妃娘娘查探了些什么出来?”
红袖低着头道:“奴婢愚笨,也查不出什么来。只是有些事觉得奇怪。”